怀素(725-785),字藏真,俗姓钱,永州零陵(今湖南零陵)人,自幼出家,颇好文艺,尤以草书见长。性好饮酒,待酒酣兴发,寺壁屏幛,衣裳器具,莫不书之,时人称之“醉僧”,怀素在我国书法史上与张旭并称“癫张醉素”。晚唐诗人裴说《怀素台歌》所谓“杜甫李白与怀素,文星酒星草书星”。从中可以想见怀素草书的艺术成就,可谓享誉青史,名传万代。怀素作草若惊蛇走虺,骤雨狂风,《宣和书谱》云:“评者谓张旭为颠,怀素为狂,以狂继,孰为不可。及其晚年益进,评其与张芝逐鹿。”让我们共同一睹怀素作草书自叙时的风采。 '狂来轻世界,醉里得真知”。惟有酒后作书,激情荡漾,名教的束缚、成法的阻碍一去不复返了,无意雕琢,一切回复到原始的自然本真状态,装腔作势或故弄玄虚的姿态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只留下放浪形骸和颜狂不羁,也许是酒精的刺激作用,感情的闸门完全打开了,精神的释放与情感的迸发同灵性的展现和激荡也会变得稍纵即逝,不可复得矣。濡墨挥毫之际,时间可计片刻,然而为观者提供的都是无限的丰富体验和独特线条所产生的美的享受。一切都是自然地流淌,时而如长江大河波澜起伏,激流撞击,或伴随着电闪雷鸣,怀素边呼叫狂走,一边挥亳,满纸云烟,变化无穷,如有神助。我们可以把这种醉后作书看做是一种超常行为和独特心灵的体验和震荡。真正地达到了心手合一,物我两忘的境地。可是这一潜意识的偶然流露,却能为我们带来永恒的艺术美,其价值 是不可估量的。 怀素《自叙帖》开篇还比较沉稳,既有理性的控制,又讲究线条的前后呼应和来龙云脉,然而写到中后部笔画墨线的连绵交织如雨夹雪一般,又恍如瀑布激流一泻干里,势来不可挡,势去不可遏。情感的喷薄涌出,“疾若惊蛇失道,迟若渌水徘徊。"呈现云散烟集,风驰电掣,乘兴挥运的激越,给观者的视觉带来强烈的感受和快感的满足。 宋郭熙《林泉高致》说:“怀素夜闻嘉陵江水而草书益佳。”他将书法与变化万千的自然天地联系一起,是在有意无意的心灵碰撞之中。有时会在大自然瞬息万变之中抽象提取,然而,有时也会通过思索与想象顿出自然万物的本质特征,融进对草书的丰富内涵。由顿悟之后的灵光闪现,才情的迸发,笔姿墨舞极尽所能,才会有“忽然绝叫三五声,满壁纵横千万字”的精彩一幕。狂草往往是酒后情感释放发泄的生命方式,神韵的展现已经完全超越了形的层面,艺术家由自我生命质量,提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发挥到一种极致。 这种狂草内在精神的主体,大概就是庄子所说的虚静之心,它来自于艺术家净化涤荡之后的心灵。这时所流露出的笔墨技巧是在潜意识之中生发出来的,得自作者天然禀赋,即是“生而知之,自然天授”。学其皮相,只能如邯郸学步或东施效颦,反而离《自叙帖》的内在精神越来越远了。可见狂草之神韵得自天机,出于灵府之心。此外,怀素的草书神气还来源于外师造化,他观夏云多奇峰常师之,他将自我精神融入到自然生命的律动之中,达到了天人合一的超然境界。《列子》中讲述了九方皋相马的故事,九方皋将马的牝牡骊黄搞颠倒了。可伯乐却说“若皋之观马者天机也。得其精,忘其粗,在其内,忘其外。见其所见不见其所不见…若彼之所相,有贵于马者。”后来秦穆公发现九方皋挑选出来的果然是千里之马。这个故事告诉我们艺术直觉的重要性,对于草书的理解和认识要达到一个高度,必须是得其神而忘其形,遗貌取神更合乎艺术的自然规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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