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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诊刘渡舟,亲眼见其以三黄泻心汤、黄连解毒汤治疗疑难重证,屡起沉疴

 文文ap25 2019-0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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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林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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泻心汤、大黄黄连泻心汤、黄连解毒汤方证

泻心汤出自《金匮要略·惊悸吐衄下血胸满瘀血病》第17条,组成为:大黄二两,黄连、黄芩各一两。上三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顿服之。其原条文谓:“心气不足,吐血、衄血,泻心汤主之。”此方也称为三黄泻心汤。

大黄黄连泻心汤出自《伤寒论》第154条,组成为:大黄二两,黄连一两。上两味,以麻沸汤渍之,须臾,绞去滓。分温再服。其原条文谓:“心下痞,按之濡,其脉关上浮者,大黄黄连泻心汤主之。”

黄连解毒汤出自《外台秘要方·论伤寒日数病源并方·崔氏方》,组成为:黄连三两,黄芩、黄柏各二两,栀子十四枚,擘。右四味,切,以水六升,煮取二升,分二服。忌猪肉、冷水。原文谓:“前军督护刘车者,得时疾三日已汗解,因饮酒复剧,苦烦闷干呕,口燥呻吟,错语不得卧,余思作此黄连解毒汤方……余以疗凡大热盛,烦呕呻吟,错语不得眠,皆佳。传语诸人,用之亦效。此直解热毒,除酷热,不必饮酒剧者。此汤疗五日中神效。”

(一)方证理论源流

刘渡舟先生考证认为:相传《汤液经》是殷商时代伊尹所著,三黄泻心汤出自《汤液经》。《史记》载西汉太仓公淳于意曾用此方治愈了“湧疝”之病,当时称此方为火济汤。张仲景《伤寒杂病论》将之取名为泻心汤,不仅用以治疗吐血、衄血,而且,别出心裁地去掉黄芩,变化出大黄黄连泻心汤,并改用麻沸汤渍泡,意在取两药苦寒之气,用以治疗火热痞,从而发展了三黄泻心汤的临床治疗。孙思邈《备急千金要方》记载有巴郡太守的三黄丸,将汤剂变为丸剂,用于治疗男子五劳七伤,消渴不生肌肉,妇人带下,手足寒热等证。这是三黄泻心汤临床应用的第三次变革。王怀隐等主编的《太平惠民和剂局方》进一步扩大了三黄丸的临床应用范围,治疗三焦积热之上焦有热,攻冲眼目赤肿,头项肿痛,口舌生疮;中焦有热,心膈烦躁,不美饮食;下焦有热,小便赤涩,大便秘结;五脏俱热,即生疮痍;及五般痔疾,粪门肿痛,或下鲜血,小儿积热等。从而发展了三黄丸三焦分证的治疗范围。(《刘渡舟医学全集》)

刘完素《黄帝素问宣明论方》载有大金花丸,由泻心汤加黄柏而成,用量用法为:黄连、黄柏、黄芩、大黄各半两,为末,滴水如小豆大,每服三十二丸,新汲水下。自利去大黄,加栀子。治中外诸热,寝汗咬牙,睡语惊悸,溺血淋秘,衄血,瘦弱头痛,并骨蒸肺痿喘嗽。去大黄,加栀子者,名曰栀子金花丸,又名既济解毒丸。(《黄帝素问宣明论方·热门》)

张璐《张氏医通·祖方》记载有三黄泻心汤及其类方近20首,其中大金花丸系黄连解毒汤加大黄而成,比刘完素《宣明论方》所载的大金花丸多栀子一味,主治“中满热极,淋秘尿血”。其中所谓的栀子金花汤与河间栀子金花丸组成相同,也同于黄连解毒汤,“治热毒内蕴”。

《医宗金鉴》也载有栀子金花汤,由黄连解毒汤加大黄而成,即泻心汤加黄柏、栀子,治疗“阳毒热极等证”“里实便硬当攻下者”。(《医宗金鉴·伤寒心法要诀·伤寒附法》)此方比张璐栀子金花汤多大黄,实质上等于张璐的大金花丸。鉴于《张氏医通》所载的栀子金花汤与《医宗金鉴》所载的栀子金花汤同名而组成不同,为了避免混乱,我们将黄连解毒汤加大黄方称作《金鉴》栀子金花汤,或曰张璐大金花丸。又鉴于刘完素《黄帝素问宣明论方》大金花丸比张璐大金花丸少栀子,因此,我们将此丸称为河间大金花丸。

王士雄《温热经纬·方论》第九十四比较详细地记述了张璐所列举的三黄泻心汤系列方,将之作为温病方进行了介绍。

杨璿《伤寒瘟疫条辨》用黄连解毒汤治疗瘟疫大热干呕,烦渴谵语,呻吟不眠者。并以黄连解毒汤或三黄泻心汤合升降散加减化裁,拟定出大、小复苏饮,大、小清凉饮,神解散,清化汤等治疗瘟疫的名方。

何廉臣《重订广温热论》载有三黄丸、三黄泻心汤,并以此两方加味,或与其他方合方而拟订出了一系列泻火解毒剂,如白虎合黄连解毒汤、黄连解毒合犀角地黄汤(今名黄连解毒合清热地黄汤)、拔萃犀角地黄汤(今名拔萃清热地黄汤)、犀角大青汤(今名西角大青汤)、十全苦寒救补汤、三黄枳术丸等。

余霖《疫疹一得》用黄连解毒汤合白虎汤、犀角地黄汤(今名清热地黄汤)制订出清瘟败毒饮,作为治疫主方,以一方加减,治疗疫疹五十余证。

(二)方证特点及其在杂病中应用的机制

三黄泻心汤用大黄为君,苦寒泻火,《神农本草经》谓其“下瘀血,血闭寒热”;黄连、黄芩为臣,泻火解毒。三药配伍,重在泻火,因心主火,故名泻心汤。主治心气不定,吐血、衄血。用水煮,顿服。意在取其苦降厚沉之味,以清泻血分之热。

大黄黄连泻心汤用大黄、黄连各二两,《神农本草经》谓大黄“破癥瘕积聚,留饮宿食,荡涤肠胃,推陈致新,通利水谷,调中化食”;黄连泻心胃之火。二药合用,清热泻火,主治火热郁结所致的心下痞。用法以沸水渍泡,去滓分服。意在薄取其寒凉之气,以轻泻中焦无形郁热。

黄连解毒汤以黄连为君,清泻心经火毒,兼泻胃火;黄芩清泻肺经火热;黄柏清泻肾经下焦之火,栀子通泻三焦郁火。四味苦寒药相配伍,清热泻火、解毒燥湿作用大为增强,故可治疗非胃肠燥屎内结,而郁火内盛的错语等证。

《金鉴》栀子金花汤与张璐大金花丸由黄连解毒汤更加大黄组成,既能泻火解毒,又能通腑泻热,是“泻心汤四方”中泻火解毒力量最强的方剂,故能治疗张璐所说的“中满热极,淋秘尿血”证,或《医宗金鉴》所谓“阳毒热极”“里实便硬当攻下”之证。

以上“泻火解毒四方”就泻火作用而言,以《金鉴》栀子金花汤力量最强,可谓之泻火重剂;黄连解毒汤力量较轻,可谓之泻火轻剂;三黄泻心汤力量居其中,可谓之泻火中剂;大黄黄连泻心汤用泡服法,力量较缓,可谓之泻火缓剂。

泻心汤类方四首组成精良,性味单纯,单刀直入,力专效宏,是直折火热,清降火邪,治疗火证的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剂。

“泻火解毒四方”的证:前人原治证:吐血,衄血,心下痞,烦呕呻吟,错语,不得眠,二便不通之湧疝,中满热极,淋秘尿血,阳毒热极里实便硬,以及上、中、下三焦之火热证。

从临床实际考察,火证还可见心烦急躁,口苦口臭,疔疖疮疡,头痒,头皮出油,脱发,身痒体臭,口秽喷人,火郁阳痿,火郁早泄等。

方证的特征性证:舌红赤,苔黄,烦躁,口苦口臭,便秘尿赤。

由于现今人们工作紧张,竞争激烈,五志易化火;饮食结构转变为肉食为主,嗜酒者也愈益增多,容易导致胃肠积热。因此,临床上火证越来越多,“泻火解毒四方”可以广泛地用于各科杂病中出现的火证。

(三)用治杂病举例与体会

先师刘渡舟先生对于泻心汤类方以及火热证有深入的研究,他曾撰《火证论》一文,专论火证的治疗。其临证泻火首推三黄泻心汤,对此方的应用积累了丰富的临床经验。

我在跟随刘老上门诊时,亲眼见其以精炼的三黄泻心汤、黄连解毒汤治疗疑难重证,屡起沉疴。在跟随刘老学习以前,由于我对叶桂、吴瑭的临床手法比较熟悉,而叶、吴二氏临证用药以轻清为长,很少重用三黄解毒之品。

受其影响,我在临床上几乎不单纯使用三黄泻心汤或黄连解毒汤。

在跟刘老临床中,发现其不管什么病,只要认证为火热,就率先用三黄泻心汤、黄连解毒汤,泻火解毒以治之,方大开眼界,茅塞顿开,认识到了泻心汤、解毒汤的非凡疗效。

其中有3个病例对我教育最深:一例是一位莱姆病(Lyme disease)患者,女性,40多岁,北京某医院起初诊断为格林-巴利综合征(Guillain-Barre Snydrome,GBS),最后确诊为莱姆病(Lyme disease)。曾多次住院治疗。患者周身疼痛难以忍耐,肌肉极其无力,异常疲倦,患者自觉有痿瘫之虑,精神已经倒溃。曾请几位名医治疗,所用处方多为补气、益肾、活血、通络方,丝毫无效。后来转请刘老诊治,刘老视舌、诊脉后,断然处以三黄泻心汤。

此后,或以三黄泻心汤,或以黄连解毒汤,或以白虎汤化裁,始终不离泻火解毒,坚持治疗近一年,患者竟然痊愈,至今能照常上班。

我细细琢磨患者的症状,虽然肌肉无力,疲惫异常,但舌赤苔腻,口臭,皮肤散发油脂秽臭,二便臭秽,因长期使用抗生素,体内菌种失调而致口腔溃疡、阴道霉菌感染,因多服温补,专食营养之品而内热丛生。虚弱之症是标,而火毒之症是本。刘老察微知著,独识火证,委泻心、解毒、白虎以重任,故能使如此大证重病全然治愈。

另一例是一位中风患者,男性,60多岁,中风恢复期,舌蹇言语不清,右侧肢体瘫痪不能动,周身疲乏无力,前医用补气活血药,效果不明显。刘老望舌诊脉后,处三黄泻心汤合黄连解毒汤为方,另外间服安宫牛黄丸。坚守泻火一法治疗半年多,患者语言清利,瘫痪肢体恢复正常功能而愈。刘老把这种类型的中风称为“火中”,并认为火能上冲高巅,旁走四肢;火能焦骨灼筋,伤阴耗液,煎血损络;火能生风;火能生湿;火能生痰等等。火是导致中风患者表现为种种复杂症状的主要原因。

第三例是一位过敏性皮炎患者,面部红赤,肿胀,瘙痒,脱皮,曾用消风散、当归饮子等方,无丝毫疗效,转请刘老诊治,刘老诊脉视舌,断然处三黄泻心汤加味,结果1剂大便通畅,面肿、痒痛立消。以上病例使我深刻认识到泻心汤、黄连解毒汤剂的重要性。自此我开始转变观念,按照刘老的手法,单刀直入,使用泻心、黄连解毒剂治疗火证,有了不少新的体会。

为了使后学者能够和我一样感悟“泻心汤四方”的特殊作用以及刘渡舟先生论治火证的经验,此详细介绍刘老应用三黄泻心汤法的有关经验如下。

第一,用于治疗火热痞:王某某,女,42岁。1994年3月28日初诊。患者心下痞满,按之不痛,不欲饮食,小便短赤,大便偏干,心烦,口干,头晕耳鸣。西医诊为“植物神经功能紊乱”。其舌质红,苔白滑,脉来沉弦小数。此乃无形邪热痞于心下之证,治当泄热消痞,与大黄黄连泻心汤法:大黄3g,黄连10g,沸水浸泡片刻,去滓而饮。服3剂后,则心下痞满诸症爽然而愈。(《刘渡舟临证验案精选》)

第二,用于治疗狂躁证:黄某某,男,42岁。因家庭夫妻不和睦,情志受挫,发生精神分裂症。数日来目不交睫,精神亢奋,躁动不安,胡言乱语,睁目握拳,作击人之状。口味秽臭,少腹硬满,大便1周未行。舌苔黄厚而干,脉来滑大有力。辨为火郁三焦,心胃积热之发狂,方用:大黄8g,黄连10g,黄芩10g。连服3剂,虽有泻下,但躁狂亢奋之势仍不减轻。病重药轻,遂将原方大黄量增至12g,泻下块状物与结屎甚多,随之神疲乏力,倒身便睡,醒后精神变静,与前判若两人,约1周恢复正常。(《刘渡舟临证验案精选》)

第三,用于治疗脱发:余某某,男,42岁。患脂溢性脱发,每日晨起枕头旁落发成片,用梳子梳头时头发脱落更多,头顶部毛发稀疏见秃。头皮瘙痒难忍,以手指揩而嗅之,有一股难闻的臭味。舌质红绛,脉数。辨为心火上炎,血不荣发。处方:大黄6g,黄连6g,黄芩6g。3剂。服药后小便色黄如柏汁,大便泻利,热从二便而去,从此头皮痒止而发不再落。(《经方临证指南》)

第四,用于治疗鼻衄、齿衄:孙某某,男,62岁。经常性鼻衄,已6年未愈。近日鼻衄又发,出血量较多,伴心烦不眠,心下痞满,小便色黄,大便秘结,舌质发紫、舌尖红赤,脉弦数。此心胃火炽,上犯阳络而致衄。处方:大黄6g,黄连6g,黄芩6g。用滚开沸水将药浸渍,代茶饮服,1剂而愈。(《刘渡舟医学全集》)

刘某,女,30岁。齿衄半个多月,心烦,夜寐多噩梦,小便黄赤。舌质红,苔薄黄,脉滑。以泻心火为先。处方:大黄6g,黄连6g,黄芩6g。2剂。服药后小便黄色加深而味浓,随之衄血明显减少。此热从小便而去,改用清胃滋阴之法:生石膏15g,知母9g,竹叶10g,粳米10g,玄参12g,生地黄10g,龙骨10g,牡蛎10g,炙甘草6g。4剂后,诸症皆消。(《经方临证指南》)

第五,用于治疗牙痛:吕某某,男,54岁。与妻子争吵之后,火气上攻,牙痛腮肿,吟痛之声闻于房外。视其牙龈红肿,舌质红而苔黄,脉弦大有力。询知大便已2天未解。处方:大黄9g,黄连9g,黄芩9g。沸水泡服,1剂后大便日泻4次,牙痛立释。(《经方临证指南》)

第六,用于治疗眩晕:王某,男,41岁。患高血压病多年,久服复方降压片、降压灵等药,血压一直未能控制,近日因生气而血压上升至190/130mmHg。自述头目晕眩,如坐舟车,而且心烦急躁特甚,有时彻夜不眠,口渴欲凉饮,舌红,苔黄糙老,脉弦滑数而有力。病情加重后曾多方求治未效。索取前方观之,尽为平肝、息风、潜阳之剂。思之良久,断为阳亢火盛动风之证,乃处大黄黄连泻心汤:大黄9g,黄连9g,黄芩9g。水煎煮令服3剂。服后大便溏泻,但心烦减轻,且能入睡。继服2剂,诸证皆轻,血压降至150/110mmHg。\[北京中医学院学报,1987,(3):34\]

第七,用于治疗中风火中:赵某,男,62岁。右半身偏废,不能活动,血压180/120mmHg。头目眩晕,心烦少寐,脉来洪大,舌黄而干,问其大便已五日未下。此证属于《黄帝内经》所谓“阳强不能密,阴气乃绝”之病机。舌红脉大为阳气盛,心烦少寐为阴气虚。阴虚则不能制阳,则使阳气上亢,故血压高而头目眩晕;阴虚则生内热,是以苔黄而大便秘结不通。阴虚阳盛,火灼血脉,血液不濡,焦骨伤筋,所以右半身不遂。此证形似中风,医多囿于旧说,或用祛风燥湿药,或用补阳还五汤等温药,不但无效,反助阳伤阴而使病情恶化。治当泻火清热,釜底抽薪,保存阴血,抑其阳亢之势。则火敛风息,血脉调和,阴平阳秘,其病立效。方用:《金鉴》栀子金花汤:黄连10g,黄芩10g,黄柏10g,栀子10g,大黄6g。此方服至第2剂,则大便畅通,心中清凉,入夜得寐,头晕大减,血压降至150/100mmHg,右半身出现似能活动之反映。转方减去大黄,改用黄连解毒汤加减出入,治约一月之久,右半身不遂已愈,血压正常眠食俱佳,从此病瘳。(《刘渡舟医学全集》)

姜某某,男,66岁。左身偏废,而手拘急难伸。血压200/120mmHg,头目眩晕,心烦不寐,性情急躁易怒,大便秘结,小便色黄。脉来滑数,舌体歪斜,舌质红绛少苔。余辨证属阳亢火动,火动伤阴,火热生风,旁走肢体,而有半身不遂。治当泻阳强之热,以达到凉血息风之目的。处方:大黄5g,黄连10g,黄芩10g。服药5剂,大便畅通,头目清,心中烦乱顿释,血压降至170/100mmHg。惟左手之挛急未愈。转方用:白芍40g,炙甘草15g,羚羊角粉1.8g(分冲)。服后左手挛急告愈。(《刘渡舟医学全书》)

高某某,男,59岁。1992年2月19日初诊。3个月前,因高血压中风,左半身不遂,左面颊麻木,肩臂不能上举,强举则疼痛难忍。头目眩晕,血压200/100mmHg,曾服牛黄降压丸、复方降压片等药物,血压旋降旋升。其人身热有汗,痰涎咳吐不尽,小便色黄不畅,大便正常。舌苔黄腻,脉来沉滑。根据上述脉证,辨为“火中”生痰,痰热阻滞经络,气血运行不利。方用:黄连6g,黄芩6g,茯苓30g,枳壳10g,半夏20g,风化硝10g,天竺黄15g,竹沥水5匙。服药5剂,泻出黯红色黏液颇多,顿觉周身轻爽,血压降至140/88mmHg,小便随之畅利。药已中病,原方加钩藤15g,羚羊角粉09g(分冲),生姜汁两匙。服20余剂,血压未再升高,左臂已能高举过头,咳吐痰涎之证蠲除。(《刘渡舟医学全集》)

第八,用于治疗痤疮:刘老用三黄泻心汤加栀子、连翘、枇杷叶、水牛角、玄参等,拟定一方曰承气解毒汤,治疗痤疮,用之颇效。此介绍我跟随刘老门诊时见到的实例一则如下:吴某某,女,31岁。面部泛发痤疮,色红赤,部分顶端有脓栓,微痒微痛。心烦,口苦,大便干结。舌红,苔黄,脉弦数。辨为心胃火盛,血分郁热证,用承气解毒汤加味。处方:大黄5g,黄芩10g,栀子10g,黄连10g,枇杷叶16g,连翘10g,紫花地丁10g,水牛角20g,玄参16g,赤芍10g。7剂。嘱忌食肉类高脂肪食品及辛辣食物。服药7剂,大便通畅,痤疮减少一半。如法继续服药14剂而愈。(作者新撰刘渡舟医案)

名医朱进忠先生用三黄泻心汤治过敏性紫斑,此介绍二案如下。

张某某,女,13岁。4个多月来,吐血衄血,尿血紫斑。医诊过敏性紫癜。先以西药治疗2个多月无效,继又配合中药凉血止血之剂亦不效。细审其证,全身紫斑,尤以下肢为甚,其斑在小腿片片相连,间有小的出血点,很少健康皮肤,鼻衄,牙衄,耳衄,尿血,便血,尿常规除大量红细胞外,并有尿蛋白(++),舌苔黄燥,舌红,脉滑数有力。综合脉证,诊为心胃实火,迫血妄行。治拟泻火解毒。处方:大黄6g,黄连10g,黄芩10g。服药4剂,出血停止,斑疹消退七八。当服至第8剂时,又发现少量鼻衄,加生地15g。服药8剂,诸症全消。为了巩固效果,又服土大黄叶、小蓟,适量,1个月,痊愈。

朱进忠自注云:……今证脉相参,实乃邪火有余,逼血妄行所致的吐衄、紫斑,故以泻心汤苦寒清泻,直折其热,使其火降血止。某医又云:余见其神疲气短,思其如此之虚,岂敢用大黄也?答曰:壮火食气,故令气短乏力,正如仲景《金匮要略》所说:“心气不足,吐血,衄血,泻心汤主之。”\[朱进忠中医临证经验与方法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03:334\]

耿某某,男,6岁。衄血、便血、尿血、紫斑半年。医诊过敏性紫癜。先用西药治疗4个多月不效,继又配合中药清热凉血、凉血养阴治疗2个多月亦不效。细察其证,鼻衄齿衄,便血尿血,全身到处大片大片紫斑,血红蛋白5g/dl,面色青黄,舌苔黄燥,脉滑数有力。综合脉证,血红蛋白5g/dl当见脉虚大或沉细而今反见滑数有力者,实火也。热人血分者,舌当见舌质红绛少苔而今反见黄燥者,病在气分,心胃实火,迫血妄行也。治宜清心泻火。处方:黄连6g,黄芩6g,大黄4g。服药2剂,衄血、尿血、便血俱减。继服4剂,衄血、便血、尿血全止,精神、食欲大增,血红蛋白7g/dl。又服20剂,诸症全失,血红蛋白12g/dl。后果愈。

朱进忠自注说:……某医云:如此重症竟敢用黄连、黄芩、大黄,且又停用其他药物而取效,吾甚不解也?答曰:大黄、黄连、黄芩者,仲景之泻心汤也。其所用者,“心气不足,吐血,衄血”证也……?经过数十年的玩味,始知当心气不足而又心胃火旺者,但用微量之泻火药即可效如桴鼓也。今所治者,血红蛋白仅5g/dl可谓之虚,然又有心胃之火炽,故但予大黄、黄连、黄芩即可取效。至于为什么禁用其他任何药物,为排除各种干扰因素也。\[朱进忠中医临证经验与方法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03:482\]

我遵从刘渡舟先生的经验,临床上应用三黄泻心汤、黄连解毒汤、《金鉴》栀子金花汤治疗疑难怪病,治验医案颇多。此仅介绍三例如下。

大腿发凉:韩某某,男,50岁。2005年3月29日初诊。半年以来自觉两大腿前侧面发凉,往外冒凉气,并感到大腿有咕咚一声、咕咚一声的凉气冲动音。胃脘也觉冷风嗖嗖,冒凉气不断,睾丸发黏发湿。半年来四处寻找名医治疗,所用处方几乎全是黄芪剂、附子剂,但无一方有效。诊时见患者体格健壮,颜面红赤,额部冒汗,目赤、炯炯有神,大便干燥,口干。舌红赤,苔黄燥,脉沉弦滑大略数。据脉舌辨为火证,诸凉感均由火郁阳气不伸所致。用三黄泻心汤、白虎汤化裁,处方:黄连8g,黄芩10g,酒大黄5g,生栀子10g,生石膏50g(先煎),知母10g,炙甘草10g。7剂。

2005年4月5日二诊:服药自觉上部火热之气顿消,脚已变暖,大腿已经不凉,腿部吹凉风、冒凉气感、咕咚声随之消失,睾丸潮湿明显减轻。唯小腿外侧仍微怕凉,面赤红,鼻子根部发红、蜕皮,头皮屑颇多、瘙痒,大便仍然偏干,两日一次。脉滑数,舌红赤,苔偏黄。仍用上法,处方:生大黄10g,黄芩10g,黄连6g,栀子10g,生石膏40g,知母10g,炙甘草6g。7剂。

2005年4月12日三诊:服药第一天排出黑色稀便甚多,臭秽喷人,第二天大便转为正常,腿凉随之消失,睾丸潮湿痊愈。唯左侧胸部至胁下胀痛。脉弦滑略数,舌红赤,苔薄黄。改用大柴胡汤法,处方:柴胡24g,黄芩10g,白芍10g,枳实10g,生大黄10g,生姜6g,大枣7枚。7剂。胸胁痛等症痊愈。

臀以下冰冷.

董某某,男,65岁。2006年3月7日初诊。患者自觉臀部、两髋冰冷往外冒凉气,从臀部向下延至大腿后侧也冰冷难忍,右腿为重。睾丸潮湿,阴茎睾丸发凉。四肢发胀,做较强运动则汗出,汗液冰冷,汗后全身发凉。曾多处求医诊治,观前医所用处方均为温阳祛寒、补气升阳方,其中一方附子用30g,黄芪用60g,但毫无效果。舌红赤,苔黄,脉滑大略数。患者自述多年前在黑龙江居住,一年冬天曾在野外雪地工作受寒,认为臀以下冰冷可能与此有关。根据病史脉舌,辨为大青龙汤证,处大青龙汤原方3剂,嘱患者服药后多饮热水并覆被发汗。

2006年3月11日二诊:如法服药后,汗出,臀部下肢冰冷有所减轻,但效果不明显。脉仍滑大略数,舌仍红赤。细细询问,大便不干,但小便发黄,气味浊臭,眼睛干涩,口气秽浊。从火郁阳遏、火郁生寒考虑,改用三黄泻心汤法,处方:黄连8g,黄芩10g,酒大黄5g。3剂。2006年3月14日三诊:服药1剂,痛快地泻大便一次,排出臭秽大便颇多,臀、髋、大腿后部冰冷顿时变温,第二天大便正常,臀部向下温暖,四肢胀消。上方加生栀子10g,黄柏10g。6剂。臀以下冰冷告愈。

前列腺炎:董某某,男,32岁。2005年3月29日初诊。患者素有前列腺炎,最近因长时间开车疲劳后病情加重,自觉肛门与睾丸之间胀痛,大腿根部牵扯性疼痛,大便时尿道滴出白色液体,性功能减退,有时阴茎不能勃起,早泄,心烦急躁。脉弦滑略数,舌红赤而干,苔黄白相兼。从火证论治,用《金鉴》栀子金花汤合当归贝母苦参丸化裁,处方:黄连8g,黄芩10g,酒大黄5g,黄柏10g,栀子10g,浙贝母10g,苦参10g,当归10g。7剂。

2005年5月28日二诊:因服药有效,患者遂自行取14剂,共服用21剂,肛门与睾丸间疼痛消失,大便时尿道不再滴白。诊脉弦长大滑,舌红,苔薄白。守法用上方合龙胆泻肝汤化裁,处方:黄连8g,黄芩10g,酒大黄5g,黄柏10g,栀子10g,浙贝母10g,苦参10g,当归10g,龙胆草8g,柴胡12g,生地黄10g,通草3g,车前子10g,泽泻10g,地龙10g。7剂。患者自觉此方服后周身爽快,遂自行取药服30剂,不仅前列腺炎得到控制,而且性功能也恢复正常,阳痿、早泄痊愈。

(四)有关问题的讨论

关于吴瑭温病忌用苦寒之说吴瑭《温病条辨·中焦篇》第31条自注提出:“举世皆以苦能降火,寒能泄热,坦然用之而无疑,不知苦先入心,其化以燥,服之不应,愈化愈燥。宋人以目为火户,设立三黄汤,久服竟至于瞎,非化燥之明征乎?吾见温病而恣用苦寒,津液干涸不救者甚多,盖化气比本气更烈。”在这里,吴氏提出:黄连、黄芩等苦寒药易化燥伤阴,温病燥热阴伤,不得纯用苦寒。在《温病条辨·上焦篇》第15条,吴氏有清营汤去黄连之法:“去黄连者,不欲其深入也。”认为上焦营热证用黄连有引邪深入之弊。这是强调温病早期不得用黄连苦寒药泻火,认为苦降有引邪深入的可能。可见,吴瑭在温病中用苦寒药是十分谨慎的,认为苦寒药既苦燥伤阴,又易引邪深入。吴瑭的这些认识与叶桂治疗温病主张轻灵轻清的学术观点一脉相承。在叶氏之前,虽然有刘完素、吴有性等人治疗温病的经验,但是,这些医家所建立的方法或者没有完全脱离伤寒学的束缚,或者过于苦重,并不适应四时温病临床辨治的需要。因此,他根据四时温病的临床特征拟定了辛凉轻剂、甘寒滋阴、清营透转等一系列行之有效的治疗方法。吴瑭继承叶学,也主张轻清治温,慎用苦泻。虽然《温病条辨》有黄芩黄连汤、冬地三黄汤等方,但均不是纯粹的苦寒之剂。吴氏强调的是,对于易于化燥伤阴的温病,或者温病阴伤生燥之证,或者四时温病的早期,应该慎用或忌用苦寒药。应该说,吴瑭的认识有合理的一面。但是,如果疾病的种类不同,其发病过程有典型的火热之证,如泻心汤证、黄连解毒汤证、栀子金花汤证等,就不能拘泥于吴瑭之说而不用苦寒之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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