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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5年3月8号凌晨，一位女子正对着镜子整理仪容，她神色疲惫，仍掩不住眉目的风情妩媚，手边上是三瓶空了的安眠药药瓶和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整理完毕后，她神色坦然地吃下了那碗面，不多久便沉沉睡去......当日下午6时38分，她因错过最佳抢救时间而逝世，年仅25岁。这个自杀的女人是谁呢？她就是被称为默片时代无冕影后的演员——阮玲玉。 她容貌过人，演技精湛，她在银幕中塑造的悲剧形象给无数观众留下深刻印象，而她的一生也正是悲剧写照：出身贫寒、幼年丧父、婚姻不幸、红颜命薄......命运给予了她诸多不幸，却也给了她如烟花般绚丽的一生。 图 | 阮玲玉 苦难的童年1910年，阮玲玉出生于上海朱家木桥祥安里，一个普通的工人家庭的家里。在那个年代，出生在这样的家庭，她的不幸似乎开始拉开序幕。她的父母盼望着他们的第二个孩子是个男孩，但是遗憾的是——这是个女儿。然，他们仍旧对这个女儿报以很大的期望，取名为阮凤根。 一年后，小凤根年仅三岁的姐姐不幸夭折，她的父母更加珍爱这个仅存的女儿。命运不曾怜惜这个家庭，在她五岁的时候，她的父亲积劳成疾，久病难医，撒手人寰。年幼的她饱受丧父之痛，一夜之间她仿佛长大了好几岁。 父亲去世之后，家中的经济重担一下子压在母亲一人身上，无奈之下，母亲只能带着小凤根去张家做帮佣维持家用。我想幼时的生活环境对一个人的人格塑造起着非常大的作用，陌生的环境、破碎的家庭让阮玲玉形成了敏感脆弱，抑郁悲观的性格。 阮母不忍聪慧的女儿步上自己穷苦的后尘，就把小凤根送进私塾读书，并给她更名为阮玉英。一年后，阮母又哀求东家张老爷帮阮玉英打折了学费，送她进了洋学堂——上海崇德女子中学，她六年的求学生涯开始了，这段经历应该算是她短暂的生命里难得的亮色：浩瀚的书海、缤纷的课余生活，还有让她热爱一生的表演与艺术。 第一段情阮玉英第一段恋情是在十五岁。这时的她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在舞台上的表演更是让她魅力四射，阮母帮佣的张家四公子张达民深深地被她吸引。张达民比阮玉英大三岁，受新思潮影响的他对阮玉英佣人之女的身份并不歧视，并开始对她猛烈追求。张达民手段尽出，跟阮母套近乎了解阮玉英的喜好，假装在公园与她偶遇，甚至对她们母女二人嘘寒问暖，各种接济。张达民长得也算过得去，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单纯女孩子哪里抵御得了这样热烈的攻势？自认而然地，她与张达民走在了一起。 但是门第之差并不是你情我愿就可以抵消的，张家家大业大自然不愿自己的儿子与佣人之女在一起，甚至为了拆散他们而辞退了阮母。大抵初恋总是刻骨铭心、难以割舍，在阮玉英十六岁的时候，她开始和张达民同居，甚至退掉了学业。这段冲动的感情经历也成了纠缠她一生的魇影。 花前月下，甜言蜜语退去后，最最现实的问题摆在这对年轻的爱侣面前——他们并没有收入来源。她跟张达民是私自同居，张家不可能白养她们母女，而张达民大手大脚惯了，自己花销尚且拮据，又哪愿意再为玉英花钱呢？在阮玉英为钱苦恼时，张四公子在花天酒地，他们的感情开始有了裂缝。 事业顺遂，情场失意玉英敏感自尊，不愿屈从于张家，但钱又从何来呢？在她一筹莫展之际，张达民的大哥张慧冲出现了。他非常欣赏玉英的表演天赋，并且鼓励玉英去报考上海明星影片公司。在张慧冲的引荐下，她成功地进入了上海明星电影公司，并为自己取了个艺名——阮玲玉。她初入公司就拍摄了处女作《挂名夫妻》，自此这个姓名伴随了她的余生，在不久后更是享誉大江南北。 在《挂名夫妻》爆红后，她又接演了《北京杨贵妃》、《血泪碑》、《白云塔》等影片，阮玲玉开始在电影界崭露头角。 阮玲玉在演戏上有常人难及的天赋，演什么是什么，或许是受过许多磨难，她的哭戏极为动人，眼泪盈盈地，悲伤与绝望从她那双眼泄出来，谁又能受得了？在电影《神女》中，她扮演一个在乱世中独自带着孩子以卖身为生的妓女，在面对客人的时候，妩媚动人；在面对孩子的时候，温柔细腻。 对于表演，她如痴如醉，几近疯魔。她在创造角色的过程中，往往是根据自己的生活经历、个人情感来投入角色，她还会借助小说中的人物描写来进入角色的内心世界，所以在她的表演生活中是离不开书的。阮玲玉动人的演技与她的看书癖有着很大关系。 她的天赋，她的用功，让导演孙瑜不禁夸赞她是天才演技，是中国默片时代的骄傲。同为竞争对手的女演员胡蝶也毫不吝啬地夸她：阮玲玉演得了我演过的角色，我演不了她演过的角色。这么多的赞美向阮玲玉抛去，风头一时无两。然而事业的顺利，似乎也难以弥补她感情上的创伤...... 当初与张达民在一起，大约是她的成长经历中过于缺乏爱意，恰好那时张达民的追求回应了阮玲玉的情感需求，所以她接受了。她曾经说过：“我太弱，我这个人经不起别人对我好。要是有人对我好，我也真会疯了似的爱他。” 当初的浓情蜜意，在张达民的挥霍中被渐渐消磨。张达民不仅无所事事，还耽于酒色与赌博，甚至把家中财钱挥霍一空，欠下一屁股债。没钱了就向阮玲玉讨要，若是不给钱他便去电影公司闹事，还会动手打人。这时明明阮玲玉已经经济独立了，与张达民的婚约也不过是口头婚约，她完全可以向法律申诉，结束这种不幸福的关系。但是张达民用“十六岁就跟我一起睡觉”就轻易威胁到了她，她退缩了，她屈从了，她害怕自己的名誉受损。阮玲玉三次与张达民分居，还试图自杀，她被苦苦折磨着，在这时，她遇到了唐季珊。 图 | 阮玲玉与养女 第二段情1932年上海爆发了“一二八”事变，阮玲玉与张达民一起去到香港避难。在这里她遇见了唐季珊，而唐季珊对她一见钟情了。唐季珊不仅是有名的富商，还是阮玲玉所在的联华电影公司的股东，他对阮玲玉展开了猛烈的追求。唐季珊是情场老手，风度翩翩，对她照顾的无微不至，还会去讨好她的母亲与养女，这一下子抓住了她的软肋。从未体会过如此关怀的阮玲玉，渐渐动心，投入了唐季珊的怀抱。她本以为这是新的开始，哪成想这是从一个火坑跳入另一个火坑，这次的选择竟然将她彻底拉进绝望的深渊。 图 | 阮玲玉剧照 唐季珊的前任女友张织云曾给她写信告诫她：你看到我，就可以看到你的明天。这是张织云的好心善言，却被阮玲玉认为是嫉妒，她天真地以为唐季珊是她的归宿，哪里能想到唐只是第二个张达民呢？她到底是贪心唐季珊给她的那一点关爱，所以她重蹈覆辙了。 想必看到这里，你也在为阮玲玉的天真懦弱而叹息，说到底，阮玲玉若是对自己再自信一点，再勇敢一点，哪里会摆脱不了这些伤害呢？若一个人自己都不爱惜自己，看重自己，别人只怕是会有更多理由借口来欺辱你。 而张达民这个纠缠她一生的男人，又去打扰阮玲玉的生活了，唐季珊也不是好相与的，直接把张达民告上了法庭，本以为可以大事化小，却没想到两个男人争吵不休，把阮玲玉的生活越搅越乱，再加上报刊记者们的一哄而上，三角恋、当红影星、未婚同居......用尽了吸引人的字眼。阮玲玉发现自己已经沦为大街小巷的闲谈，她成了人们口中不知廉耻的荡妇，她的自尊心一再受创，这一切的一切把她逼向了死亡悬崖。 死亡与遗书心力交瘁、疲惫不堪的阮玲玉，在拍摄《新女性》的时候，与导演蔡楚生暗生情愫，在她濒临绝望的时候，她曾找过蔡楚生，希望他可以带自己远走高飞，但是蔡楚生退缩了，他拒绝了她。阮玲玉这个时候好比站在悬崖边上，蔡楚生不但没有拉她一把，甚至还动手推了她一下，阮玲玉终于绝望。 尽管舍不得母亲与养女，尽管舍不得自己的艺术生涯——1938年3月8日，她在家中服药自杀。而唐季珊发现时，为了自己的名声，一再拖延，甚至把她送到偏僻的地方医治，最终错过了最佳的抢救时间，一代佳人就此香消玉殒。 更可气的是，唐季珊迫于巨大的社会舆论压力，竟然让梁赛珍（阮玲玉昔日好友，后与唐交往）的妹妹梁赛珊伪造了阮玲玉的遗书，将自己的过错全部以“人言可畏”的托辞推给了社会。而梁氏姐妹在认清唐的真面目后，出于良知，公布了阮玲玉的真正的遗书，世人彻底认清了张与唐的真正面目。 谁人不为阮玲玉唏嘘呢？张爱玲曾在《留情》中说道：生在这世上，没有一样感情不是千疮百孔的。把一生的快乐和幸福寄托在他人身上，迟早会失望。她一生渴望被爱救赎，却一直被爱辜负。 她这一生浓墨重彩，而我的笔始终太浅太淡，她曾辉煌过，也曾没落过；她曾幸福过，也曾被苦难纠缠，她是阮玲玉。 文 | 杨长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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