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瓦伦汀感到遗憾。他发现自己热爱古典音乐,却被泼了一头冷水,仅仅因为触犯了一条不成文的法则,即只有在整部交响乐结束时才能鼓掌,而非在第一乐章结束后。门德尔松是否会因这一在乐章之间冲动的鼓掌而感到惊讶?我想不会。相反我宁可认为,他或许甚至会很高兴,他的“活跃的快板” 的第一乐章对于二十一世纪的听众也如此受欢迎。”——丹尼尔·霍普 掌声,音乐之后最美的噪音 是一位年轻人激发了我写作这本书的灵感,我还能够清楚地回想起他的名字叫瓦伦汀,因为那正巧是我德国曾祖父的姓氏。在一次音乐会后,他向我走来,有点害羞地自我介绍,应他要求,我在他的节目单上签名,之后他向我讲述了自己的经历。对于他的这一经历,我刚开始只是感到好奇和有趣,但对他来说似乎却是一次精神创伤。那是他第一次听现场音乐会,演奏的是门德尔松最受欢迎和最常演出的《意大利交响曲》。这起意外事件虽然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但瓦伦汀始终耿耿于怀。 音乐会开始前,他很惊讶地得知,门德尔松创作这部交响乐时只有22岁,与他一样年轻,其时正在意大利旅行,并为这个国家的人民和许多艺术瑰宝所折服。门德尔松曾说,他从未创作过一部欢快的音乐作品。 ——无忧的音乐旅行丨门德尔松《第四交响曲“意大利”》Op.90 △门德尔松《第四交响曲“意大利”》 瓦伦汀非常期待听赏这部交响曲,仅仅因为他在一部广告短片里,从听到作品的第一个音起,就立即喜欢上了这部作品。音乐会上,他坐在正厅前排的位置上,听着这部阳光四射的音乐,充满着激情和青春的气质,感到自己回到了多年前的意大利之旅,想到了那些酒馆和葡萄园,他完全被迷住了。 然而之后出了一些状况。第一乐章最后一个和弦还没有完全消失,瓦伦汀就跳起来热烈地鼓掌。他差点对着整个音乐厅喊出“Bravo!” (太棒了),但这个词卡在他的喉咙里。他发现自己是唯一鼓掌的人,别人都“无动于衷”。除了有人发出愤怒的嘘声以外,周围是一片冷漠的沉默,从四面投来反对的目光。 他一屁股坐回到位置上,几乎不敢抬头看。台上有几个乐手友好地微笑着,而指挥打了个手势,似乎在说“好了,别说了!” ——这些瓦伦汀还能明白。接下去的部分他听得心不在焉。音乐会开始时,他还热情洋溢,现在却忧心忡忡。 他向我讲述这个故事时,给我留下了一个不谙世事的印象。他问我,自己究竟错在哪儿。他只不过有些冲动,并出于真心地对这部美妙的音乐作品及乐队的出色演出表达了赞赏之情。鼓掌对于音乐家是不可或缺的,他们有权知道,是否自己的演出让观众喜欢。 02 随性的意大利人 我为瓦伦汀感到遗憾。他发现自己热爱古典音乐,却被泼了一头冷水,仅仅因为触犯了一条不成文的法则,即只有在整部交响乐结束时才能鼓掌,而非在第一乐章结束后。门德尔松是否会因这一在乐章之间冲动的鼓掌而感到惊讶?我想不会。相反我宁可认为,他或许甚至会很高兴,他的“活跃的快板” 的第一乐章对于二十一世纪的听众也如此受欢迎。 如果有人在不是预定的时间点上随意放任自己的热情,音乐家是否会受到干扰?瓦伦汀看到几个乐手在微笑,显然他们并没有因此生气或感到被冒犯。如果是我,也不会感到生气。恰恰相反。在意大利及其他地方的音乐会演出中,我常常会在第一乐章之后就博得人们的鼓掌,每一次都让我感觉很好。掌声是音乐之后最美的噪音。 意大利观众在这方面很慷慨,但前提是,他们认为有的音乐家确实值得收获掌声。如果他们喜欢其中的某个部分,就会鼓掌,不管后面是否还有几个乐章。甚至在葬礼上也会鼓掌。逝者被抬到墓地,来宾们颂扬他的一生,他在生命的最后一程会博得掌声。然而,意大利人有那种南欧人的性情,在相反的情况下也会表现得十分直接且明白无误:即失败者会被无情地喝倒彩。 有一次,我参加了在威尼斯的一场音乐会,一个小提琴手演奏莫扎特,可惜拉得不是特别好,根本无法让观众满意。“小丑(Buffone)!” 观众喊道,这个词相当于德语的“Kasper” (小丑) 或“Hanswurst” (蠢蛋)。观众不会原谅他。第一次去意大利演出的音乐家,面对这样直接的表达不满,应该马上中断演出。(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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