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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五十四回一过，贾家极速迎来衰败征兆，再没有一件好事，处处显现出凋敝的态势。其中最关键出了这么几件事。第一，宫中老太妃去世；第二，王熙凤流产；第三，贾敬去世；第四，贾琏典当贾母东西救急；第五，宫中太监上门死要钱；第六，抄检大观园。这里聊一下贾琏典当贾母东西，贾母知道不知道？其实，知不知道不重要，家里衰败的现实，贾母比谁都清楚。
第七十二回贾琏商量与鸳鸯借当贾母东西，到七十四回这事捅出来让邢夫人知道了。王熙凤深觉对不起鸳鸯，还是平儿与鸳鸯素日交好，告诉王熙凤：鸳鸯拿东西出来是告诉了贾母，贾母也默许的。对这一节脂砚斋有过一段批语揭露这件事其实是作者和他曾经历过的现实。【庚辰双行夹批：奇文神文！岂世人想得出者？前文云“一想不若私自拿出”，贾母其睡梦中之人矣。盖此等事作者曾经，批者曾经，实系一写往事，非特造出，故弄新笔，究竟记不神也。鸳鸯借物一回于此便结了。】 贾琏偷当贾母东西生活中真实发生过，令人无限唏嘘。表明作者家也如贾家经历了由盛转衰的窘境。贾琏作为荣国府管家人每天应酬无数，各种迎来送往礼尚往来，实比王熙凤更忙花钱更多。账房银库没钱到不足以周转，他最犯愁。敢惦记贾母的东西，也实在是真没办法。 贾琏借当虽说怕贾母知道，主要不是东西拿不得，而是没有这个道理。儿孙没本事赚钱还管七老八十的祖母要钱。这事贾琏也说不出口。贾琏其实是掩耳盗铃，贾母的精明怎么能不知道荣国府面临的问题？偷当不是花在贾琏自己身上，而是花给整个荣国府，甚至是贾母过生日时收礼的还礼。既然银库没钱，老太太默许他拿出一些东西救急无可厚非。她的东西终究是要留给儿孙，总不能一毛不拔只留给贾宝玉，那也说不通。荣国府撑不下去，贾宝玉也留不下什么。
可笑王夫人还在遮掩，贾母却一句话给她真相。“巧媳妇做不出没米的粥”这句歇后语，酵母用的很巧妙。证明贾母早都知道荣国府的艰难处境。别说这次王夫人骗她，就是贾琏偷她东西典当的原因她都一清二楚。她不说，只是给晚辈们留面子。这里用歇后语提醒王夫人，也是委婉表达下自己心中横亘着的落寞之情。 王夫人、王熙凤等强撑着不敢告诉贾母并不是错。那时代有些家庭伦理很有点不近人情，家里只要有一口吃的要给父母吃。以孝为先，父母在上高于一切。甚至宁可卖儿卖女，不能委屈父母。尽管荣国府艰难的二两人参让王夫人“低头忖度半晌”，贾母的生活质量并没有降低。 儿女的孝心贾母要领情。不但领情，还要装不知道给儿孙们面子。这在现在看来简直不可思议。都穷成这样，还装不知道，但在封建时代就这样，贾母退休后，什么也不能管，只需负责享受，多吃多玩多花钱，儿女才会安心。 贾母默许贾琏偷当也是不得已。作为老祖宗，她唯有这样才能让王夫人等不丢脸。贾家几个主人面对贾家衰落，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小的用“偷”给自己无能留最后一点颜面。老的装不知道给小的力所能及的帮助。中国式的“虚伪”看似不可思议。其实正是这种有点“假”的情意维系了中国几千年来以家庭为重心的社会主体。事情虽“假”，情却是真！即便到现在，又有多少出门在外的年轻人节衣缩食攒出来一笔钱过年孝敬父母，却在回到远方奋斗的城市，发现包裹中除了自己爱吃的家乡味，还有一沓比自己给父母还要多的钞票？都说国人没有信仰，难道这种家庭不是心中的“信仰”么？ 从贾琏偷东西到王夫人骗贾母，从另一种角度切入，竟然读出感动。贾家出在那样一个末世，人人腐朽不堪的时候，仍然保有一点传统文化的精髓。虽说他们的孝流于表面，未必是真“孝”，到底留存了那些我们现在逐渐失去的皮毛。读书，未必一定是《红楼梦》。开卷有益在于可以思考，就一定有收获。 说回《红楼梦》。贾母的一点东西终究救急不救穷。就算把贾母所有都拿出来也是杯水车薪。随着八十回结束，《红楼梦》的节奏突然加快，贾家不久就会趟上大事。而贾母的死成了贾家轰然坍塌的标志，那时候老太太就算泉下有知也无能为力了。 【文/君笺雅侃红楼】 欢迎关注、收藏：君笺雅侃红楼，每天为您带来更多新颖的红楼视角！ 本文资料重点引自： 【脂砚斋重评石头记】80回本 ； 【石头记】周汝昌校订批点本80回本 ； 【红楼梦】通行本120回本 ； 【清·孙温绘全本《红楼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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