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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实累累的接骨草 机耕道没有开挖以前，鱼鳞滩甘家湾的青石板路两边，植物基本都匍匐在地面，好不容易努力长高的，也都很快被谁家的大水牛给一声不啃地啃掉了。有了机耕道后，田埂不知何时被水泥硬化了，勤勤恳恳的大水牛呢，也基本瞧不见踪影了。路旁的杂草呢，除了水蕹菜，其他的基本都长高了，丝茅草、一年蓬、接骨草，窜得比人都高，枝叶伸展得也很夸张，那架势仿佛要当个路霸。 今年夏天，路边的杂草长得比往年繁茂，放眼望去，甚至会怀疑它们是不是被谁悄悄催了肥。今夏的接骨草更是不知从土地里吸收了什么特殊养分，竟然以身高和姿容俱佳的绝对优势从杂草中脱颖而出，让我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它。当然，我去年也曾被几株接骨草的花果所吸引，不同的是，我今年是被几大丛气势凌人的接骨草所逗引，它那欣欣向荣的原始生命力、素朴又雅致的姿态，真是让人过目不忘。 我早就通过识花软件“形色”知道了它的名字，它是忍冬科接骨木属的接骨草，也被叫作八棱麻、排风藤与大臭草等。接骨，原是经外奇穴名。《中国针灸学》一书中提到：“接骨，在第十二胸椎之下陷中，灸五至七壮，禁针。主治脊背神经痛，胃痉挛，消化不良，小儿癫痫。”接骨草，与接骨这个穴位关系不大，它的功效在于治疗跌打损伤、骨折和脱臼。一些地方还流传着与此相关的俗语，譬如“打得地上爬，只怕八棱麻”，或是“跌倒不能爬，离不开八棱麻”。八棱麻就是接骨草。为什么是八棱呢？因为接骨草的茎干不是圆的，不是扁的，也不是三棱的，而是八棱的。除了治疗跌打损伤，据说接骨草的果子含有熊果酸，对肝损伤有保护作用，在镇痛方面，也有疗效。此外，接骨草的根挖出来，晒干后泡酒，还能祛风活络，有缓解风湿疼痛的效果。所以，从植物的药用价值来看，接骨草真是劳苦大众的好伙伴，它站立得如此风姿卓越，气宇轩昂，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明知道接骨草的大名，却还是指着接骨草假装谦虚地问我妈：妈，这是什么花呀？它的果子还挺好看的呢！我妈斜睨了一眼接骨草，眼神里全是不屑：臭草！我不甘心，继续追问：它哪里臭了？有没有特别的用处？我妈果断吐了两个字：没用！ 接骨草之所以被叫作臭草，是因为它的叶子被揉烂后，闻起来是臭的。可是，人家自己长人家的，你干嘛要去揉它呢？我不太相信接骨草的叶子是臭的，于是摘了一片叶子，使劲儿揉捏。接骨草的叶是羽状复叶，2-3对小叶互生或对生，狭卵形，边缘有细细的锯齿，虽然造型普通，叶片舒展的模样看起来倒是挺自信的。确信叶子已经揉捏得差不多了，我凑近一闻，那味道虽然不是香喷喷的，但是也不臭啊！好吧，人类总是对身边的植物太过苛刻，需要人家有药用价值，还要人家长得好看，好闻，甚至很好吃。 接骨草的小白花 接骨草的花是复伞形花序，顶生，大而疏散，像一个张开指头的大手掌。花冠白色，仅基部联合，花药黄色或紫色。因为人眼视力有限，加上近视，我看不清它的花蕊到底有几根，至于子房、花柱与柱头，更是在我的视力与理解范围之外了。这个时候，我迫切感到我需要一个放大镜！ 接骨草最吸人眼球的不是花与叶，而是它密密麻麻的，颜色极富层次的果实。这个时节，随便凑近一丛接骨草，都可以看见花与果同在枝头。那果子的颜色真好看啊！花朵凋谢后，刚结出的果是小小的淡绿色的，长着长着，这绿色越来越浓，变成了深青色。接着，又过渡到橙黄色、橘黄色、浅红色、朱红色，最后是沉甸甸的黑红色。在宽大舒展的绿叶的映衬下，这果子颜色活泼泼的，让人很想摘来尝一尝。胆大心细的我，其实是怕被毒死的我，摘了一颗熟透的小果子，轻轻咬破后，感觉味道不太好，不苦也不甜，于是果断吐了出来。 果子长得如此好看却不能吃，真是遗憾啊。趁鱼儿妹妹去外婆家了，我顶着我的大脑袋，动了歪心思，那就是赶紧剪几枝回家插在花瓶里。妹妹倡导野花野草就该长在旷野里，若是她在，断然不会允许我拔哪怕一棵草回家的。我不贪心，剪了不过十枝，回来插了两个花瓶。说是花瓶，其实是塑料瓶。我想象的是把它们插在陶罐里，结果家里矮矮的陶罐配不上颀长又繁茂的接骨草，只好勉强把它们郑重地盛放在1500毫升容量的防爆杯和500毫升的雪碧瓶里了。老实说，接骨草的花果那么喜悦，随便装在什么瓶子里都挺好看的。 最后想要说一下，接骨草是高大草本或半灌木，同为接骨木属的接骨木是落叶灌木。临床上，接骨木用于治疗骨质疏松和促进骨折愈合，疗效显著。最有意思的是，接骨木被认为是灵魂的栖息地，因为会产生和女巫呀、厄运呀相关的负面联想。在中世纪时，焚烧接骨木或是将它带进屋内都是不吉利的。或许正因为接骨木是灵魂的栖息地吧，所以《哈利·波特》中，作为死亡圣器之一的老魔杖就是死神用河边的接骨木做的。 接骨草与接骨木虽只有一字之差，背后的故事却如此不同啊。在我误以为接骨草就是接骨木的时候，我差点儿就把接骨草花瓶请出房门了。 2019年7月26日于鱼鳞滩 防爆杯里的接骨草 彩色的果实 海鸿， 四川邻水人，文学人类学博士，大理大学文学院教师，热爱花花草草，尤其喜欢种红苕，理想是成为一名博物学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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