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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物的命运(八)红楼梦中的门子

 金色年华554 2019-07-29

小人物的命运(八)红楼梦中的门子

门子,在《红楼梦》中是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人物,全书中,他甚至就只有一场“戏”。但是,曹雪芹却借着这一场戏,将这个人物形象刻画的立体而生动,成为《红楼梦》中最经典的小人物之一。

“门子”只是一种衙门的低级职务,书中甚至连他的真实姓名都没有提及,所以只能以门子相称。他原先是葫芦庙中的一个小沙弥,因小庙被烧毁而无处安身,不得以选择蓄发还俗,在应天府寻到了差事,充作门子。

原本是小沙弥的门子,依据行为举止来推断,他的出生即便不是世家,但也绝不是贫苦百姓。出家后,尽管仅是庙中一个小沙弥,但他却知道迎合甄士隐,讨好贾雨村,积极积蓄自己的人脉资源;还俗后,他能利用自己积攒的资源,寻得“门子”的职业,甚至娶妻成家,购置了房舍。而且,窥探到机会后,立即贴近贾雨村,积极“出谋划策”。

作者曹雪芹,借助门子之口道出了全书中的《护官符》:

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

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

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请来金陵王。

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

小人物的命运(八)红楼梦中的门子

透露了护官符的内容后,门子继续提醒贾雨村,他这次能重新复起做官,正是依靠了荣国府贾政的引荐。而贾政与薛蟠的关系,也被他直接点出,“四大家族”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他明白无误的告诉贾雨村,这个案件非常清楚,涉案人员薛蟠,不是抓不到,而是不敢抓。谁敢抓薛蟠,谁就是和四大家族为敌。真到了那时,不但官做不成,恐怕连性命也要送掉。

门子不仅点明了案件的背景,甚至于,他还教贾雨村如何去判决这个案件。首先,贾雨村要树立自己不惧权贵的形象,虚张声势的缉拿嫌犯薛蟠。其次,暗中买通死者冯渊(逢冤)的亲戚家眷,要他们自己撤诉。再次,安排使用“扶乩降仙”的障眼法,历述薛蟠与冯渊前世的冤孽,指出冯渊的鬼魂已勾索了薛蟠的性命。最后,判定薛蟠一方支付大量的赔偿款,以安顿冯渊的家属。这样,一桩显而易见的人命官司,就被他们轻描淡写的判决完毕了。

门子的护官符,果然点醒和吓住了贾雨村这个官场菜鸟。他不但胡乱了结此案,包庇了元凶薛蟠,而且还及时邀功,当即修书两封,一封交给贾政,一封交给京营节度使王子腾。告知他们:

“令甥之事已完,不必过虑”。

此后,贾雨村的仕途生涯可谓顺风顺水,一路平步青云。不能不说,他最应该感谢这个小人物门子的提醒和帮助。可是,我们来看贾雨村是如何报答这个有恩于他的小人物的:

“此事皆由葫芦庙内之沙弥新门子所出,雨村又恐他对人说出当日贫贱时的事来,因此心中大不乐业,后来到底寻了个不是,远远的充发了他才罢。”

啥意思?意思就是,门子在事后被贾雨村找茬发配了。为何贾雨村要这样报答自己的恩人呢?个人认为,大致有以下几点原因:

一、知道的历史太多

当年,贾雨村仅仅是不得志的穷书生,仅靠卖字为生,只能寄托于甄府,靠着甄士隐的资助才有机会进入仕途。而后,甄家遭难,不仅女儿英莲被人拐走,而且家中遭遇火灾,一时间倾家荡产,家破人亡。

而一心只想飞黄腾达的贾雨村,非但不知报恩,救助落难的甄家。甚至于,此时得知当年被拐的英莲就是本案的香菱,这个恩人的女儿后,贾雨村不仅没有为她主持正义,反而胡乱了结此案极力讨好四大家族。

小人物的命运(八)红楼梦中的门子

贾雨村的这段黑历史,现今只有门子一个人最为清楚,如果留在身边,对于自己的官声而言,显然是极为不利的。

二、关于葫芦案

薛蟠一案的了结,贾雨村是如何讨好四大家族的,如何徇私枉法的,门子对于这件事的前后经过非常清楚。如果留门子在身边,终归会是一个巨大的隐患和威胁。

在官场之中,门子毕竟还是没有文化,不知进退。深知贾雨村底细的同时,门子不知如何保全自己,俗话说“装疯卖傻,万事逍遥”。可是,门子却偏偏要跳出来自作聪明,甚至处处显摆自己的“所知”。

在贾雨村看来,对于这块已经用完的抹布,把它扔掉是最好的选择。

三、说话不知分寸

还记得贾雨村第一次把门子传到自己后室时,门子的开场白吗:

“老爷一向加官进禄,八九年来就忘了我了?”

这话说得明显不合适,当年一个区区的小沙弥,贾雨村也就是将将认识而已,并无任何深交。即便是当年的甄士隐老爷,现在也不敢以这种口吻和知府大人贾雨村讲话。

如果说是出于无知和唐突的话,这句话姑且可以原谅,但接下来的言语,就实在是太过轻狂了。门子看见贾雨村没有想起他,继续说道:

“老爷真是贵人多忘事,把出身之地竟忘了,不记当年葫芦庙里之事?”

曹雪芹在书中交代,这话听得贾雨村“如雷震一惊”。事实上,贾雨村的祖上曾经是世家旺族,虽不及宁、荣二府显赫,可也绝非小门小户。一个区区门子,竟敢造次,湮灭人家的祖籍,这实在是太过放肆了。

四、行为逾越了自己的身份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同感,反正我本人在读到《红楼梦》第四回“薄命女偏逢薄命郎,葫芦僧乱判葫芦案”时,就有这样一种错觉,那就是门子才是应天知府。而贾雨村,简直就是门子的小跟班,他所有的步子都按门子的安排在走。比如:

 

“老爷明日坐堂,只管虚张声势,动文书发签拿人。……小的在暗中调停,令他们报个暴病身亡,令族中及地方上共递一张保呈,老爷只说善能扶鸾请仙,堂上设下乩坛,令军民人等只管来看。”

 

小人物的命运(八)红楼梦中的门子

这就是所谓的“扶鸾请仙”。接着,贾雨村果然依照门子的计策执行,胡乱了结了此案。

贾雨村虽然迫于形势,照着门子的办法依葫芦画瓢。但是,他毕竟是饱读诗书的进士,事后自然觉得毫无颜面可言,索性将门子远远发配了事。

小人物的命运(八)红楼梦中的门子

客观的讲,尽管有贾雨村忘恩负义和过河拆桥的因素,但门子被发配的结局,归根到底还是由于他自己的原因造成的,怪不得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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