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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母亲河(歙县昌源河)......

 戈壁侠客 2019-07-29

1

涟漪

      夏日的清晨,当第一缕太阳的光芒照耀于河面时,那些身材嫚妙、穿着黑绸缎般衣裳的水蜻蜓,舒展着金色透明叶翅的捕蛾高手黄蜻蜓,还有那凸着玻璃珠般大眼睛黄黛相间的虎蜻蜓,它们点水临空,忽上忽下;黑亮的燕子似乎在客串,抻翅滑翔,时而掠水时而入云端;那水中的鱼儿,时不时地把水面搅得“淙啷淙啷”地响,它们都把活跃在水面上成团成伙的蚊蝇当美餐呢!

      秋天的傍晚,当夕阳把最后一片慈祥的光辉,慢慢从水面上回吸之际,一只只蝙蝠擦着水面掠来闪去;水中的鱼儿,爆出水面,激起潨潨水花,闪电般地捕食活跃在水面上空的各种各样飞蓬蓬的蚕蛾。河岸那绿茵茵的草滩,黄牛正边甩尾巴边安祥地吃着青草,胸前飘着红领巾的儿童时不时地用树枝轻拂牛身左右,黄牛的尾巴摇得更欢了。抽空儿,孩童俯拾薄薄圆圆的小石片,侧身勾腰,右手一扬切着水面一击,那石片儿亲着水面淙淙淙地向河中心飘去,一路爆着瞬开瞬息的水花;长长的木桥上,行走着荷锄的老人,金色的阳光把他的身影投射在金色荡漾的河面上。隔河,白发老人手搭眼眉喊:“小勇哎!把牛牵回家了!顺便摸几条鱼回来当菜哩!”“哦——,”孩童双手拢嘴“知道啦,爷爷——!”童声稚气,飘过河对岸,融入炊烟袅袅的小村上空。这就是我的母亲河——昌源河。听老辈人讲,昌源河和邻近的华源河是公母鳗鱼精幻化而来的夫妻河。

2

传说

      在古徽州府东南七八十里地的大山峡谷中,昼夜不息地流淌着两条河,一条昌源河,一条华源河。两条河同枕皖浙搭界隶属安徽歙县的清凉山。昌源河发端于山的阳面昱岭关,就是持斧握凿的方腊和手执扑刀的宋江在那儿叮叮山西古村落水竹坑。这个古村落曾经可出了个国务院副总理哩!两河源头似乎相靠着,一伸手都能拉着对方的手。都是由东北奔向西南。虽然隔着重重关山,性情和取向却相近,昌源河大转弯,华源河也几乎在同一条直线的方位上也是个大转弯。逢山顺脚,遇坝腾跃,曲曲弯弯,好似心有灵犀。到了近百里外的一个叫定潭的地方,两河交颈相吻相融,造就了水陆重镇深渡镇,汇入了浩浩淼淼,水波不惊的新安江。船如飞梭,客商往来,好不繁忙。河流丰富的鱼类,滋润了一代又一代两岸庶民百姓。

      这两条河流,每天清晨都是雾气氤氲,如绵如纱,如梦如幻。高山俯瞰,只见那重重山尖,形似飘浮在茫茫雾海中的蓬莱仙岛。传说:这是七仙女为操办王母娘娘的蟠桃会,踏云迎风路过时,飘逸下的两条纱巾,造就了两条雾气腾腾如梦幻般的河流。

      当地人说,这两条河是一对公母鳗鱼精变的。洪荒时期,没有河,只是涧,地名河间村就是明证,鱼类极少。说是小鱼小虾原本也多,后来不知从哪里溜来了一对头尖嘴利的水老鼠精,东搅西掘,打天箩地,为非作歹,几乎吃尽了河涧里的小鱼小虾。这还不够,两岸庄稼的根篼,它们也啃啮,到处都是它们的洞穴,人们真是恨极了。水老鼠精搅的两岸百姓不宁、鱼虾不生的恶行,被巡河的东海龙王知道了,就派了一对鳗鱼精夫妇,来收拾这对害人的水老鼠精。鳗鱼精夫妇分别进入昌源河和华源河,在河间和舒家岸这两处河段遭遇了正在操练兵马的水老鼠精夫妇。双方一交上手,战得昏天黑地,难分难解,满世界混混沌沌。水中鳗鱼,眼光犀利,而水中老鼠精则短视寸光,打不过了,它们就钻入干岸边七拐八弯的洞穴里躲藏,摆出一副不下水奈我何的架势。见此,公母鳗鱼精就运功发力,撒下了满天大雾,罩岸浮山,绵绵白白,浓烈的日头都穿不透,水老鼠精傻眼了,雾海茫茫,如瞎子乱窜。这样,鳗鱼精夫妇才渐渐占了上风,前堵后截,刀光剑影中,斩了这对水老鼠精,它俩又使出浑身解数,合力围剿那些深藏在七拐八弯、大大小小洞穴里水老鼠精的余孽。涧宽了,成了河。它俩又不辞劳苦,从东海里邀请来了同族不同种的鱼类,也把自己的幼仔带入了淡水河流。此后,昌源河和华源河的淡水鱼种类,渐渐繁衍和丰富了起来。当地土著人说,昌源河是公鳗鱼精的化身,雄壮而宽厚,母鳗鱼精则幻成了苗条而妩媚的华源河。自从鳗鱼精大战水老鼠精之后,华源河在每日的清晨,出现了满天漫地的白雾,西至朝霞升腾于涧溪的霞坑,东至晨钟暮鼓苏村岭脚的尼姑庵,白雾如巨幔罩水,绰绰约约,轻盈嫚妙,至上午八九点钟才渐渐淡去。有心人在凌晨时分,月光如洗的晴朗之夜,藏身岸边石塔下,月朦纱笼中,隐隐地可见鳗鱼精夫妇幻化成俊男靓女模样,凌漪踏波,漫步水面。耳朵灵敏的话,还可听见他俩说悄悄话呢。生物学家说,鳗鱼喜欢在清洁无汚染的水域栖身,是世界上最清洁的生物。如果有一天,河川不干净了,也就见不到它们的身影了。

3

 鱼趣

  美丽的传说,带来了富饶的河中物产。有心人扳指历数河鱼种类,观赏的,如彩蝶嬉舞,以鰭辩鱼,有红鰭,黄鰭,黑鰭,黛紫,墨绿,青灰;以性格论鱼,有静如处子,动似獭兔。各种各样的鱼类,不下三十种之多。那种年代,家里来了客人,想做个荤菜,只需手持一根竹竿,到河中急水滩头追追赶赶,笃笃戳戳,不消半个时辰,上等的石斑鱼就能捉个三四斤。夏天里秋日中,上午十点到下午两点左右,太阳光直射角度小,那是最好的赶鱼时光。风起揉皱了水面,或细雨濛濛的天气,鱼不好赶了,临时想吃鱼,撒上一网。或者往急水滩上,甩上几个石头,惊得石斑鱼往石头洞里钻,摸摸掏掏都是。

     家住昌源河岸边的舒家岸,我从小就喜欢在河里淴浴赶鱼摸鱼。赶鱼要选择急水滩头和深水潭之间,这片无波无浪、水流缓慢的浅水滩,水深在小腿上下,追起鱼来,快慢自如,得心应手。捉上手一条,在岸边折一根柔软的水杨梅枝,穿住鱼鰓,用石头压住枝头,放到水边养着,待一条条鱼被穿起来有一二尺长了,才心满意足拎回家。把鱼捉上手的感觉,比吃鱼还味道。我那时赶鱼捉鱼,五寸以内的鱼是不捉的,这不是看不上眼,而是源于母亲的一次严厉的告诫。

      记得九岁那年,农历夏五月的一个中午,在河边浅浅的一皮水的激流滩上,那些乌溜溜一二寸长的石斑鱼和其它小鱼,斜扁着身子,在鹅卵石边寻寻觅觅、啮啮嘬嘬,或戏嬉追逐打闹。我迅疾在浅滩上游,徒手围筑一条沙石短坝。水坝下,水顷刻少了,水啧啧地一皮皮水儿,只见各种各样的小鱼,立马蹦跶蹦跶地乱跳起来,我则喜滋滋地用手大把大把地捧,放到摊开的衣裳上,看着银闪闪的一堆了,把衣裳四角一合,拎着回了家。也是听大人说,鸡吃了,乌啦啦的生鸡子呢!正要向母亲炫耀,没料到,母亲一见,吃了一惊,痛心而语重心长地说:“这可都是些秧苗苗啊!你想想看,它们到下半年,还要长多大?明年春天又能生多少小鱼?现在,小鱼的妈妈找不到这些孩子了,小鱼的妈妈心有多焦!你可别作孽!

      从那以后,“鱼妈妈找不到孩子心有多焦”这句话,深深刻在我的脑子里,再也没做那种作孽的事了。也是自那以后,不单单是小鱼,我就连五寸以内的鱼都没捉过了。即便戏捉上手,也马上放手。看着它快乐地游走,心里挺高兴。心想,母亲知道了,肯定会表扬我了。在河边拣石片甩打水飘飘,见那在热日曝晒下,眼见就要蒸发掉的小水凼里,那种一二厘米长的幼鱼米米,不知道危险正悄悄逼近,还在快乐地游着。我就用双手开沟引水,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水凼里的小鱼米米从小水沟赶入河水中。

      赶鱼还得识鱼性。石斑鱼是一种味美的优质淡水鱼。这种鱼,最大的有八九寸。一般也有六七寸。肚皮肥肥白白的是母的,红肚皮的是公的。一旦看见它们上了急水滩头,马上就用竹竿在它的后面不停歇地笃戳,不能给它掉回头回窜急水滩,水急浪潝的急水滩,瞬间就会掩没它的身影。石斑鱼第一波冲刺速度极快,二三十米后,它的速度就慢了下来。追上它后,要与它保持一竿子距离。竹竿头还要在它的后边,左一下右一下地笃戳。此时,它一见到可藏身的石头,马上就钻进石头下面去了。然而还不能大意,尽量别弄出水声,蹑手蹑脚靠近石头的下方,两腿平行站稳,把赶鱼竿横在两小腿之间,两手掌入水,一手合尾,一手摁头,把鱼往石头壁贴紧。如果石头小,连石头一起抱上岸一丢。石头大,两手合紧后,右手拇指和食指掐住鱼鰓,一般的话,都能上手。 

      赶鱼还得讲究技巧,距离不能太近,换脚踩水溅起的水花更不能大,有一种鱼,俗叫“阔海”,因嘴大而得名,喜食小鱼。几寸长的鱼苗,全身青白,长到一尺左右,鱼鰭变了色,成了暗红。提竿追赶,能追上它的第一波速度,算是了不得了。它的特性是不轻易往石头下钻,而是慢悠悠的,这个石头边靠靠,那个石头边停停,时不时地还绕着石头呼呼地转上两圈,又再次向前游动,极有耐心地跟赶鱼人磨拖。到了透过水面,只见它双眼珠发红,鱼鰭缓缓晃动,把身子贴住石头边缘,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向赶鱼人说,我已走不动了,要杀要剐由你了。赶鱼人往往用先竹竿头在它前后笃戳几下,见它也只是晃晃歪歪的,不走也不动,赶鱼人以为抓捕时机已到,就轻手轻脚、敛声摒气,移步到石头近处下方,两腿叉开,揎拳捋袖,正当两手掌入水向它包抄时,它突然向前冲去,赶鱼者往往心急火燎,拔脚跃水,刚开两步,它突然掉头往赶鱼人胯下一闪,赶鱼人踢起的水花和激起的泥沙浑水,倒成了掩护它逃遁的屏幛。刹步止足,待混水沉清,水浪息止,它已无影无踪。鬼着哩!赶这种鱼,十回有九回半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欢喜。

      比较易捉的鱼,是俗叫“红鮍鰓”的鱼,这种鱼,喜欢在急水滩头或浅水区域嬉戏追逐,它们的颜色真是嫚妙多彩。白荧荧的鳞甲根部,是湛湛的浅蓝,真是蓝天白云集于一身。成熟了,不长个了,鱼鰭幻化成了青红,如一幅色彩浓烈、充满春色的水彩画。第一波的冲刺速度只十来米。追上了,在竹竿头的左笃右逼下,它一见到石头就侧扁着身子,尾巴抖抖地贴上石头壁,任你捉摸。手掌弯成弧状伸到它的前面,它还往你手掌下一藏。它喜食石头下的小鱼虫。更有趣的是,见到有妇女在水埠边洗菜了,它们成群结伙地围上来。洗菜的人,菜帮上的泥土还未洗尽,菜叶就被它们撕食了大半。性急的人一顿乱石砸到水里,赶走了,待你再洗菜时,它们又试探试探的,由少到多渐渐聚拢来。也有手快的,左手握一把青菜在水面上抖动引诱,右手执着菜篮沿,待鱼儿全无防备,一个劲儿地抢食菜叶时,把菜篮迅速擦入它们的下方,往上一挑,五六只活跳跳的红鮍鰓就落入菜篮里了。

      浅浅水底和深水潭里,分佈着大大小小的石块。特别是深潭底那石塔洞穴里,隐藏着各种各样、老谋深算的鱼类。诸如鳖、河鳗、鳜鱼、黄角蒺等。它们做着守株待兔的勾当,那些无忧无虑、整天游山玩水而又天真浪漫的小鱼小虾,就是它们的美中餐。长长的黄角蒺,短短的昂刺鱼,两腮边和脊背上都长着护卫自己的尖刺。一旦手被它戳破,那都要痛胀好几天。这种鱼身段滑溜,没一定的手劲和技巧,很难上手。急水滩头和深水区的石头下,还隐藏着一种俗称 “扁担箭”的鱼,因形状如农人挑担的扁担。头小如箭镞,通体玄黄,暗黄环形条纹,两鰓下有一对猎物和防卫的短刺。这种鱼体形不大,六七寸长是最大的了。肉色如雪,质地精细,味美的不得了。在集市上,还从未见过有这种鱼。也许,它是我们家乡河中独一无二的鱼种之一吧。家乡河里的大鱼有好多种。白条、长鲟、白扁鱼等,都是块头大的。但金鱼,算得上是家乡河里的霸王了。它们成群成伙地在深水潭里天马行空,转悠腾跃,其它鱼类,一见到它们的踪影,就如草原上羚羊碰上狮,山林里黄麂遇上虎,唯恐逃之不及。鱼翔浅底,淡水鱼类中,很少有它的对手。金鱼繁殖力强。幼鱼时,头大尾小,状如一个小棒槌。前行游走,头部摆动的幅度比尾巴还大。能一口气在深水潭底憋上三五分钟,徒手在石塔洞穴里跟金鱼较劲,并把二三斤重的金鱼抓上手的大哥说,金鱼的背鰭竖起来,就像一把二三寸长的短刀,水蛇都斗不过它。习惯在水潭边护河坝的石磅洞穴中,捕食青蛙的水蛇,一旦被金鱼盯上了,金鱼先是悄悄靠近,竖起如刀的脊鰭,向水蛇腹底闪电般地划过去,水蛇立马被开膛破肚,成群成伙的金鱼迅速跟上,把扭曲一团的水蛇拖入水底,一会儿又浮出水面,簇簇水花归于平静之后,几斤重的水蛇只剩一根细长的白骨沉落水底。金鱼最大的有七八斤重,通体浑圆,金色的鳞甲,金色的眼睛,滴水珠般的头部,黄灿灿的,极富灵性。日头初照水面,或黄昏来临之际,它们也要到急水滩头围猎小鱼,警惕性极高。一听到岸边有脚步声,尾巴一扫,豁啷一声,迅疾沉入水底,或向远处深潭撇影而去。金鱼身大力猛,在急水滩头游走时,那露出水面一截脊背,对赶鱼人来说,诱惑太大了。不管哪个赶鱼的,只要一看见,都会执竿踢浪,使出吃奶力气,猛追一气,看那道黑影在水底如流星般远远遁去,似乎也是一种享受。

      那些惯用大网捕鱼的,在河面上把渔网用竿撑起八九尺高,围抄到临近河岸一角,此刻,捕鱼人心情是又激动又紧张,那些金鱼和其它的大家伙,预感到最危险的时刻到了,如同一个个跳高能手,嗵嗵掠网而过,向深潭遁去。下网人心疼的缓不过气来。有的张开双臂,妄想抱住跳上身前的大鱼,鱼没抱住,胸脯倒被撞得要痛个十天半个月。更令人叹为观止的,是家乡河里的鱼,如飞蝗般冲浪跃坝。那用几人甚至几十人所抬的石块垒筑用以提高水位的拦水碓坝,宽宽斜斜的坝面,洪水过后,那介于清水和洪水之间的二白水,碓坝隐现,堆雪涌银般奔泻的浪花中,几见那成千成万的鱼儿,仿佛大迁徙一般,从坝下深潭跃出水面,凌波穿浪,弧光闪耀,起起落落,一个劲儿地向坝顶冲。海有海潮,这种奇观也叫鱼潮吧。

      鱼类极聪明,又富有灵性。它们在翻跃大坝时,,那真是百折不挠,要经过多次凌浪冲刺,才能跃过水坝。第一跃,从坝底深潭跃上坝中间,钻入那石块与石块之间的洞穴中。稍事休整,补充体力,然后第二跃、第三跃。每年的五月至八月,洪水多发季节,每次洪水渐退,水清淡冽之际,是成千成万的各种各样的鱼儿,腾跃过坝的最佳时间段。摸鱼人来了,他们光着上身,嘴咬住穿有长线铁针的鱼串,脸贴住白花花的水浪,躬着腰在水碓坝上洞穴中摸鱼。摸鱼人经常津津有味地说:“手一摸进石头洞,都是乌溜溜的鱼尾巴,想试探一下哪只鱼尾巴大,再下手时,一下子,所有的鱼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哎呀,那真是可惜!”末了,还猛拍一下大腿。尽管这样,一个钟头下来,摸个七八斤鱼不在话下。

4

破碎

     家里来了客人,弄个下酒菜,或凑个下饭菜,提竿到河里,追追赶赶笃笃戳戳,或在急水滩上,甩上几个石头,在石头下摸摸,不消半个时辰,都能捞上一二十条上等石斑鱼。而这已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之前的事了。后来,撤规了,卸矩了。私欲的膨胀,逼仄了有序的空间。人们无所敬畏,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对鱼类的围剿,可以说,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炸、药、电等快速的剿鱼手段,三天两头立体式地轮番着,冲走了原始的守规中矩的捕鱼传统。

      炸鱼者,炸弹都可以随时制造。他们把开山崩石的炸药拆散,分装到小小的墨水瓶里,然后嵌入雷管插入引线。一节炸药可以制作好几个炸弹。炸鱼时,站到河岸边凸兀的岩石上,叨住的烟猛吸一口,亮亮的烟头触碰一下导火索,导火索哧哧地喷射着火米,手一甩,墨水瓶飞上水潭,水面上咕咕咕地冒出一串串水泡泡,随着闷闷地一声响,如柱的水浪冲天而起,大大小小的鱼儿,白花花的如绽放的花瓣般翻飘上水面。一个个的人闻声而来,抢入水中。那捞鱼的工具,五花八门,用小网兜的,用小草子篓的和沙箕的。炸弹所爆过的水域,鱼类的子子孙孙,似乎到了灭绝的边缘。笔者曾经在农历的一个端午节,纪念屈夫子这天,约莫一公里的河段,大大小小的水潭里看到和听到炸鱼的响声,作了个粗略统计:超过一百个。只有多,没得少。大一些的深潭,还被反复炸了多次。

      相比较而言,那俗称“三步倒”的,所祸及的水域,覆盖面更大了。有心人乘凌晨少人之际,在深水潭上游的急水滩头,倒上一小瓶“三步倒”药水,二三里水域,不管是浅滩深潭,大大小小的鱼类,全翻起了白肚。一时死不了的大鱼,也是晕头晕脑地东撞一下,西撞一下地挣椯。这种俗叫“河翻边”的事,对世住沿河两岸的百姓来说,起初都是惊惶的。后来次数多了,也就麻木了。倒药的人,快手快脚地拣那如柴拌般的大鱼,动筐动篓,捞上几担几挑,装上双轮车,趁着月黑风高天还没亮,没人看见之际,拥着双轮车飞速隐去。

      天亮时,早起挑水劳作的人,见满河都是白花花的鱼儿,一传十十传百,二三里河段,人们如同赶大集一样,大呼小叫,咕叮咕咚,抢扑着这意外飞财,凡能装鱼的农具全用上了。

      炸鱼和药鱼,不分季节地反复了多年,渐渐地,那大孔目的渔网落满了灰尘,罟罾繒罛被老鼠啃剩了碎渣。,卷起的鱼床,后人不知做啥用的。晒谷漏粒,当睡簟又咯人。鱼车成了挂在板壁上的古董。再后来,那滤寸卡厘网孔细密的渔网也配不上用场了。脑袋瓜活络的,开启了光彩的用电瓶剿鱼的好方法。他们背上电瓶,一手执着扎有网兜的竹竿,一手执着电棒,晚上出动头上还戴着照明用的矿灯。站在岸边突兀的石塔上,电棒在石穴中伸伸缩缩,小鱼儿“吐”呀“吐”地翻出洞口,执网兜的手转来倒去的。白天无鱼可电,他们就夜里出动扫荡。人们称电鱼人是夜猫,鱼儿为生存深夜出来觅食,电鱼人成了“夜袭队”。他们专找那些平常人迹罕至、与河流交叉的山涧水底石塔下洞穴中,如篦虱一般,用电棒搜寻那些鱼类的“遺老遺少”,真是穷极了自然。

      现在,在乡村的集市上,那三四寸长的石斑鱼,居然能卖到一百六七拾块钱一斤,还十天半月都不见有市。碰上能买个半斤四两的,也如人参果那样鲜见。那寸把两寸长的都要卖到几十块钱一斤了。

5

追思

     鱼儿满河、乌溜溜的时光,鳗鱼精夫妇在雾罩纱笼的河面上,凌波踩漪说悄悄话的景况,今人说,没了。人心散盘了。以前呢,河有人管,有主问,更有集体监督。别说对乡规民约充满敬畏,就连河边的水埠,人们都是有序而用的。水埠头,是用来挑水吃的,下一点,限于洗菜,再下一点,洗衣浆裳,最不干净的,才可以放到埠尾;过去的人说,鱼儿在河面上霹雳啪啦与蜻蜓、蝙蝠抢食蚊蝇,鳗鱼精夫妻深夜在雾纱朦胧的河面上提裙曼舞,那不是传说,随便哪条河都是这样;远古人说,怎么是传说呢!眼面前的事。鲁宣公不顾“夏之月,川泽不入网罟,以成鱼鳖之长”的古训,在泗水下网捕鱼,第一个把“网罟”之祸,上升到治国层面的鲁国史官里革,拔剑斩断了鲁宣公的鱼网。诚恳而痛切地说“鱼类正在孕育,滥用网罟,不当其时。幼鱼都不能生长,那人的贪心也太无底了!”鲁宣公感慨地说:“里革虽砍破了我的一张好网,但却使我懂得治国的方法了。”当即把斩断的鱼网保存了下来,以警示后人。但是,里革的剑和鲁宣公被斩断鱼网的史实,真的会成为今人的远古传说了。

       法典,没有无私无畏的举纲人,是空的;举纲的人,没有集体力量的强有力的支撑,其结果,也将是虎头蛇尾,闻雷声,而不见雨滴。可惜,那些曾经有序规范人们行为的础基都被毁怠,只剩残垣断壁了。

       母亲的音容犹存,母亲的告诫如昨。但是,母亲河,那鱼类竟游、敢与彩蝶、蜻蜓竟舞的盛况,只是“忆昔少年”时了。

来源:务本堂言  图片来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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