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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中的石榴

 老鄧子 2019-07-30

一整天我们都在房间里呆着。傍晚,天色渐暗,我问小高:“要下雨了吗?

小高去把窗帘掀开,探着头看看外面的天。她说:“没下。

之前预报要来大暴雨,又预报要高温,让我不明白,是暴雨过后要升高温,还是高温之后要下大雨。还是说最先预报的暴雨已经被后面预报的高温顶替,暴雨已经不会来了。

晌午我们出去买菜。走到明晃晃的街上,热辣辣的太阳底下,真觉得是肩上扛着那个太阳。街上只能看到我们两个,我们投在地上的影子各自缩成一团。小得仿佛要躲到我们身体里去。连影子也惧怕这太阳似的。

突然窗外的声音大起来。是下雨的声音。我走到窗前拉开窗户,声音一下子更大了。一股雨水的腥味扑进我们的房间。窗外正对着我们的是一座旅馆,有一个人站在旅馆门口往外面张望着。雨水打在轿车顶子上,能看到溅射起来的水花。

“雨很大,我们要不要出去看看。”我说。

小高从衣柜中找出两件外套,我俩一人穿上一件。雨那么大,穿长裤会打湿的。所以我们还是穿的短裤。脚上是拖鞋。拿着一把伞,我们下了楼。

刚站到一楼门口,外面的大雨就把我们震慑住了。小高不敢出去,让我先进去试试。我撑开伞,刚进到雨中,下半身就湿了,又回到屋檐下。

“这雨太大了。”我说,“这么大的雨,雨伞是没用的,我们回去吧。

“我们还是进去走走吧。你在这里等我,我再回去拿把伞。”说着她顺着楼梯往楼上跑去了。

我又撑着伞进到大雨中去。站在那里,用脚丫踢踏雨水。地面上的积水已经淹了脚脖,并且朝着一个方向流动着。水是浑浊的,混在水中的沙粒不断碰到我的脚。

有一个中年男子从楼上下来了。他只穿着一个小花裤头。他在屋檐下,撑着他的伞,观望了一阵子,拿起靠在墙根下的一个小铁锨走了出去。楼房后面种满花果的园子原来是他的,他用那个铁锨铲起一些泥土,疏通水道,让园子中的积水有通路可以排出来。在他疏通水道时,他的伞被他甩到了一边,雨伞倾斜着倒在了草地上。他也就在大雨中痛痛快快地淋着。

等小高出来,我们一人撑着一把伞,我们打算围着楼房转一圈。我走在前面,小高跟着后面。两个伞也是一前一后的,像两个大蘑菇在雨天中撑开。我知道蘑菇是愿意在雨中冒出来的。

我们看到楼后园子中的各种花果,它们的颜色都变得格外鲜艳。本来积累在它们身上的灰尘被雨水冲刷掉了。

“看,石榴已经红了。”小高说。挂着枝头的石榴,虽然个头不大,却是已经红了。像乡下孩子脸上被冻出的腮红。

那个中年男子已经把水道疏通好了,沿着墙根在检查整个园子的情况。当他从一头走到另一头,视察完毕,可能就要回家了。我们却还在雨中走着,一边走一边窥看他的园子。

“又一棵石榴树,树上的果子好多,都挤在一起了。”小高发现了第二棵石榴树。

“不止这两棵,前面还有好几棵。”我清楚这园子里的情况,我曾经在园子中散步,慢悠悠地在园子中穿过。

“我们也种一棵石榴树吧。”小高说。

“可以。我们可以把石榴树偷偷种在这园子里。

“那可不行。你种在人家园子里,长出来也是人家的。我们开始可以种在一个盆里。

“一直种在一个盆里吗?长大了怎么办?

接下来我们开始讨论如何种一棵石榴树。

街道上的积水在疯狂地动荡。像有一把大扫帚使劲在水中搅动着。通过水面的动荡,我们知道风也很大,并且风的方向捉摸不定。像有一群技术精湛的滑冰者在冰面上舞动着。我们捕捉不到他们的身影,只能看到冰面上出现的一道道猖狂的划痕。

轿车的警报响了,垃圾桶盖也响了。小高也大叫起来。世界好像狂野起来,狰狞起来。大雨斜着往伞下面钻。我们不得不斜举着伞,让伞面去迎击大雨。可又担心有轿车驶来,在大雨中看不清我们,又要时而抬起伞盖,探头看看前面的路。

当我们回到屋檐下,顺着楼梯往上爬,小高说:“衣服全湿了。太可怕了。我的腿都在抖。

“这是今年最大的一场雨了。”我说。“以后也不会有这么大的雨了。

夜里我们把空调关了,打开了半个窗户。这一夜都有雨声。就像楼下的园子里一样,这一夜都有雨声。这一夜,楼上楼下,楼里楼外,都有雨声。

早晨,石榴果更加娇贵地挂着树上。鱼眼睛似的水珠挂着石榴果上。大风大雨中掉落了一个石榴果。泥土是湿软的,所以,掉落在树下的那个果子,有一部分沦陷在泥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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