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补锌 如果你是个不走寻常路的旅者,如果你最喜欢发掘无人踏足之地,那么,这篇文章正是为你而写的。 我知道一个地方,那里的时钟比我们所在的烟火繁华之地走得慢一些。它像被现代文明遗忘在了拐角,抑或,是它自己选择了寂寞。如今,它也几乎只剩下了一个空壳,人们纷纷去了山下的世界,它的原始和不谙世事,毕竟与这世道太不合拍。山在吞没着它,也许有一天,它会化为深山中一处人类的遗迹,只有鸟兽穿梭其中,等待它腐朽;抑或,有一个同样孤独的旅人,听懂了它的哲学,拨开深深的杂草,赋予它新生。 这个地方就是中坑村,深藏在仙居县淡竹乡的群山里。名字听起来像一个陷阱,但其实,"坑"在方言里就是山谷的意思,"中坑"就是山谷之中。就像名字一样,这是坐落在山谷中的一个小村落。 通向村庄的是一条盘山公路边侧出的小路,小路杂草丛生、崎岖难行、不见人迹,再加上四周草木掩映,根本猜不到这里面居然有一座规模不小的村子。但别被这荒凉劝退了,不一会儿,你的视野就会猛然开阔,中坑就会把全貌大方地展现在你眼前:两排青山夹着一条银色的小溪,溪水拐着弯儿从远处活活泼泼地流来,沿着两岸错落地造着许多高高低低的房子,有石屋茅舍,也有砖砌的瓦房,可以看出它曾经也有过热闹兴旺的日子,但现在,只有寥寥几户人家门口的春联还鲜艳着。虫鸣、鸟鸣和流水声,把山谷衬得更幽静了。我不禁觉得,中坑的名字和位置都是它的障眼法,保护着这一方小天地。 我们把野炊的"家伙"摆在了一位老伯家的前院里,向老伯买了些鸡蛋、蒲瓜,开始包饺子吃。山的环抱把世界变得很小,这里没有信号,几乎与世隔绝,山谷里的日子与古人差不太多,就是坐在家门口的石墩上吹吹风,热天下到小溪里洗洗澡,得空去后山看看菜地。老伯七十多了,腰板照样笔直,笑声照样爽朗,心情好还能一个人去山里砍一棵树扛出来卖,值三四十块,老伯觉得心满意足。端着饭碗看风景,午后的时光缓缓流淌,我也觉得心满意足,扔掉了手机,没有五花八门的广告盯着我的钱包,没有他人的目光挑剔我的外表与言行,就会觉得人活着也不需要那么多东西,欲望一少,人便很容易满足。 听老伯说,过去,山下人挨饿,山里却能吃饱。山里虽然没有田地,但山上种的番薯和玉米就能管饱。那时候村里有的是年轻小伙,那时的年轻人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劲儿。他们划着船顺着这条小溪把木材运到山下去,又载着白花花的大米归来。有时也从山下抬来穿了一身红的姑娘,山下大村的人也愿意把姑娘嫁进富庶的山里。她被揽进哪个山里小伙黝黑的臂膀里,撒完眼泪,把地扫得干干净净,过了一生。中坑人现在还是保持着爱好干净的习惯,家家户户把地扫得干干净净,把柴码得整整齐齐,仿佛能看见过去那些扎扎实实的平凡日子。但很多事也变了,现在儿女们连在这里留宿都不愿意了,老伯一个人守着老房子,守着黄昏的村庄。 除了原始的生活方式,中坑还有最原始的自然风景,适合来一场消暑的溯溪游。我们沿着小溪一直往上游走,溪中的大石头铺成天然的道路,水里的鱼清晰可数,溪水打起来就能直接喝,两岸是茂盛的山林,没有经过任何开发破坏,常能发现许多稀有的动植物和中药材。最刺激的是,这几乎是块处女地,每一步都在发现风景。 我们所厌倦的商业气息、矫情的人工情调,中坑一点儿也不沾染。它干净、淳朴,什么都没有,却又什么都自足。我希望中坑能重新焕发活力,又希望它永远保留那份真挚淳朴,这是不是一种奢望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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