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出生,是在一个下雪的早晨。奶奶跑出跑进,妈妈在窑里呻吟,爸爸在窗外跺脚。随着一声啼哭,奶奶喊:“生了,生了,玲她妈!” “啥娃?”爸爸问。 “啥娃,啥娃,快来收拾。”奶奶没有正面回答。 爸爸进来把灶前的麦草塞到炕里,点着。奶奶赶紧给妈妈烧米汤。妈妈躺在炕上,疲惫不堪。一家人谁也不说话。 看着妈妈喝了两碗黄米汤,奶奶就回她的窑里去了。 爸爸摇摇了妈妈:“是个女娃?” “嗯。就叫小玲吧,快去把大玲、二玲叫回来。” 爸爸就坐在炕边抽烟。好一阵才在炕沿上磕了几下烟锅,出门去了。 “妈!妈!”大玲二玲跑进院子,进了妈妈的窑。 “小声点!”奶奶喊“你来。” 爸爸站在脚底。 “这娃可不能要,去给她说。” “她,想要。”爸爸没有动。 “不行,倒了吧,尿盆我还没倒。” 想着要把孩子淹死,爸爸一下坐在了炕上。 “妈,算了,她把名字都起好了,叫小玲。” 奶奶也生气了,谁也不说话。爸爸走了。 妈妈窑里,大玲二玲趴在炕上看小孩。 “娃还有脚,手指那么小,脸红,难看,哭了哭了,快给吃的。” “去,外边玩去。”两个孩子跑了。 “他奶不要娃?”妈妈问。 “给人吧,我这就出去打听。” “不,我舍不得。” “妈,要放在尿盆淹死。”妈妈哭了。 爸爸出去了。顺手拿了一个红布条拴在门环上。 村子里人很多,三五一堆的在门前拉闲话。看见爸爸就问“媳妇生了?” “生了。” “啥娃?” “女娃。” 就再也没话。 晚上回家,爸爸说没人要算了,明天你用岁被包好,我放在大路上,看娃娃的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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