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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暗中沉睡了126年的咖啡馆老帐本,竟然是凡·高的素描本!

 Oldcowboy909 2019-08-03

致敬                   

凡·高逝世129周年

1888年2月,不被巴黎主流艺术圈接纳的凡·高南下,搬到了安静的法国小城阿尔勒,投入到高强度的油画和素描创作中。在这里度过了他人生中最炽热的一段传奇时光,完成了《向日葵》,《星夜》,和《夜间咖啡馆》这些在未来将触动无数人的杰作。

在阿尔勒这两年中,凡·高几度精神崩溃,送入疗养院数次,和自己最敬仰的画家高更老死不相往来,还被居民联名要求驱逐,可他一刻未停止过画笔,身上永远携带着芦苇笔和素描本。

(去往塔拉斯孔路上的自画像)

在给弟弟提奥的信中他曾提到“要画的东西数都数不过来。”不分昼夜奋笔疾画,好似时日不多。

1890年7月29日,凡·高在麦田开枪自杀逝世,死后名声大振。画商们开始不遗余力仔细搜寻凡·高的所有画作,把画家曾经频繁出没的地方刨了个底朝天,就为了找到哪怕一丁点凡·高的真迹。

阿尔勒从此成为艺术家、作家和学者的朝圣之地:拉马丁广场犹如一座神殿,而黄房子则成了凡·高的专属祭坛。

(黄房子,凡·高曾住过的地方)

素描是凡·高作画的脊柱,是他灵感的集结和日后油画的草图集。对他而言,素描从来都是生活中的必要之事,素描本从未中断过。从孩提时代,在决定成为画家之前,他就画了满满三本。

1882年,他告诉弟弟提奥希望借以本子上的素描来“捕捉到事物真实的瞬间”,并终其一生践行这一手法。后人们依据他的这一习惯,按照不同时期和地区一共收集到了七本素描本,却唯独没有阿尔勒时期的素描本。

大家都以为凡·高在这一时期创作的某些主题的油画既没有草图也没有相关习作,这个巨大真空令我们无法进一步了解画家在此期间的创作过程、题材选择和技法实验。

直到一本封尘已久的咖啡馆老式账簿重见天日,当人们发现凡·高竟然使用了一本咖啡馆账簿作为素描本时,即使是研究凡·高的资深学者也对此感到惊讶不已。人们不仅找到了那个熟悉的凡·高,那个以惊艳画作和传奇身世为世人所知的画家,还邂逅了一个全新的凡·高,一位出人意料的绘图大师。

  • 咖啡馆的老账簿如何成了凡·高的素描本?

这本囊括画家普罗旺斯时期习作的“大素描本”并不是一本常规的速写本,而是一本大开本的账簿(40.5cm*26cm),原本是19世纪的商业活动中经常使用的一种“日记账簿”,法语旧称“Brouillard”。

这一类型的登记簿自15世纪起开始在法国流行,用于记账或者商务记录,通常店员会用羽毛笔和墨水在里面写下所有的生意往来。此类账簿的纸质极佳,纯色无线格,可以充分吸墨,因此用蘸水笔记账时不会晕墨,同时也十分耐用,可以保存好几代家族生意的资料。

(账簿的样子)

凡·高在阿尔勒时最喜欢去一家24小时营业的火车站咖啡馆,也是他在1888年春夏期间艺术创造生活的中心,凡·高的艺术创作和个人生活都与店主吉努夫妇密切地联系在一起。凡·高在来到咖啡馆的第一个月里,也许是没有纸可以画画,吉努夫妇就送了他一本旧式账簿。

凡·高一定是被账簿上乘的纸质所吸引,才会选择在上面作画。要知道,那是他最富创造力的时期之一,几乎每天都会作画,无论油画还是素描。

此外,他也喜欢咖啡馆的气氛,梦想着能够把自己对艺术的热爱传达给本地工人阶层的顾客。因此,用一本旧式账簿作画在他看来意义非常,因为记账本身也是咖啡馆日常劳动的一部分。

再者,账簿中的每日记录与画家每天的练笔在某种程度上形成了一种类比。凡·高经常将自己的艺术创作比作工人的体力劳动,因此很有可能为咖啡馆的账簿赋予了私人手账的性质,才会用芦苇笔和墨水在上面画日常速写,记录阿尔勒和圣雷米周边的自然风光。

(《麦田、草垛和初升的太阳》)

凡·高对吉努夫妇的感情之深,尤其是对玛丽,可以说到了近乎难以自拔的程度。作为朋友,他深深地为她着迷,也被她的个性所吸引。对他而言,这位40岁的咖啡馆老板娘身上集中体现了阿尔勒妇人特有的风韵。1888年冬天在阿尔勒以及1890年在圣雷米住院期间,他一共画了七幅《阿尔勒妇人》油画肖像(现存六幅)。

(阿尔勒妇人)

后来凡·高在再次去往巴黎前,通过菲利克斯·雷伊医生将这本画册转交给了吉努夫妇。雷伊医生也是画家最亲近的朋友之一,1888年12月23日凡·高割掉自己的耳朵被送到医院之后,雷伊便负责为他治疗。

和吉努夫妇一样,他们在凡·高于阿尔勒度过的生命的最后阶段里,一直关心和守护着他。凡·高时常向年轻的医生寻求建议,离开治疗科10天后,为了表示感谢,凡·高为他画了一幅肖像,并请朋友为此画做了一个漂亮的胡桃木画框。

(雷伊医生肖像)

  • 老账簿的身世之谜的重要物证

与凡·高的素描本一同被发现的,还有一本火车站咖啡馆的记事本,里面是某位店员写下的1890年春季到夏季的日常收支等交易记录。它是我们确定素描本来历的重要物证。正是通过小记事本里面的记录,凡·高使用的“日记账簿”的真实性才得以确认。

(记事本和账簿的封皮)

从小记事本仅存的若干页记录中我们得知,1890年春天,雷伊医生去圣雷米的疗养院看望了凡·高。应画家要求,雷伊医生将三样物品带回了阿尔勒还给了吉努夫妇,其中就有“一个大素描本”。

他将这些东西交给了咖啡馆小记事本的记录者,后者仔细地在1890年5月20日那一页写下了这批寄存物的细节。

原文如下:

雷伊医生代表画家凡·高为吉努先生和太太送回了空橄榄盒子、一包格纹手巾及一个大素描本,并为迟迟未能送还而表示歉意。

为什么凡·高要在这一天把“日记账簿”还给吉努一家呢?也许是行李太重,使他不得不放弃大素描本:由于火车上关于行李限重的规定,他的确打算只带几幅油画,一个画架和一些画框北上巴黎。

不过,更重要的原因肯定是为了向这对阿尔勒夫妇——特别是玛丽·吉努——表达谢意。不难想象,如果当时吉努夫妇出于好意把这本账簿送给他作速写用,那么之后画家把画满素描的本子再归还给他们,很可能是为了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因为素描本中的一些作品在他们眼中应该具有某种特殊的意义。

作为咖啡馆的常客以及住在黄房子里的邻居,凡·高通过绘画记录了他与吉努夫妇共同度过的时光,其中更有为他们和其他友人所绘制的肖像。

也许是素描本书脊上混淆视听的标题——“日记账簿”导致,素描本的秘密逃过了大多数人的注意,静匿在吉努家的几处产业中,经历了盟军战火与几经易主。直到今天,这个素描本的谜团才被解开。

在黑暗中度过126年之久,如今终于重见天日。

  • “日记账簿”:画中的秘密

日记账簿被发现时,里面共有65幅素描作品。素描本里的画作完成的速度和详尽的程度各不相同,也因此为我们了解凡·高的素描创作提供了新的视角。

这些素描与寄给提奥或者约翰·罗素的那些作品不同,它们既不是用以出售的普罗旺斯自然风景画,也不是用来向其他艺术家展示近期画作的样画,同样也不可能是用于与朋友交流讨论的作品。这些素描纯粹是为画家自己所做。

其中有很多是在特定的时间地点对观察对象作出的即兴记录,即所谓的“第一稿”,用来抓住画家转瞬即逝的想法,之后画家会对其进行再加工;也可能是为将来某幅画或习作做出的初次试笔。

· 芦苇笔

凡·高并没有基于透视法则来创作这些素描,他就直接用芦苇笔在纸上随意地一挥而就。阿尔勒的沿河地区生长着茂密的优质芦苇,这为凡·高重新启用芦苇笔提供了契机。

凡·高在素描本里通过不同的笔法——平行线、阴影线、刺点、虚线等,将芦苇笔的特性展现得淋漓尽致。他将芦苇笔头削出不同的宽度,通过调整墨量,可以制造出类似羽毛笔的细线或者类似画刷的大笔触,将创意无限的多功能芦苇笔运用到了极致。

在《拉克罗的丰收》这幅素描中,凡·高巧妙地用芦苇笔画出螺旋形,还原了蜜司脱拉风横扫过的天空,而这种螺旋形状的画法与画家之后创作的星夜中对天空的表现手法非常的类似。

(《拉克罗的丰收》)

· 向日葵

凡·高认为向日葵与橄榄树、丝柏树和阿尔皮耶山脉一样,是普罗旺斯风景的精髓所在。在动身去巴黎之前,他写信告诉提奥,自己在寻找一些先前鲜少入画的风景题材,他需要“灵感,需要一缕高处的阳光[……]从而画出最美的事物。”

这幅《向日葵花田》集合了普罗旺斯风景四种标志中的三种:山脉、丝柏树和向日葵。向日葵后是一轮光芒万丈的灼灼烈日。

(《向日葵花田》)

· 丝柏树

凡·高在给弟弟提奥的信中经常提到丝柏树:“这些柏树宛若黑色的音符, 跳跃在阳光明媚的风景中。这些黑色音符既富于神韵, 却又极其难以演奏好。”

“脑子里始终浮现着柏树, 很想把它画成像向日葵那样的作品。但是很奇怪, 何以没有人画得像我所看到的一般。柏树的线条与比例确实很美, 宛如埃及的宫女。”芦苇笔富有表现力的生动笔触再现了丝柏树纠缠的曲线和茂密的枝叶。

(《五棵丝柏树V》)

· 杏花

在杏花花期的不同阶段,凡·高一丝不苟地从各个角度观察了杏树枝的生长。他用芦苇笔以点画法在背景中画出漫天的点迹,营造出了一种生机勃勃、抽芽吐蕊的春日氛围。

凡·高早在阿尔勒时期就在素描和油画中都试验过这种他称之为“点画”或“点彩派”的技法,这是以乔治·修拉(Georges Seurat)和保罗·西涅克(Paul Signac)为代表的后印象派的标志性技法。

在完成杏树枝的油画之后,凡·高遭受了一次时间最久的精神崩溃,持续了将近两个月。3 月,他向提奥吐露:“绘画工作进展良好,你会发现最后画的那幅开花树枝的油画可能是我画得最耐心、最好的一幅,我画得很平静,对笔触极为确定。而第二天我就很糟了,像个笨手笨脚的家伙。”

(《习作:两根开花的杏树枝》)图12

· 一生的朋友们

“日记账簿”中有十幅素描肖像,这其中包含阿尔勒妇夫人,高更,日本姑娘和自己。在素描本中,凡·高对人物的处理显得没有那么风格化,而是更加忠于现实。

最大的惊喜在《戴草帽的自画像》中,这张速写笔触急促,画面中的凡·高头戴他标志性的草帽,面部被太阳晒得黝黑。这是目前我们所知的画家在阿尔勒时期唯一的一幅素描自画像,它的发现又为凡·高的自画像系列添加了一名新成员。

(《戴草帽的自画像》)

有人说,“艺术根本的意义,也许是在人类的放逐道路上给予回归家园的安慰”。这大概解释了为什么在凡·高的绘画面前,我们总能获取心灵的慰藉和平静。在凡·高逝世129周年之际,这也许是画家赠予世人的最好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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