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8:革命之年》 [美] 迈克·拉波特(英国皇家历史学会成员,现就职于格拉斯哥大学)著, 郭东波 杜利敏 译,纸间悦动·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19年7月版 1848年的欧洲,一股民族主义和自由主义抗议保守派政府的浪潮促使了欧洲人民的爆发,为欧洲许多地区的国家运动埋下了种子。在欧洲的大部分地区,社会主义思想被引进,这一年也被人们称为“革命之年”。 1848年,欧洲有组织的工人阶级首次接触政治,革命者们掌握了政权。然而,在1848年之后,保守势力的回归使得人民再次回到了专制政权的统治下。 酝酿在欧洲的起义 在19世纪初期,整个欧洲毫无疑问地处于保守主义势力的笼罩之下。在欧洲,只有英国和法国拥有议会来制衡王权,即便如此,这两个国家也远非“民主国家”。在英格兰,只有12.5%的具有公民权。这种情况在法国则更为糟糕,拥有选举权的最富有的17万人只占据总人口的0.5%,农民和工人等无产阶级毫无政治权利可言。但这种情况,相比较于当时欧洲的其他国家,已经非常难得了。 迈克·拉波特在《1848:革命之年》一书中详细记录了欧洲其他国家的政治情况。在奥地利,哈布斯堡王朝控制着政权,实行着绝对君主制,并将这股绝对控制的政权力量分布在其他欧洲国家之中。在匈牙利,议会只代表极小的一部分人拥有资产的人,并不代表贫穷的纳税者,整个国家的图书管制相当严格,可出版书类只占总类的25%。在普鲁士,腓特烈·威廉四世上台后,大力摧毁自由派,试图将这种自由主义扼杀在摇篮之中。而意大利则被奥地利控制,尽管意大利能为哈布斯堡王朝提供2/3的税收,但其稳健的经济能力依旧无法改变其本身的政治体制,当地的起义多次被哈布斯堡王朝所镇压。 随着而来的,是这些政治限制所激起的群众反抗。可以说,19世纪欧洲的20、30年代是伴着起义和革命的鲜血过来的。法国大革命和拿破仑战争的遗产为资产阶级革命提供了思想指导,但对保守派来说,革命本质上是一种源于法国的“疾病”,镇压起义则是保守派“自我正名”的方式。 1820年-1821年意大利出现过烧炭党进行的革命,其成员多受曾受到过拿破仑政权的影响。可以说,拿破仑为欧洲遗留了一个尚未解决的问题。在俄国,一位长官通过战争遇到法国、德意志和英国的长官后,开始渐渐了解西方宪政和民权思想,并思考自己国家落后的原因,即拿破仑为欧洲留下的问题—究竟是保守主义还是自由主义? 19世纪前期整个欧洲都试图通过起义和革命推翻保守派的统治。在西班牙,群众希望施行1812年宪法,但在费迪南七世回来后,此宪法一再被搁置,自由派人士也被一一放逐。期间,自由派曾有三年时间成功地强行要求费迪南七世实施1812年宪法,但最终被路易十八的专制统治派所击垮。在法国,1830年七月革命后,波旁王朝被推翻,路易·菲利普上台。法国革命表明了一种明确的立场,即反对绝对君主的主权,主张人民主权。在比利时,自由派推翻了荷兰统治,建立了君主立宪政体。在波兰,1830年出现了起义,但被12万俄军镇压,最终起义被粉碎。而在1829年独立的“新生”希腊,在俄国、法国、英国的军事干预下,被迫纳入了梅特涅体系。显而易见,革命者们在1848年之前努力试图推翻保守派的统治,但大都无济于事。 处于革命愤怒中的欧洲 终究到底,历史追求的不过是一种稳定的状态,笔者深有感触。迈克·拉波特的《1848:革命之年》不只是一本简单地讲述革命表象的历史书,事实上,当时的情况远不止此。自由、革命与专制相互对抗,也相互合作。人们在自由、统一与专制之中抉择。如今的人们能够通过已经定型的结果了解历史,但《1848:革命之年》这本书,将读者至于踌躇与抉择之中,到底是自由还是专制、统一还是分裂,这一切都是未知数。 倘若当时的保守主义能够继续维持欧洲的秩序,那么1848年可能会晚十年到来。如果问1848年革命20、30年代的起义有什么不同的话,欧洲的整体环境已经发生了自下而上的变化了,这种变化已经达到了最无法让人接受的程度。经济萧条、民不聊生,只占人口少部分的保守派将统治建立在多数人的愤怒与痛苦之中。20、30年代的起义与革命偏向于自由派追求权利的自上而下的抗争,而到了1848年则变成了自由派和无产阶级寻求生存迫切需要的斗争。在那块对普通群众来说几乎无法生活下去的欧洲大地,推翻保守派不约而同地成为了自由派和无产阶级的共同目标!尽管革命者们并没有主动为1848年革命创造条件,那年的暴力运动是各种条件叠加的产物,但当时机来临时,革命者们却已“整装待发”,做好了准备。 在巴黎,愤怒的民众从巴士底广场出发,前往制宪议会所在地。同一天,在维也纳也出现了起义,迫使奥地利皇帝改组内阁、退位,最终逃出维也纳。如果说1848年的哪一天是欧洲的转折点,那就是5月15日。这两次运动被称为巴黎的“红色”浪潮和维也纳起义。在德国,各邦逐渐起义,经过激烈的战斗后,起义人民取得了胜利。国王被迫把军队撤出了柏林,同意召开有资产阶级参加的议会,并任命资产阶级自由派组阁。同年,意大利的资产阶级在农民的支援下击败了国王军队,建立了资产阶级自由派的临时政府。匈牙利也起义不断,并在1849年通过《独立宣言》,废除了哈布斯堡王朝的统治。 在当时,这无疑是一场空前浩大的成功。自由派掌握了政权,制定了宪法,建立了民族国家。但革命的爆发本质上只是一种政权的交替,并不能直接治理好社会问题。就像换了一个医生,但并不能保证吃的药是合适的。 保守主义卷土重来 社会革命和工人阶级动乱一触即发,社会处于分崩离析之中。这样的形式,让保守派日益壮大。在1848年革命中,许多旧的国家机构毫发无损。虽然各部长官需要向立法机构负责,但仍需得到君主任命。简而言之,虽然发生了革命,自由派也走上了政治舞台,但帝国的核心架构并未发生改变,旧的君主、宫廷、大臣会议、官僚制度和军队都得以保留。国王的权力依旧存留,大多数人若不想被罢免就需继续追求君主。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由派无法确定他们手下的行政人员和立法人员到底效忠于谁。 革命能够在一夜之间发生,历史已经证明过这样的事实:皇帝退位、君主被推上断头台、革命者夺取政权。制度的改变需要权力,但制度的维持更需要观念的建构。在当时,社会问题突出,人民失业、衣食无靠,在最低的生存保证无法得到的情况下,自由派和保守派,谁能得到群众的支持,谁便将稳固权力。但这样的竞争从未是公平的,保守主义思想早已在历史的积淀中深深沉入群众的潜意识。自由派利用了群众的愤怒暂时得到了政权,但其需要对抗的保守主义,像是一座大山拦在面前,短时间是无法移开的。可恰恰对自由派来说,他们所拥有政权的时刻是非常短暂的。 革命暂时成功,但问题依旧存在:到底是自由派还是保守派。在群众还是踌躇之时,在自由派还在全力维持之时,保守派抓住了时机,用其仍存的权力卷土归来了。 反革命的浪潮首先冲击了维也纳,之后是柏林,德意志的形势总体来说非常严峻。帝国的军队势力在革命中得以保留,保守派依靠着军队炮击着自由派。绝望的维也纳自由派在塔楼上看到了匈牙利人的失败,随后不得不在炮击中投降。维也纳事件让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威廉四世下定决心扫清革命者。1949年年5月,腓特烈颁布了修改的选举法案,群众非常满意此制度,普鲁士革命也因此真正地、彻底地结束了。而在意大利,法国、奥地利和西西里王国的反动联军颠覆了罗马共和国,最终以威尼斯沦陷为标志失败。在匈牙利,沙皇俄国和奥地利相互勾结,俄国入侵匈牙利,最终匈牙利革命也以失败告终。至于法国,在经历二月革命和六月起义后,第二共和国通过公投被废除。路易-拿破仑经过公投成为“法国皇帝”,19世纪中叶的革命就此彻底结束了。 1848革命的意义 尽管革命失败,但1848年革命让数百万欧洲人第一次感受到了政治,也成功地废除了农奴制。社会改革、民族统一这些解决方案最终都被采用了,只不过实现它们的是专制政府而不是立宪政府。亦或许,保守主义本身就是一种政治立场吧。 革命的成功源于人民不信任现存政府处理社会危机和政治问题的能力,其次也受益于各派革命人士的联合以及中产阶级、工人、农民甚至部分贵族结成的社会联盟。但这种联盟一旦无法维系,出现分裂,那么问题就会发生。革命者在1848年革命的失败让人们意识到,革命本身需要强权的力量,演说和决议无法解决重大的问题,因为革命本身就是一场战争。革命者们在上台后没能团结地解决经济危机,这一政治上的失败不可避免地导致了革命无法解决社会问题。革命虽失败了,但沾着鲜血的历史事实后世人们提供了宝贵的经验。 1848年的人们还远不知道资本主义将带来持久的经济增长和繁荣。虽然不同国家的革命者们因相似目标和理想紧紧团结在一起,但当时的环境有迅速让他们分开。如果我们从现今的视角看,1848年革命的影响是不可忽视的。如果没有这场发生在1848年的欧洲革命,此后25年的欧洲历史或许会截然不同。它对整个欧洲的发展产生了不可替代的作用,就如法国大革命和拿破仑战争带给1848年革命的作用一般。静下心来,细读一番迈克·拉波特的这本《1848:革命之年》,将让我们更好地理解现代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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