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规范化，工业化，标准化，这些词汇近期在影视圈里高频率出现。但其实这些价值都是需要无数个幕后专业的工作人员协同工作才能体现出来。为此，FFI邀请了一系列跨界于中外电影制作领域里的专家，与大家分享他们在电影制作过程中的专业操作标准和方法。为大家提供可学习及借鉴的宝贵经验。 人员简介： Jeremy Ball，2017艾美奖最佳视效提名，代表作品《美国众神》《封神三部曲》《魔兽》《金陵十三钗》《功夫之王》等。 Jeremy在2017年艾美奖颁奖典礼 采访以英文进行，以下为翻译总结。 FFI：请您介绍一下视效总监这个职位的工作范畴。从电影什么阶段开始工作？直到什么时候完全结束？ Jeremy：首先我要说明，视效规模的大小和剧组工作方式的不同，都会使这个角色的职责有很大的不同。我想大家都知道，比如一部只需要把在无锡拍摄的几个镜头加上上海城市景观的浪漫爱情喜剧，与一部表现大量外星人入侵上海的电影，视效总监的职能是非常不同的。同理，视效总监可以是只负责几个镜头的“客串人物”，也可以是能够参与到前期筹备、拍摄和后期制作等全方位的主创和技术人才。在西方，有时候视效总监是第一个参与项目、在项目结束后最后一个离组的部门长。 从剧组架构来说，有些视效总监是以自由职业者的身份被剧组聘用，领导剧组内部的（有时是很小的）视效部门，主要协调与剧组合作的外围视效供应商。也有些视效总监是包含在剧组与某视效公司签署的一揽子协议中。剧组先提交一个工作量，视效公司会指派一个视效总监（通常是该公司的常驻员工）来完成这个项目。 在西方，二者的结合是比较普遍的：剧组聘用自己的视效总监（通常带上一个视效制片人），来领导剧组内部的一个小团队，对接不同的视效公司。同时每个视效公司也都会有自己的视效总监。这种模式近年来也慢慢在国内兴起，但我认为大部分中国电影，还是主要采用打包给单独一家视效公司的方式（再分包或者独立完成视效工作）。 综上所述，无论项目的体量大小，无论以何种方式规划视效工作，我认为视效总监们（是的，一部影片通常不止一位总监）的工作是，当拍摄条件太危险，成本太高，或者用别的技术无法实现的情况下，为真人电影提供一系列不断改进的画面制作技术和运用，实现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FFI：在协调各部门工作的过程中，您遇到过最容易发生问题的是哪几个部门之间？ Jeremy：同上个问题，每个项目都有自己的特殊性。全部在绿棚拍摄、只搭建部分场景的项目（特别是有建筑结构的），就需要与美术部门进行大量沟通，确保双方都对美术设计和电影中世界的风格有共同的认识。如果是奇幻或者恐怖电影，我们就会花很多时间与制作“怪物们”的人打交道。如果是武打片，视效则会与动作组关于如何实际拍摄动作镜头进行大量的讨论。大部分时候，也需要特效部门的参与（如果武打动作会破坏到场景里的环境）或者特效化妆部门（如果片中武打动作需要打伤电影中人的身体部位）。 最具挑战性的镜头，通常需要结合以上各种方法。这就意味着，不同的部门都要为“集团作战”贡献各自重要的力量。在这样的情况下，由于视效部门被认为是所有元素的最终整合者，大家习惯于唯视效部门马首是瞻。不过有趣的是，虽然视效确实是最终负责“整合”的部门。但绝大部分我认识的视效总监都会建议，能实拍的内容尽量实拍。 类似这样的沟通经常会陷入混乱。因为每一个镜头都有其独特性。而隔行如隔山。需要各个部门作为一个集体共同研究解决方案。这个方案的开发需要以逐次迭代的过程进行，反复修正、改进，同时各部门不断进行各自的调整（而不是一个部门一个部门地依次进行调整）对一些没有这方面经验或者不信任这种工作流程的人来说，这样的方式颇具挑战性。但是这种挑战通常会为电影画面带来最有意思的效果。 魔兽幕后花絮：图片源自网络 当主角一脚揣在坏人的裤裆上，他的整副骷髅骨架从裂开的天灵盖中间飞了出去。这个镜头能按计划准确地拍出来吗？估计不行。特效化妆的假人可能不会精准地裂开或者特效部门装置的血泵不能把血喷射得足够远。或者演员不能按动作指导期望地踢得那么猛。但这都不代表我们不应该去尝试。这不代表镜头里所有的内容都不能用。可以确认的是，这些实拍的内容都会让视效镜头更加逼真。 美国众神片段 有一点我必须要提：虽然每个项目的挑战各不相同，但有几个部门之间的合作关系永远是至关重要的。一是视效与摄影部门（我把灯光、机械也都算在里面了）二是与剪辑部门。 毋庸置疑，摄影部门对于一部影片的视觉风格和视觉语言的建立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摄影指导选择摄影器材配置，决定使用哪些镜头，以及摄影机的运用风格和灯光的控制。从操作层面来说，摄影指导在拍摄过程中指挥着大部分剧组工作人员的工作。有些摄影指导熟谙视效技术，只有在出现问题的时候才会来咨询你。有些摄影指导则对视效技术没有太多自信，会不断地跟你咨询核实。无论哪种情况，如果摄影和视效部门关系不和谐，都会严重影响到拍摄和后期制作。 视效与剪辑的关系，我会在后面详细阐述。 Jeremy工作照（右一） FFI：视效部门通常的人数很多，工作时间很长，请问您是怎么安排分配工作，保证后期计划能按时完成的？ Jeremy：我觉得这个问题应该由视效制片人来回答。 FFI：一部《流浪地球》让2019年被称为中国科幻片元年，您觉得国内的视效水平是不是真的已经赶超好莱坞了？ Jeremy：毫无疑问的，中国电影在飞速进步。《流浪地球》的大量视效是中国本土制作的，已经成为中国视效大片的里程碑。在此之前的《动物世界》和《捉妖记》也是中国电影行业在成熟的画面制作方面（技术方面）日新月异的有力佐证。我不知道把这些成功案例全部称为“中国视效”有多大益处。 动物世界：图片源自网络 《流浪地球》是由国内外多个视效公司组成的集团军共同完成的。《动物世界》的视效被分包给了一家海外管理机构，其召集了包括Weta在内的来自世界各地的供应商。《捉妖记》的视效主要由BaseFX公司制作（在国内外视效公司的协作下），但他们仍然非常倚重工业光魔的经验与人力支持。在这里面，一定有很多中国公司的成功故事值得挖掘。但基本上整个产业的大环境是国际化的。而且我们还没讨论到当今在产业中被广泛运用的软件呢，我觉得Maya，Houdini或者Nuke（视效软件）暂时不会面临来自国内竞争者的严重威胁。也许那一天很快就会来临。 对于我来说，最重要的是从这些影片里可以看出，中国的投资人开始愿意为了中国市场，在视效上花钱。假以时日，一个强大的工业体系会逐渐成型。但这个过程不会一蹴而就。 捉妖记：图片源自网络 FFI：视效总监和后期总监之间是怎么合作的？视效部门最容易和哪个后期部门产生矛盾？ Jeremy：后期总监的责任很广泛，除了在整个拍摄过程中，需要制作和分发每日拍摄素材（Dailies），还要确保及时交付已完成的视效镜头，以配合剪辑，声音，音乐及调色等其他同步进行的工作流程。 理论上来说，视效工作应该随着整个后期制作计划走。剪辑部门主控后期流程。大家都对剪辑满意了，其他一些重要流程才开始启动，包括完成视效工作、疯狂地向交付日冲刺。 在现实中，如果视效占电影总体预算的30-50%，整个流程肯定要以视效为中心，其他部门必须做出相应的调整，才能按时交付2000个以上高质量的视效镜头。 举例来解释视效工作是如何通过一个叫post-viz的东西来影响剪辑工作的。你可以想象，一部视效量很大的影片粗剪版，在没有完成任何视效的情况下，基本是不堪入目的，更别说理解剧情了。一大堆蓝幕，演员和看不见的角色对戏，和看不见的效果互动。整个镜头都用动画镜头暂时替位。这就几乎不可能判断影片是否达到了戏剧效果。 权力的游戏：图片源自网络 剪辑师（以及，常常是剪辑助理们）被磨练地非常精于“拿到什么用什么”，基本上变成了半个合成师。他们把镜头拼接在一起，以便导演制片人可以认可一场戏或者一个片段。这种工作（有时我们叫‘slap comps’）是很有价值的，但也很可能出现差错，如果剪辑师采用的不是最好的那条素材，或者对一个镜头的目的估计错误。 Post-viz 在视效里基本上等同于剪辑部门的slap-comp。在剪辑师给的粗剪基础上，我们快速出一个略加视觉效果的简单版本，有时甚至会加上简单的动画人物，来帮助确定节奏。或者对一些早期的CG背景进行测试，来明确我们对整体环境的把握。 在很大程度上，这是一个创作过程（而不是一个纯粹的技术步骤）。这就回到了我之前提到的混乱的逐次迭代、反复修改的工作方法。导演和剪辑师愿意尝试新的想法吗？还是这个镜头已经敲定不能改了？这些决定是大家协商的结果吗？还是上层的决定？和摄影指导一样，剪辑师对电影创作有着极大的影响，不仅仅是决定镜头（包括视效镜头）在电影中的去留，而且有效“锁定”某些场景和段落，决定着视效部门有多少时间完成必要的工作。 这些利害关系对于一部拥有大量视效的影片，是至关重要的。 FFI：怎样评判一个视效总监是否称职，怎样可以称得上优秀呢？ Jeremy：热爱多元化的电影和不同的拍摄风格。关注新技术动态和发展趋势。尊重其他人的工作。对光学原理、色彩和光影有深刻的理解。对影像叙事原理有深刻的理解：构图，摄影机运动以及蒙太奇。做事有条理。愿意出差工作。懂得如何推销自己的想法。在前期，拍摄和后期三个阶段中，至少精通一个领域。有能力发现周围人的长处，并给予支持和培养。 FFI：视效总监是一个年轻人可以胜任的职位吗？一个年轻人要如何从初级视效职位发展到成为总监呢？ Jeremy：根据我的经验，有三条通向视效总监的基本道路。这三条路都和年龄没有关系。但可能需要很长时间来拓宽和加深必需的知识和技能，你才能成功。 1.先在剧组拍摄或者后期制作相关的地方找个工作（任何部门都行），找到视效团队，想办法帮上忙（在不影响你本职工作的前提下）。加他们的微信，看他们下次来新项目的时候缺不缺人手。从最基础的工作做起，逐级向上。努力学习技术知识。如果还没拍过短片，那就自己拍几部。自己想办法做视觉效果。持续重复以上，直到有一天，有人发现你既负责任，又懂技术，还好相处，可以胜任全天的拍摄（这个过程可能很长）。保持谦虚的态度。找机会担负更多的责任。持续学习。有一天，当有人在找视效总监的时候，你就脱颖而出了。 2.去视效公司找个工作（任何部门都行，可能除了财务和HR），如果你是一名视效师，努力钻研某一项工作，不忘宏观全局。私下做一些个人项目，可以是自己的短片，也可以帮助有需要的其他电影人。在工作上要有主见，但也要尊重他人，注意表达方式。以细节取胜。努力成为一个“片段主管”（sequence lead，视效公司的一个职位）。把握机会去拍摄现场，学习怎么和客户交流和展示你的工作成果。有一天，当有人在找视效总监的时候，你就脱颖而出了。 3.开个视效公司。找个客户。你就是视效总监了。 Jeremy 在拍摄现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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