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7月7 日,84岁的英国老汉Franks杀害了自己的妻子Patricia,之后投案自首。 Franks和Patricia本是一对恩爱夫妻。 他们没有生育孩子,结婚62年来,彼此照顾,互相依靠,共同走过了钻石婚。 不过这一切,从十年前开始变得艰难。 2008年,妻子Patricia患上了痴呆症,逐渐丧失了生活自理能力,饮食起居全靠Franks照顾。 每天,Franks要面对妻子的大小便失禁,不能行走,不认识自己,而且动辄大喊大叫发脾气。 在神志尚清醒的时候,Patricia恳求Franks,不要把她送到养老院度过余生。 Franks答应了妻子的请求,也尽力照顾好妻子的日常起居。 但是,随着妻子病情的加重,自己的一天天老去,Franks越来越力不从心。 悲剧发生的前两天,Franks试图把妻子抱到椅子上,让她活动活动。 结果用力过猛,自己伤了疝气。 于是,崩溃的Franks对妻子举起了铁杆。 无独有偶,近日,台湾也发生了一起74岁老妇人持榔头敲死丈夫的悲剧。 老妇人和丈夫已结婚45年,育有一儿一女。 婚后第15年,丈夫患病,每周都要去医院洗肾。 老妇人说,照顾了30 年,心力交瘁,自己已经累垮了,实在无力再照顾。 他们的行为,无疑该受到谴责。 但是,谴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何况,这不只是一个道德问题,还是一个现实问题。 我们要做的,是追根溯源,堵住悲剧的缺口。 谁都知道,照顾失能病人是个体力活。 我不知道,84岁的Franks,每天是如何把妻子抱上抱下,为妻子洗澡擦身的。 我也无法想象,那位苍白瘦小、弱不禁风的台湾老妇人,是如何日复一日照顾丈夫三十年。 这其间的心酸和力不从心,没有亲历过,是无法感同身受的。 而且,照顾失能老人不光是一种体力活,更是一种长期的精神苦役。 病痛的折磨,对生活的无力感和愤怒感。 使得很多老人变得脾气暴躁,性格古怪,难以相处。 我们都知道,照顾新生儿很辛苦。 但这种辛苦,是累并快乐着,伴着孩子的成长而充满希望,因着孩子的粉面巧笑而乐在其中。 而照顾失能老人,则完全不一样。 不仅要忍受体力上的极度疲惫,还要面对他们的暮气沉沉、喜怒无常,甚而各种无理苛责。 这些负面情绪,对于照顾他们的人来说,是极大的考验。 当所有这一切超出了承忍极限,当长期的负面情绪得不到宣泄,就有可能导致照护人心理崩溃。 在一刹那间做出极端之举,譬如Franks,譬如这位74岁的台湾老妇人。 中国已经步入老年社会,老龄人口总数全球第一。 预计到2020年,60岁及其以上人口达到2.48亿,占比17.17%。 其中,失能老人数量在大规模上升。 据预估,我国失能老人将从2015年的625万人上升到2050年的1875万人,35年里增幅将高达200%。 并且,在中国高龄老人中,失能率超过50%。 这是一组令人心惊的数据。 而伴随着老龄社会到来的,是传统孝道观念的逐渐淡化,独生子女养老的不堪重负。 目前中国有1.5亿左右的独生子女家庭。 这就意味着,一个孩子不仅要照顾父母,还有可能要照护两对祖父母,形成不堪重负的“4-2-1”模式。 即便多子女家庭,对于失能老人的照护,也难以周全。 台湾作家蔡怡在文章《过年》中,记录了自己的亲身经历。 她的母亲去世后,面对失智父亲,哥哥和弟弟都选择了临阵脱逃。 不得已,她一个人担起了照护父亲的责任,但也因此忽略了丈夫,影响了夫妻感情。 为了弥补自己对丈夫的亏欠,她决定和丈夫一起赴美,与在美的儿子一起过个团圆年。 原以为两个兄弟会陪父亲过年,却不曾料到,他俩都说没时间。 无奈之下,她只好把父亲交给印尼看护,自己忐忑不安地赴美。 在美国呆了十天,她每天都会打电话回家,确认父亲平安。 但是,十天后再见到憔悴孤单的父亲,她还是觉得非常自责愧疚。 泪水涟涟地搂住老父亲,一叠声说:“对不起!爸爸,我真对不起您啊!” 蔡怡所经历的这种自责和矛盾、疼痛和无助,是每个照顾失能父母的儿女不得不承受的煎熬。 早在上世纪70年代,日本就进入了老龄社会。 日本的老龄产业成熟发达,值得我们借鉴学习。 在日本,年满40岁的人都必须加入介护保险。 加入保险的人,可以在65岁后享受介护服务。 介护服务分七个等级,最高等级就是针对卧床不起的失能老人。 享受介护服务,个人只需承担10%的服务费,其余90%的费用由国家承担。 日本还有两种专门针对失能失智老人提供服务的养老院。 每个小单元里住5到9个老人,他们同吃同住,共同生活。 相比一般养老院,这种养老院家庭氛围更浓。 这些养老服务和设施,有效地解决了失能失智老人的长期照护难题。 但是,任何完善的养老制度,都无法替代亲人的爱与陪伴。 随着老龄社会的来临。 唯有这样,才能最大可能避免Franks和台湾老妇人的悲剧重现。 就如龙应台所说:“此生唯一能给的,只有陪伴。而且,就在当下,因为,人走,茶凉,缘灭,生命从不等候。” 为了照护失智的母亲,2014年12月1日,时任台湾“文化部部长”的她,不惜辞职,只为“陪伴母亲走完最后一里路”。 她推着轮椅上的母亲漫步的照片,成了屏东潮州乡下最美的风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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