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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家梅 十二载的寒窗终于要熬到头了，高考将于第二天拉开帷幕，下午他和妻照常上班，因为儿子说此时任何的刻意都在施加压力。 按时下班，回家，做晚饭，儿子在书房，他和妻一个在厨房收拾，一个在阳台整理花草，一切如常，想象了很多次的如临大敌，并没有降临。时针快指向十一点了，跟往常一样他悄声提醒儿子洗漱睡觉，儿子说知道了，语气平和，这让他们释然。 洗漱完毕，十一点一刻，儿子向卧室走去，步履轻盈，很好！ 从门缝下面看到儿子卧室的灯关了，他示意妻先回房间，他关了客厅的灯，悄悄坐在沙发上，侧耳倾听儿子卧室的动静，儿子在辗转反侧，毕竟是高考，有点紧张焦虑也是正常的，他在心里跟自己说。他看了看手机，快十二点了，儿子还在床上翻身，他在黑暗中坐直，屏住呼吸，听觉比任何时候都灵敏。 十二点多了！突然儿子打开卧室的门，大喊：“我睡不着，睡不着，明天不考试了！”他慌了神，但立即告诉自己，千万要淡定，要淡定，因为你是父亲。他打开客厅的一盏灯，微笑着跟儿子说：“没关系！” 儿子烦躁地说：“下午在家犯困，就冲泡了两袋咖啡……”他和妻对视了一下，又迅速默契地做了一下深呼吸，宽慰儿子。儿子反复说：“我睡不着，明天坚决不参加高考了。” 他笑着说：“嗯嗯，多大的事情，不考就不考，睡眠不好怎能考？”儿子闹腾得累了，问：“家里有没有安眠药？吃了可以睡会儿。” 他笑了，拿出两片早准备好的维C递给儿子：“来，吃两片安眠药，保管马上睡着。”许是心理作用，许是折腾得累了，五分钟不到儿子就睡着了。 他担心儿子睡不安稳，轻轻躺在儿子床边。听着儿子均匀的呼吸声，他松了口气。 突然，一只蚊子在黑夜中活跃起来。“嗡嗡嗡……”寂静的夜里，那声音格外清晰。顿时，他紧张得不知所措。他想打开卧室的灯，但突然想到那样会吵醒好不容易入睡的儿子。他为这个愚蠢的想法在心里给了自己两拳。 蚊子在他头的四周盘旋，他一动不动，生怕惊了蚊子，蚊子会转头飞到儿子那一边。他不住地在心里祈祷，祈祷蚊子赶紧降落下来。 蚊子果真落在了他的脸上。他暗暗开心，这家伙只要吃饱就不会再折腾了。蚊子在他脸上站稳脚，有点痒痒，可他不敢有丝毫动静。“嘶——”他突然感到一阵微痛。他知道，皮肤已经被那家伙刺破，应该正在吮吸他的血液。 不知怎么的，他竟然感觉不到痒和疼，甚至在心底欢呼起来。他尽量将身体放松，暗暗为蚊子加油。他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对蚊子充满了感激之情，还有点后悔平时太注重健康饮食，坚持每天锻炼，以致脸庞有些瘦削。唉，如果两腮再饱满些，蚊子一定会吃得更舒服。 就这样，他一动不动地躺着。不知过了多久，蚊子终于吃饱了，心满意足地飞走了。他松开握紧的拳头，像打了胜仗的士兵，在心里雀跃着，身体依然一动不动。 他侧过脸看向儿子。黑夜里，他竟然能看到儿子的脸。嗯，儿子呼吸均匀，发出了轻微的鼾声。一刹那，他恍惚回到了十八年前，那时，儿子在自己怀里呼呼睡着，也像现在一样。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蹑手蹑脚地起了床，坐到客厅沙发上，一直到天亮。 早晨，儿子起床后精神状态不错，一句也没提昨晚失眠的事情。 看着从容走进考场的儿子，妻子这才笑问他，被蚊子咬啦？他摸了摸脸上鼓鼓的红疙瘩，笑了。牵起妻子的手说，走，咱买菜去！ 他没有告诉妻子昨夜的经历，因为，这是爱的勋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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