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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滂沱,千年诗情——苏东坡与陆放翁

 泰荣林黑皮 2019-08-08

此身合是诗人未?细雨骑驴入剑门。

                              ——陆游《剑门道中遇微雨》

濛濛细雨,骑驴入蜀,看似是一件悠然美好的乐事,可此去对于陆游来说,却是远离战场,去危就安,经年难反。再也无法亲身抗金,收复失地;再也不能摇旗呐喊,剑指敌寇;再也不能在前线出谋划策,身先士卒。于陆游而言,真真是国仇未报,壮志难酬!

这不禁让人感慨,陆游这几十年的坚持都付诸东流,到最后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铁马秋风大散关”,只能在黯然销魂后梦中壮志“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实际上在入蜀之前,因为陆游秉性嫉恶如仇,主张积极抗金,得罪了朝中权贵,多次落第和被罢官。而在南郑前线的这段时光,则是陆游最恣意的一段时光,也是他人生中最得意的一段时光。向北不远,即有金兵;亲自征战,沙场铁血。这是距离他“带吴钩,复关山”的梦想最近的地方,这也是他洗刷靖康之耻最近的地方,更是他落魄失意罢官出京坚信的“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希望。

可即便是这短短的时光似乎都不愿意留给陆游,不久他就被撤回四川,只能细雨骑驴,“衣上征尘杂酒痕”,惆怅消魂入剑门。自此,陆游战马出征收复失地,匹马戍梁州的梦想破灭。

即便遭受种种打击,陆游却始终不曾绝望,他是爱国的坚守者,仍然“南望王师又一年”,在八十多岁的高龄时亦坚持北伐。八十五岁,陆游的人生走到了尽头,留下了绝命诗《示儿》。

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

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这是多么悲壮的爱国情!只是,愈加积贫积弱的南宋终归走上了灭亡的道路。陆游的子孙亦追寻先祖或是孤愤而亡,或是投海自尽,或是绝食而卒。

“亘古一放翁”的人生注定是有遗憾的,不仅是在爱情上,更在爱国上。这种悲痛传承了千年,至今读来仍觉沉重;这场剑门的细雨,也将在我们的心中继续淋漓。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苏轼《定风波》

这是苏子春日与友人出游偶遇的一场骤雨,因为“雨具先去”所以与诗人同行的人“皆狼狈”,而苏子却“独不觉”困雨之苦,甚至还乐在其中,放达地吟咏出“一蓑烟雨任平生”。

这是苏轼在黄州的第三个春天,也是他被贬黄州团练副史的第三年。这场春日骤雨,也恰恰象征着三年前(宋神宗元丰二年)的“乌台诗案”,苏轼被小人构陷身陷囹圄数月的艰难时光。苏轼怕了吗?实际上当时还是胆战心惊的,甚至还写下了绝命书。

          狱中寄子由·其一

圣主如天万物春,小臣愚暗自亡身。

百年未满先偿债,十口无归更累人。

是处青山可埋骨,他年夜雨独伤神。

与君世世为兄弟,更结来生未了因。

狱中寄子由·其二

柏台霜气夜凄凄,风动琅珰月向低。

梦绕云山心似鹿,魂飞汤火命如鸡。

眼中犀角真吾子,身后牛衣愧老妻。

百岁神游定何处,桐乡知葬浙江西。

毕竟,当一个人有权有势的时候会受人敬仰,但更多的是招致小人的嫉妒。因此,当有机会将他拉下深渊时,他们便会不遗余力,甚至为此而得意洋洋。

好在,苏轼为人正直坦荡,朝野上下有许多人为他求情,即便与他政见相左的王安石也上书神宗“安有圣世而杀才才士乎”,更有太皇太后曹氏为他求情。这让苏轼免于一死,除夕前夜被释放,被贬黄州。

当然,苏轼在黄州的生活也是很艰苦的,薪俸不足,只能亲自开荒种田;寄给朋友的信没有回音,让他心凉也成熟,从此,识辨真正的情谊与小人的趋附。

这一场心灵的雨让他真正的了悟、成熟,他开始反思自己,同时也更加坚信自我。即使风雨加身吾不悔,且看一蓑烟雨任平生。因此,在黄州,他写下了千古名篇《念奴娇·赤壁怀古》、前后《赤壁赋》;他也留下了想要超脱的人生态度“夜阑风静縠纹平。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也不再徒感伤悲,而是融入其中“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后来,哲宗继位,苏轼东山再起,可好景不长,宋哲宗八年十月,便被贬去惠州。这次被贬,可以说苏轼只是被无辜牵连的,只因政派问题。但这次被贬苏轼心中已然波澜不惊,甚至还有些怡然自得,不仅发明了烤羊蝎子,更是“日啖荔枝三百颗”,享受着从未有的乐趣。

但当苏轼被贬至儋州时,他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今到海南,首当作棺,次便作墓。”六十二岁的苏轼,经历了两任妻子离世,侍妾王朝云也在惠州逝去,现在也算是家破人散,此间心酸无人能知。更况是在儋州“居无室,食无肉、病无药”。可即便在这种艰苦的环境下,苏轼依然笔耕不辍,撰写了大量文献;同时也创办学堂,向海南人民传播中原文化。至今,在天涯海角的儋州人民仍然在感谢他。

“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这是苏轼在逝世前六十多天所作,是对他一生的总结。一生放达,何必在意人生诸多苦难,且自安怀,且看一蓑烟雨任平生!

愿诸位能够在逆境之中始终保持一颗放达自若的心态,不必怨天尤人自暴自弃,也不必自欺欺人沉湎梦境,要相信艰难困苦只是人生旅途的常客,坦然面对它,便有了成功的希望与信心。要像苏子一般旷达,面对人生风雨,能够“一蓑烟雨任平生”,也能够洗净尘世浮华,回首望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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