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杀人回忆》以一起悬案显示正义终将但不是每次都能战胜邪恶的哲学主题,有心杀贼、无力回天的双眼,直视茫茫人海中的凶手,拷问人心、人性,看得人头皮发麻: 杀人回忆 时隔16年,奉俊昊又捧出一部足以比肩《杀人回忆》的传世佳作,真是久等了! 突灶螽又称灶马,川话叫“灶鸡子”,平常出没于厨房、垃圾桶,以剩菜、碎屑为食。这种生命力顽强的昆虫成为解读《寄生虫》的关键密码。 以主仆两家人合影为主题的海报,看上去不分彼此,但衣品、首饰、裸足,尤其是趴在小腿上的灶鸡子都在泄露人物的身份;遮蔽双眼、面目模糊,暗示贫富差距、阶层隔阂的普遍性;倒地的裸足者,象征为了维持表面上的其乐融融,无数底层付出的代价: 海报上的灶鸡子 影片以自然、扎实的细节呈现各种象征和隐喻,剧情推进、节奏掌控出神入化,对芸芸众生的悲悯令人颤抖。观影过程时而暴笑,时而产生愚蠢的想哭的冲动…… 基泽弹击灶鸡子,儿女寻找免费WIFI;家里虫子太多,一家人被公家的杀虫剂呛得死去活来也不关窗户,能免费的绝不花钱。 为了活下去甘冒一切风险:灶鸡子成为底层生活的缩影。 伪造学历、履历、公司,机关算尽,基泽一家四口如愿以偿,分别出任朴社长家的老师、司机和管家。在门卫都有500名大学生竞争上岗的韩国,可以说非常成功了。 当着朴夫人的面,基泽的儿子基宇大大方方地捉住她女儿的手,言传身教考试心理学,基泽生硬地握住朴夫人的手,都不像《红与黑》于连握德·瑞那夫人的手那样瞻前顾后。 对于基宇来说,竞争白热化,改变命运的机会稍纵即逝;而基泽初来乍到一个陌生的高雅环境,待人接物都需要学习、适应,饼脸大叔戏精附体,将人物极不自然的表情、动作处理得很到位: 朴社长一家外出野营,基泽一家在日本建筑大师设计和监工的豪宅里花天酒地: 喝得脸上红霞飞 灶鸡子在中韩都带有贬义:烦人,一脚即可踩死。 你瞧不起灶鸡子,前管家的老公被高利贷者追杀,躲在地下室饿得翻白眼,想当灶鸡子而不可得,连呼吸一口新鲜空气都是奢望。 导演一边同情底层的苦难,一边严厉批判底层、乃至整个韩国: 拍下基泽一家的秘密,刚刚还在哭泣、跪求、行贿的前管家瞬间变脸,模仿激情澎湃的朝鲜播音员,将手机的发送键比作导弹按钮,政治笑话与个人发泄齐飞,令人绝倒: 都是灶鸡子,相煎何太急! 基泽跟儿女命悬一线、东躲西藏的样子,像不像灶鸡子? 雨一直下,富二代在自家花园野营平添许多乐趣: 而底层则是灭顶之灾。这个对比扎心了。 家里水漫金山,基泽首先抢救的是妻子的银牌: 传家宝 片头忠淑夺取全国链球锦标赛银牌的照片非常醒目: 这块银牌代表整个家庭的荣耀和曾经的拼搏,被基泽视若珍宝。 他们不是不努力,基宇考首尔大学屡败屡战,女儿基静出口成章、才华横溢,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跨越阶层的管道和机会。研究数据显示,韩国富裕家庭的教育及人脉资源远超平民子弟,阶层固化十分严重。 高潮段落,底层自相残杀触目惊心,一些观众大惑不解,杀死基静的明明是前管家的老公,基泽为什么要杀朴社长? 小时候看上影译制的《斯巴达克斯》(1960),情节和宏大的战争场面早已忘光,唯有一个镜头历历在目,斯巴达克斯角斗中不敌黑奴,眼看命丧当场,黑奴于心不忍,将鱼叉掷向观战取乐的奴隶主: 韩国的社会矛盾当然远不如古罗马尖锐,但基泽与黑奴的行为逻辑古今无不同。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朴社长的生意横跨韩美两国,家大业大,一表人才,实则吝啬、猥琐、糜烂: 夸奖前管家很能干,又嘲笑人家饭量很大;偌大一个豪宅,只请一个管家,身兼厨师、清洁工、女仆、杂工,24小时全天候待命;时刻提醒下属注意自己卑微的身份,免得越线;满口仁义道德,藏匿陌生女性的内裤,买毒品助兴…… 朴社长觉得基泽身上的气味很难闻:“放久了的萝卜干?不对,有点像煮抹布的味道。也没做什么越界的事,但他属于味道越界。那种气味无法用语言形容,坐地铁的人都有那种味道。” 长期蜗居地下室,身上的气味很难洗掉。你再兢兢业业、谨言慎行,味道难闻、味道越界也不可以,这是你的原罪。 前管家的老公在地下室躲了几年,朴社长拿了车钥匙掩鼻而去,基泽终于忍无可忍: 好了,那些该死的味道再也无法打扰你了! 后来他向社长的灵位道歉,那一刀确实不在计划内,那一刀扎的是贫富差距和坚不可摧的阶层壁垒。 基宇突然长大,感恩父母,只因父亲无比心酸的穷人经济学:
穷人抗风险能力无限接近于零,计划总是跟不上变化…… 让躲在地下室的父亲重见天日,基宇唯一的办法就是挣大钱、发大财,把那座豪宅买下来。在这个过程中,将有多少灶鸡子成为牺牲品? 惨烈的市场竞争导致韩国电影的一大弊病,一味迎合观众,煽情过猛,缺少必要的节制。 《寄生虫》后半段凌厉转身,左右开弓,对底层、精英、人性、社会一批到底,没有任何妥协,口碑、票房高歌猛进,堪称完美风暴。 看看意气风发的黄金组合: 回望《霸王别姬》(1993)的辉煌,中国电影人也要加油呀! 绝代风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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