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印度电影一言不合就尬舞

作者加鲁鲁。

印度电影歌舞场面

提起印度，我们大多数人会用“神奇”两个字来概括。在这里一辆摩托车都有着杂技演员的灵魂，两轮之上就能让一家人整整齐齐四世同堂，顺路还能捎带两只羊；这里的火车就像一列人肉磁铁，不仅有站票，还有挂票，只要你挂得够稳，到哪都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此外，这里的电影也同样有着让人目瞪口呆的特效——一言不合就尬舞，大到战争胜利，小到“再来一瓶”，如果不载歌载舞一曲，从主演到群演的演技都会一刹那掉线，就像过年没收到压岁钱，就像炒菜忘记放调味盐，就像薛之谦忘记怎么唱《演员》。

大多数人接触印度电影要从《三傻大闹宝莱坞》开始，阿米尔·汗在讽刺印度教育体制的同时在厕所来了一段《AalIzzWell》的尬舞，众人裹着一个浴巾，举起花洒、洗脸盆就开跳，哪怕上衣失踪、全身都是肥皂泡泡也挡不住他们想要忘我舞上一段的激情；在《小萝莉的猴神大叔》中，不会说话的小萝莉与妈妈走散，双眼满是无助，屏幕面前的观众心都揪紧了，没想到电影火速调头来了一段欢快的歌舞，让人猝不及防，眼角的泪水只能趁人不注意时悄悄擦掉。

明明不是歌舞片，为啥总是会有热情洋溢的歌舞吓人一跳？明明前一秒还想流泪，为啥后一秒就用喜庆的音乐冲淡悲伤？这究竟是可以写进表演史里、具有里程碑的创意还是导演为了凑时长的鬼才之举？

歌舞，早就刻在了印度人的血液之中

要弄清楚这其中的缘由，可能就必须提到印度梵语戏剧。印度梵语戏剧早在公元前8世纪就已经出现，直到公元8世纪都还处于繁荣期，而诵念、舞蹈、歌唱正是其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印度梵语戏剧的理论著作中甚至记载：“在戏剧演出中，如果剧中人物获得好运，或夫妻相爱，或爱人在身边，或遇到合适的季节和时刻，都可以表演舞蹈。”在有声电影产生之前，戏剧是印度人最普遍的娱乐方式。因此，印度对歌舞的推崇不仅早已有之，还形成了一种历史悠久的文化传统，得到了官方盖章，并刻印在了印度人的血液里，极大地影响了印度的电影形态。

因此，歌舞也成为了印度电影中近似于文化标签的元素，演员们抓住机会随时随地插播歌舞，脸上的表情让你恍惚有种过年时收到红包的喜悦。丰富的肢体语言、整齐划一的舞蹈动作再伴以浓浓咖喱风味的音乐，形成了极具感染力的欢乐氛围，同时也调剂着整部电影的节奏，让电影不至于太过沉闷、乏味，这种由载歌载舞带来的欢乐的氛围也是语言所无法传达的。

除了简单的娱乐功能以外，歌舞在印度电影中也承担着表现人物性格、推动情节发展的重任。在《三傻大闹宝莱坞》中，男、女主坠入情网之后立马就伴着《ZoobiDoobi》来了一段，这其实是以歌舞的形式为电影中男、女主的爱情线提供的“插话暗示”；《AalIzzWell》作为电影中经典的歌舞桥段，展示了学生们在繁重压力下的乐观精神，伴随着音乐，男主用遥控模型飞机摄影拍到了班上另一同学乔伊自杀的画面，此时欢快的音乐戛然而止，整部电影的基调也由喜庆欢乐被迅速拉到了严肃悲伤。

歌舞的融入在表现印度传统文化的同时，也毫无疑问地赋予了印度电影另一层张力，推动着电影的叙事，并由此使印度电影有了自己的独特风格，以至于现在没有歌舞的印度电影，我们反而会觉得很不习惯。

三个小时，难免还是要凑一凑

也许，大家已经发现，印度电影除了歌舞，还有一个特点就是格外的长！《宝莱坞生死恋》182分钟，《我的名字叫可汗》165分钟，基本上每部电影的时长都在三个小时左右，可能你在电影院睡了一觉起来会发现，咦呀，怎么电影还在放？对于我们来说，看完一部印度电影也许是一件十分考验耐心的事情，但对于印度观众而言，三个小时只是刚刚值回票价。

Discovery频道的纪录片《亚洲电影·印度》曾提到，在上个世纪，大多数印度人的生活并不富裕，在这样的条件下花錢去电影院看部电影实属奢侈之举。为了使观众们看完电影后产生没花冤枉钱、下次继续来的感觉，制作方通常会想方设法把电影尽量延长。但这就有了一个新的问题——又不是连续剧，三角恋爱、惊险场面、主人公命运的转折加起来也撑不满整整三个小时呀！于是，深受印度人民喜爱的歌舞在这时继续闪亮登场。原本可能计划的是两三场歌舞，现在时长有点紧张，干脆追加几场。

就这样，长达三个小时的电影诞生并作为一种不成文的规定被继承了下来。上个世纪风靡中国的《大篷车》就穿插了8个歌舞片段；阿米尔·汗还没变身为摔跤手之前主演的《印度往事》也有足足5场歌舞；影片《因陀罗的宫殿》更是为观众带来了融合71首歌曲的大场面……

这样的情况对于印度人民来说，应该算是喜闻乐见，但当不了解的人面对电影里猝不及防的尬舞时，往往会一头雾水、不知所以然。当电影进展到一半，男、女主通常已经互生情愫，此时就会上演一场声势浩荡的群舞。跳舞的场景更是会由广场突然变幻到街道、马路中央、花园、草坪上，随心所欲到让人满脸问号。别问他们是怎么办到的，也别去思考符不符合物理规律、实际情况，反正只要主角们想跳了，不管在哪儿都能跳。

因此，在好莱坞电影席卷全球的大背景下，为了能够更顺利地走向国际市场，近年来印度电影开始有意识地减少了歌舞的片段。在中国取得过亿票房的神级电影《摔跤吧！爸爸》中只有作为BGM的歌曲，但没有跳舞；高票房选手《神秘巨星》，尽管女主的人设是热爱唱歌，但舞蹈却只在电影的彩蛋中出现了一小段。即便是有歌舞片段的电影，在歌舞的编排上也越发克制。这也许是一部分印度电影在“走出去”的过程中所做的选择，但未来印度电影究竟会如何发展，是继续坚持歌舞还是迎合这个世界，让我们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