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1年8月,张大千写给已是军界要员的陈诚一幅对联:“怕见生人长镇静,天遣多情真讳痴。”多少抒发出了自己结交朋友时的态度。而对于沈尹默来说,张大千显然认为并不是“生人”。 张大千(1899—1983) 小沈尹默六岁的张大千,在20世纪50年代游历世界,获得巨大的国际声誉,被西方艺坛赞为“东方之笔”。在这之前,张大千的根基就在中国,就在沈尹默等一批文朋挚友之间。 沈尹默与张大千的交往,最频繁的时期当在上世纪四十年代。 上海对张大千来说是福地,也是他的第二故乡。1919年,张大千到日本学习归来后,无法回四川内江,便到上海拜书画名家曾熙、李瑞清为师,学联书画。也是这一年,他因情感上的事,到上海的禅定寺短暂出家,得到“大千”的名号。1924年,24岁的张大千举家迁至上海西成里16号,正式开始了他在海上鬻画从艺的生涯。 张大千的居所(上海西成里16号) 1941年底,张大千从青海请来五位藏族喇嘛,与同期到达敦煌的谢稚柳、刘力上、尚建初等人,一起开始了一场历时两年、耗费数万银元的临摹敦煌壁画工程。面对辉煌无比的不世丹青,张大千、谢稚柳等激动万分。逾两年,张大千终于破壁,结束了历时近三年的敦煌之旅。他先后在兰州、成都、重庆举办了“临摹敦煌壁画展览”,轰动了全国。在重庆国立中央图书馆连续展出时,徐悲鸿、黄君壁、柳亚子、叶圣陶、沈尹默、胡适之、傅斯年、陈寅恪、向达等文学艺术界名流和于右任、陈诚、孙科等政界要人纷纷观展,一时人潮涌动。沈尹默赠诗大千:“三年面壁信堂堂,万里归来髯带霜;薏苡明珠谁管得,且安笔砚写敦煌。” 张大千在敦煌临摹壁画 上世纪四十年代,沈尹默在上海治疗眼病以后,一直定居上海,刻苦于书法临习与创作,并新办了两次书法展,影响甚深。 这时候的沈尹默与张大千多有唱和,张大千的画、沈尹默的字共同出现在一些重要的作品里。 1944年3月26日,沈尹默在《中央日报》发表《大风堂观大千所藏唐太宗屏风帖及赵子昂张伯雨周伯琦李宾之倪鸿宝黄石斋诸人墨迹五首》: 太原公子袭轻裘,一著戎衣定九州。屏上龙蛇留妙迹,不论戈法亦清遒。 古思今情共一灯,千秋几见赵吴兴。周张仍取李邕法,始信溪堂有爱憎。 茶陵而后见汀州,落笔神光夺两眸。惊怪元和新样好,平原一派得承流。 高格倪黄见性情,即论险怪亦天成。此流未许他人与,雅俗相看最易明。 素笺肤润染轻煤,笔势骎骎往复回。今日居然同此乐,直当唤起古人来。[1] 从沈尹默写的这五首七绝可以知道,沈尹默是张大千“大风堂”的常客。 “水墨旋成粉黛,浓抹不如素描;眼底风流人物,何分北国南朝。”这是沈尹默题张大千仕女画。 1945年11月,张大千和溥心畬共同创作了一幅《果熟来禽图》扇面,到了1948年的夏天,沈尹默在《果熟来禽图》扇子背面书写了李太白的诗。三位大家,共同完成一件作品,堪称一绝。 张大千以山水画闻名于世,亦善画花卉。在诸多花卉之中,荷花为张大千的偏爱。荷花具有“出淤泥而不染”的高贵品质,画家曾以“君子之风,其清穆如”赞美之。特别是荷花挺峻,荷叶宽硕,在水气弥漫的氛围里伸展自如、千姿百态的特性,能充分展现画家大起大合、肆放洒脱的画风。 1931年8月 张大千 行书七言联 1948年,49岁的张大千画了两件重要的《荷花图》。其中一件高132厘米、宽64.7厘米的纸本水墨淡彩《荷花图》委托何香凝赠送毛泽东,该作现藏中南海毛泽东故居。另一件更大规格的荷花图则经沈尹默两次题写后,付梓于有正书局的《张大千画集》。沈尹默在这一件高247厘米、宽123厘米的张大千荷花巨制先后用楷书和行草分别书写的题跋为: 一棹横塘,藕花隔断红尘路,锦鸳宿处,凉气浓于雨。重忆前游,已是他乡住。欢盟误,暂来还去,不觉流光暮。 最高楼。三十七年五月吴兴沈尹默。 庐已无余酝,花间有断莺,轻雷乍过夕阳明。此际十年心事未能平。菰黍依荷熟,芸兰分外清,水边歌吹与谁听。看取乱山当户暮云横。 三十七年尹默。 在张大千的同作品,由沈尹默用楷书和行草分别两次题跋,足见张、沈二人的交情。 “重忆前游,已是他乡住。欢盟误,暂来还去,不觉流光暮。最高楼。”沈尹默的题跋多少有些怅然,1949年,张大千去了台湾,沈尹默留在了大陆。 注解 [1]:郦千明著:《沈尹默年谱》,上海书画出版社2018年版,第4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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