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租房

 老鄧子 2019-08-14

我走进那家店里时,店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坐在电脑显示器后面,只露出一颗鲜亮的脑袋。好像脑袋是从显示器里伸出来的。
见我走进去,他把腰身直挺起来,脖子和脸面也都扬了起来。然后向我打招呼,问我需要什么服务。
我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开始对他说,我就住在建清园。我用手往门外指指,街道对面就是建清园。就算我不指,他也一定知道。但我还是指了指。
“我现在租的房间,马上就到期了,我想再找个新的。
“那您想找什么样的?”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那是一双要竭诚为顾客服务的眼睛。
 “我现在住的是一个次卧,房租2500,九月一号就到期了。房东说,如果续租的话,要涨100房租。还和我说,如果我重新找房,不还得交中介费吗,我觉得他以此胁迫我,心里觉得很不舒服。我想找找看有没有更合适的,能找到更合适的就不继续住了。
不知道他明不明白我在说什么。我为什么要和他说那么详细?好像我是来看病的,我说得越详细越具体,他越能对症下药,给我合适的方案。
“建清园的次卧这个价是差不多的。”他说。
“这个价是可以接受的,是吗?
“是的。您从哪里租的房子?
“是个二房东,他以前干过中介,后来不干了,手里有几套房源,就自己做起来了。他和我说,每年都要涨房租,明年还要涨。因为房东给他涨,他就得给我们涨。反正这可以一直做借口。
“我刚来的时候,是住的主卧,房租2800,签了一年合同,刚住几个月,不到半年,他就和我说,要涨五百房租。说是房东涨了。当时次卧也空了,我干脆搬进了次卧。
“我搬进了次卧,主卧住进来一对情侣。他们把房间重新装修了,本来是拼木地板,木板间的缝隙特别大,缝隙里有很多脏东西。他们自己铺了一层地毯。还装修其他的了,包括房顶,丁丁当当的,装修了得有半个月,才装修好。
“前些日子,主卧的和我说,房东要给他涨三百房租,他说他不继续住了。我说房间你自己装修了,不继续住不是很亏吗。他倒是挺想得开,和我说,没事,反正住了一年了,也不亏。不知道是真觉得不亏,还只是自我安慰。
我一口气说了一大通。好像是不吐不快。好像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这些话。
他倒是一直挺平静,耐心听我讲完,然后问我,“你住的房子是什么户型的?
“本来是三居室吧,主卧、次卧、还一个挨着厨房的房间,还有大厅隔出来的一个单间。”我说。
“你还想继续在这附近找房吗?
“我在海淀黄庄上班,只要到那里一个小时就可以。
“我给您推荐西二旗那边的房子。
“那边的房子便宜吗?
“和这边的房价差不多。
“我也考虑在昌平找房子,那边没房子吗?
“有的,但如果您想在那边找,得去那边的店里问。
我点点头,又问他,“所以,这里的话,2600的房租是可以的。是吧?
“是的。要不你搬去我那里住?”他笑着提议说。那笑容好像把我当成了朋友。
“什么样的房间?”我问他。
“一个单间,房租2700。
“还有其他房间吗?
“还有一个主卧。
“多少钱?
“3300。
我苦笑一下。“那还是算了。
我感觉该了解的都了解了。我心里也做好了打算。我可以走了。但好像还有点不想走。又扫了一眼店里,店里就我们两个人。

我问他:“怎么店里就你一个人?
“他们都去吃饭了。”他说,“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
我从椅子上起身,“我再考虑考虑吧。谢谢你。
我出来时,外面下起了雨。我没有带雨伞。就顶着雨往前走。
我听见雨落下来的声音。落在不同地方发出不同声响。落在草坪里发出的沉闷的声响最明显,好像雨都挤着往草坪里的草叶树叶上落似的。
草坪里的唯一一株向日葵耷拉着脑袋,仿佛在雨天里头颅也变得更沉重了。在我身边有人慌里慌张地跑来跑去。他们也是在雨天里没有伞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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