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清词中的“司马无家，文鸯未嫁”

昨晚国诗馆中级班上课，讲到清人彭孙遹的一首《少年游》，原词如下：

少年游·席上有赠
花底新声，尊前旧侣，一醉尽生平。司马无家，文鸯未嫁，赢得是虚名。   当时顾曲朱楼上，烟月十年更。老我青袍，误人红粉，相对不胜情。

词意不难看出，是写作者与旧情人的重逢。按词意和惯例，此旧情人大抵是个妓女。司马应该是作者自指，用司马相如典。问题在于文鸯何指。乍一看，以为文鸯是指女方。可是细一看，应该是用长吉“寻常轻宋玉，今日嫁文鸯”。文鸯这个名字虽然很女性化，但却是魏晋时的猛将，少年英雄，勇武更胜三国时代的赵云、马超。长吉诗还有个较长的小叙“谢秀才有妾缟练改从于人秀才留之不得后生感忆座人制诗嘲谢贺复继四首 ”。从这个叙来看，应该是谢秀才的这个小妾把他踹了，跟了一个武夫。彭孙遹的词显然是用此典。即指女方一直等着他，未嫁他人。此处“文鸯”应指他人。

文鸳、文鸯也可指鸳鸯，以文鸳较常见，但文鸯也不是不可以。如下面两个清末民初人的词：

浣溪纱八阙 其七（清末民国初·程颂万）
宝鸭浓销一枕香。绣屏闲卧两文鸯。勾人月色是西厢。   银烛漏声双悄悄，玉钗帘影一行行。最无人处断人肠。

临江仙 自题词卷（清末民国初·樊增祥）
四五月间多雨，二三伏里尤凉。老来卧起竹方床。瘦躯如鹤，无意近文鸯。   绮语任妨两庑，禅心何碍西厢。寓言什九爱蒙庄。从他韩子，一例笑荒唐。

两个词里的文鸯显然是指鸳鸯，古人被子上常绣之物。而绝不可能指猛将文鸯。

只说文鸯未必指猛将文鸯，但如果说嫁文鸯，则就是用长吉那个语典，必是指猛将文鸯。如同为清人的邹祗谟的词：

菩萨蛮 其一 咏青溪遗事画册，和阮亭韵乍余

东风无力娇慵起。梨花开谢桃花里。绣得六铢衣。新黄蛱蝶飞。   花前初瞥见。斜掩回琼扇。何日嫁文鸯。言欢节节双。

此词主角为一美女，“何日嫁文鸯"里的文鸯显然是指勇武的帅哥，绝不是美女自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