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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卫平，1952年8月17日出生，河北深县（今河北省深州市）人。中国著名围棋职业运动员，杰出围棋教练，中国围棋协会副主席兼技术委员会主任，中国棋院技术顾问。1982年被中国围棋协会授予九段。1988年被授予围棋“棋圣”称号。1999年被评为“新中国棋坛十大杰出人物”。聂卫平在前四届中日围棋擂台赛中11连胜，为围棋在中国大陆的普及产生了深远影响，著有《我的围棋之路》《聂卫平自战百局》等书。 棋圣聂卫平 文 | 林建超 中国围棋协会主席 中日围棋擂台赛，在新中国围棋重新崛起的历史进程中，是具有决定性和里程碑意义的围棋大战。从这场震撼人心的纹枰对决中，走出了新时代中国围棋的传奇人物、代表人物和领军人物——聂卫平。他以自己的境界、棋艺和成绩，成为了那个时代国人心目中当之无愧的英雄。 时隔30年之后，由青岛出版社策划、聂卫平和其弟子编著，以他当年在中日围棋擂台赛上的全部对局及其后一些重要对局为核心内容，结集出版《聂卫平全集》，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这既是对当年大战经历和辉煌胜利的真情回顾与纪念，更是对其中包含的高超棋艺和精神品质的真实记载与传播。  中日围棋擂台赛是中国、日本也是世界围棋史上少有的，引起举国关注、举世瞩目的重大国际围棋比赛。当时，中国刚从“文革”十年内乱的阴影中摆脱出来，走上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的新道路；中国围棋正从百年沉沦的命运中摆脱出来，走向新生，与日本一度存在的巨大差距正在趋于接近。1984年，中日两国围棋界经过友好协商，确定举办最高水平的中日围棋擂台赛。这是两国间也是世界上从未有过的举国性围棋对抗。从深刻的含义上，可以说，这是当时世界上围棋水平最高与比较高的国家之间的对决，是围棋发源国与霸主国之间的对决；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说，这是正在走向改革开放的中国与经济、科技如日中天的日本之间智力博弈的对决。整体实力上处于弱势的中国，勇敢地接受了挑战。 中日围棋擂台赛开始前，对比赛结果的预测几乎是一边倒。90％的日本受访者、80％的中国受访者毫不怀疑日本会取胜。日本方面的基本估计是，在其超一流棋手出场前可以结束战斗。中国方面也并无不切实际的预期。然而，中国年轻棋手凭借顽强的集体拼搏，迭克强敌，使比赛呈现胶着状态。当整个比赛进行到日方以3对1、5对1领先的最危急关头，中方主将聂卫平挺身而出，砥柱中流，力挽狂澜，独木擎天，以坚定的信念、精湛的棋艺、平静的心态，刮起绝地反击的“旋风”和“狂飙”，一个又一个地把对手打下擂台，一次又一次地把中国队从失败的悬崖边上拉回到希望女神的身边，一回又一回地把日方准备的结束晚宴变成下一场比赛前的“友好宴会”。正是在这个过程中，中日围棋擂台赛释放出了巨大的吸引力和强烈的魅力，吸引了全国上下的密切关注。聂卫平在赛场上的表现，一时间成为国家形象的标志，成为国人视线的焦点。最终，从第一届到第三届擂台赛，聂卫平以不可思议的9连胜战绩，连续三届把日方剩下的全部棋手“清零”，连续三届把对方的主将“请出来”并战而胜之，连续三届助中国队夺取了最后胜利。中国队和聂卫平，靠自己的拼搏和胜利，赢得了社会的关注、赞誉和尊敬。 从今天的角度看，当年中国年轻棋手特别是聂卫平在中日围棋擂台赛上的优异表现和巨大成功，对整个社会产生了巨大的冲击力，提供了强大的正能量。这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极大地推动了围棋在全社会的普及推广。人们更加喜爱和从事围棋项目，许多年轻父母由于自身喜好而引导孩子从小学围棋，社会围棋人口大幅度增加；各种形式的围棋活动广泛开展，各个层次、各个地方的围棋组织和培训机构纷纷建立，形成了新一轮的“围棋热”。二是极大地振奋了全国人民特别是青年学生振兴中华的爱国热情。当时，一个是中国女排打败世界最强的日本队，夺得第一个三大球世界冠军；一个是中国围棋队战胜世界霸主日本，连夺三届中日围棋擂台赛胜利，成了点燃人们爱国热情的导火索。其影响，远远超出了体育运动包括围棋竞技自身的范围。其深层原因，在于它处于特殊的历史方位，契合了人们心中渴望走向复兴、全面创新的民族情感和时代意识，因而具有了独特的社会价值，成为了鼓舞人民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而团结奋斗的精神动力。三是极大地提高了围棋竞技的整体水平。擂台赛的开局和连续胜利，对于在中国竞技围棋队伍中打破迷信、坚定信心、勇于创新、形成特色、培养新锐，起到了积极的导向和促进作用。使一批又一批年轻优秀棋手不断脱颖而出，成为新时期中国围棋的骨干力量。最后三届（9至11届）中日围棋擂台赛，由中国新一代年轻棋手再次达成三连胜，从而彻底颠覆了日本围棋曾经的霸主地位，就是最好的证明。 聂卫平为夺取中日围棋擂台赛的胜利，作出了突出贡献；而擂台赛的进行，为他充分展现自己的围棋才能和思维境界，提供了难得机遇和最佳舞台。聂卫平从小学围棋，经历了坎坷的过程。到第一届中日围棋擂台赛首次登场时，他已经33岁了。他担任中国队的主将，每次一出场，就是孤身一人，孤军奋战，面临着自己一输、全队皆亡的危险境地，承受着只能赢、不能输的巨大心理压力。而他所面对的，又都是日本围棋的中坚力量、超一流棋手、弈坛耆宿，其中很多是挟胜参战、风头正劲，最多的已是6连胜。按常规计算，他获胜的概率最低时只有1/32。沧海横流，方显出英雄本色。正是这样的重局、难局、危局、险局，迸发出聂卫平人生棋局的最大亮点，谱写成他围棋生涯的巅峰之作。 回顾、分析聂卫平在中日围棋擂台赛上的对局表现，不论是作战思路、棋艺特征、思维境界还是意志品质，精彩、传世之处甚多。但是，其中最具本质特征、最起决定作用的，还是他内心深处的核心理念和价值观念。 一是国家观。整个中日围棋擂台赛中，聂卫平心中自然和始终流淌的，是深沉而浓烈的民族情感、家国情怀。代表中国比赛，为国家民族而战，是他头脑中清晰的概念和坚定的信念。在他的记忆中，20世纪50年代末至60年代初，日本棋手包括中等女棋手来华访问无敌手，是作为围棋故乡中国的耻辱，是国家民族的痛。他与日本棋手比赛，没有狭隘的复仇心理，支撑他顽强作战的，是作为中国棋手的强烈使命感和责任感。正因为如此，赴日攻擂的关键比赛，他穿的是印有“中国”两个大字的红色运动衣；在与日本主将藤泽秀行的决战中，尽管对作为前辈、老师的对手怀有尊敬、感激之情，但他清楚地意识到，这是“两国交兵”，不能掺杂任何私人情感，必须全力以赴，坚决拿下。围棋无国界，棋手有祖国。国家、民族的利益和荣誉高于一切。棋手聂卫平以他的理念和行动，作出了真实而形象的诠释。 二是大局观。聂卫平在中日围棋擂台赛上攻城拔寨、过关斩将、制胜强敌，最重要的条件是他的棋力，最锐利的武器是他的棋艺。当时的聂卫平，在这两个方面都堪称炉火纯青，达到了围棋人生的巅峰状态。聂卫平的棋艺很全面、很均衡，但仍有突出的特点，这就是一直为人称道的大局观。大局观是现代围棋最重要的理念和术语之一。它的基本逻辑和内含是：围棋是一个整体。局部作战再复杂、变化再多，也是全局的组成部分，必须统一于整体的构思和行动之中。要想获胜，必须从大处着眼，通观全局、理解全局、关照全局、把握全局，否则，局部可能获利，全局已经输棋。在现代条件下，大局观仍然是围棋致胜的关键，是围棋博弈思想的核心。客观地说，在擂台赛的对局中，聂卫平表现出了比任何对手都更高一筹的大局观。不论是藤泽秀行的流畅，大竹英雄的棋形，武宫正树的模样，加藤正夫的攻杀和小林光一的厚重，都没有超越聂卫平对大局的把控。从总体上看，聂卫平比较善于从全局关联、整体态势和发展趋势上判断形势，根据大局需要来进行构思、计算和作战。这是聂卫平的优势所在。聂卫平的优异表现，使大局观的概念深入人心，并且至今仍充满了时代的活力。 三是境界观。对围棋博弈来说，精神境界是指对棋艺、对比赛、对胜负、对对手、对自己的认识和理解程度，以及在这些方面的价值尺度和主观追求。棋手的精神境界，决定他在对弈中的状态。聂卫平在擂台赛对局中表现出来的思想理念、思维方式和心理素质，达到了比较高的精神境界。集中体现在三个方面：首先，是在任何对手面前，都具有充分的自信。不管对手是谁，是不是名气更大，是不是实力更强，甚至是不是从未赢过，都把他作为正常的对手，不惧怕、迷信任何人，以傲然之气坚信自己，从内心深处生长出强大的精神力量。其次，是在任何胜负面前，都保持平常的心态。越是重大的比赛，越是关键的胜负，越是必须争取的胜利，就越保持正常的状态。坚信胜利只能来自于平常心，而实力、棋艺充分发挥的最好条件，就是淡定、自然的状况。全力争胜是参赛的心愿，平静淡定才是对局的心态。再者，是在任何困难面前，都体现坚强的意志。对棋局的曲折起伏，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对突然出现的不利情况，有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寻找出路的办法；对陷入危险境地的局面，绝不放弃，靠顽强的坚持缠住对手，引发对手出错而实现逆转；身体不适，靠吸氧也要拼搏到底。作为棋手，达到了如此境界，焉能不胜？ 四是职业观。中日围棋擂台赛是当时两国间也是世界上最高层次的职业围棋比赛，是两国职业棋手的尖峰对决。职业比赛，职业棋手，当然要求比赛不仅要有职业水准，更要体现职业精神和职业风范。这一点，两国棋手都做得很好。而聂卫平作为中国队的主将，更是身体力行。可以说，高度的职业精神，是保证他在这场职业围棋大战中取得优异成绩的重要因素。一方面，是高度重视比赛，全力应对比赛。极度珍惜比赛的机会，不仅调整、放弃了其他一般性比赛，而且放弃了很多业余爱好与活动。在擂台赛期间，对最爱打的桥牌，基本上停止了。为确保集中精力，在比赛的前一天晚上，按照国家队统一规定，和普通棋手一样，离开家庭，到队里集中住宿。另一方面，是高度尊重对手，精心准备比赛。对每一位将要面临的对手，都提前较长时间作认真准备。如对武宫正树的“宇宙流”，经反复掂量，定下了抑制其向中腹顺畅发展的思路。为此，专门设计了新的布局套路，并在国内比赛中首先试用，不考虑胜负，只是通过实战检验其效果，并加以调整完善。结果，在对武宫的比赛中发挥了奇效。态度关系结果，细节决定成败。从一定意义上说，这是职业精神的胜利。 五是荣誉观。在中日围棋擂台赛中，聂卫平取得了11连胜的佳绩，每一次胜利，都是一份荣誉；他三次终结比赛，每一次，都是一份很大的荣誉；最终，他得到了党、国家和人民的充分肯定、高度褒奖，被国家体委授予“棋圣”的荣誉称号，这更是一份莫大的荣誉。面对这些荣誉，聂卫平总的看保持了清醒的头脑。认清这每一次、每一届的胜利都只是阶段性成果，还有更严峻的挑战和考验在后头。如果不能再接再厉，不仅已有的成果会付之东流，而且会留下更大的笑柄。正是基于这样的认识，他始终保持了清醒的头脑和旺盛的斗志，在连续三届擂台赛上取得了完胜。最终，在适当的时候，他又主动辞去了“棋圣”的荣誉称号，表现了一个新时代围棋国手在荣誉面前应有的姿态与自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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