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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妈妈用谷树浆治好我的皮癣，从此，我认识了谷树。谷树叶粗糙，去油污能力强。妈妈常用谷树叶擦洗碗碟上的油腻，真好！我深深地喜欢上了它。后来知道它又叫楮树、构树。 那时我从野外挖了一棵谷树苗，栽到后院。谷树长得快，开始“小树嫣然一两枝”，很快就亭亭玉立了。“摇曳惹风吹，力弱自难持。”微风中，小树宛如轻盈起舞的纤腰少女婀娜多姿。我盼小树快快长，天天在树旁撒泡尿。春天栽，夏日树就比我高了。树干酒杯粗，枝繁叶茂。洗碗碟油腻时不用到外面摘叶了，很开心。 “碧云天,黄叶地”树叶落光了，我怕树死，用指甲刮了一点树皮,里面是绿的,还流了白浆，放心了。朔风烈，疏枝横斜寒霜月。人们都说冬天到了,春天就不远了。然而那个冬天，在我的记忆中却很长，很长。 春天来了，柳条吐黄转绿，谷树却没有动静。桃花绽放，谷树如故，我有点慌了。几场春雨，白玉兰盛开，谷树的芽苞终于饱了起来。又隔了数日，又有几个芽苞吐出黄绿色的芽尖尖！我高兴得跳起来，我的谷树醒了！ 又到西瓜上市时，树比墙高。“楮树婆娑覆小斋，更无日影午窗开。”谷树浓荫蔽日，又不生洋辣子,是乘凉的好地方。我常带小伙伴到树下玩。小伙伴们知道树是我栽的，非常羡慕，我很得意。 又一年，布谷啼叫，榆钱飞扬，我的谷树开花了。花儿像条灰绿色的大毛虫。我拣了一根落花在小妹妹眼前一晃，竟把她吓哭了，结果挨了大人一顿臭骂。等到秋天，我看到野外有的谷树结了一树杨梅似的红果，感到奇怪。一打听，原来谷树有公母。公花为柔荑花序，不结果。母花序呈球形头状，果子成熟像个杨梅。我喜欢公树，可以掉下许多“毛毛虫”。 四年了，我那谷树高大挺拔，然而厄运却来了。那年“公社化”，记得有线广播里天天播“共产主义就在眼前”。我们不断地听到农村传来的好消息，吃饭不要钱，天天似过年。同时扬州最大的旧货市场——教场，堆满了床桌衣柜等各类家具。尽管价格很低，社员们还是源源不断地把家具送来。为啥？一打听，原来农村要共产了，人们要在共产之前把家具卖掉。我就想：我的谷树怎么办？想到这里,小小年纪，晚上竟然难以入眠。 突然有人到我家登记家具，又要到后院要登记我的树。我护着树，大声说：“我栽的！和大人无关！”“去你的！不管谁的都要共产！”说着就把我往后一推。我站不稳向后一仰，“啊——”惊醒了，原来是一场噩梦，惊得一身冷汗。忽然一声惊雷，吓得我钻进被窝。接着，滂沱大雨，老屋漏雨滴滴达达。我急忙起身，拿盆等漏。来到后院一看，啊，谷树在风雨中颤抖…… 农村吃饭不要钱的好日子并不长，很快就闹“自然灾害”了。全国粮油副食品全部按计划分配，而计划远远不能满足需要。天天第二节课下，肚子就饿了。这时父亲提出把谷树砍了，种点东西填填肚子。我不好反对，只有一计——拖。在严厉的催促下，我狠了狠心,举起斧头，闭上眼睛，向我的谷树砍去。手一震，眼一睁，啊！乳白色的树浆直流，谷树哭了！丢下斧头，掉头就跑。 躲了半天，等我回到后院，地已翻好了。掉头一看，啊！倒在墙脚跟下谷树在流泪。我不禁鼻子一酸，怆然泪下。泪珠滴到闯出鞋帮的脚拇指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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