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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武俊岭 玉柱叔是名副其实的大队干部。先是当了十几年的小队长，七、八年的民兵连长，最后又在村支书任上干了两年。 玉柱叔任小队长时，我父亲是会计。两个人性格互补，配合得极好。玉柱叔十分好酒，有时候难免误事。对他的这一点，父亲屡屡劝说。玉柱叔听了，也点头，但一遇到酒时，又控制不住，高兴地大喝起来。父亲有时候生气地说，这个人哪都好，就是爱喝酒。很多时候，玉柱叔与我父亲在一起，喝酒就会受到限制。当时，生产队里来了帮助耕地的拖拉机手，往往在我家吃饭。玉柱叔自然是陪客了。中午吃饭时，驾驶员总是象征性地喝上一口拉倒，因为下午还要劳作。玉柱叔则想拉开架势，好好地喝上一喝。父亲看不下去，一把把酒杯夺过来，说要喝晚上喝，别误事。玉柱叔脸讪讪的，伸手拿起馒头，开始吃起来。 当小队长期间的1961年，不知什么原因，上面突然免了玉柱叔的职务。于是，他闹起情绪来，憋在屋里睡了两天两夜。第三天，上面让通讯员通知恢复他的职务。他听完通讯员的话，从床上骨碌爬起，让他妻子赶紧做饭。吃完饭，差不多到了上工的时候。他一气跑到铁钟下，摸起钟槌，当当敲了起来。敲完，闷声闷气地喊，干活去！ 玉柱叔当民兵连长时，有好多趣事。他走路时，好像双脚患有脚垫似的。这样，他带着民兵夜里巡逻时，遇有小偷，只会大声喊追追追。他自己呢，紧追几步之后，就不得不坐下来大声喘息了。那个年代，人们吃不饱饭；有些人不免于黑黑夜色里，往庄稼地里偷些东西吃。这样，当玉柱叔一人巡逻时，小偷们是不害怕的。遇见了，小偷像兔子一样逃跑。玉柱叔跑不快，只会大声说你别跑，我认出你来了，跑也没用。 在我近二十岁时，玉柱叔当上了村支书。这个时候，已是1982年前后，我已参加工作。一次回乡，听五叔私下里批评玉柱叔，五叔说玉柱当书记，是有腿啊还是有嘴？五叔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说玉柱叔走路不行说话也不行。也是，玉柱叔年龄一大，不只双脚好像有毛病似的；双腿，也软软的，没有一点劲儿。说话，虽然说不上结巴，但总归是不利索。 玉柱叔当村里的书记，还真的压不住阵脚。一次，村里放电影，玉柱叔讲了两句话，东头的异姓人便大声起哄。玉柱叔的二儿子不干了，骂了两句。异姓人不服气，于是双方打了起来。玉柱叔见了，劝谁谁不听。同时，我听村上人说，村子里一些难缠的角色，抗着不交提留。对此，玉柱叔一点办法也没有。动辄就请乡镇上的公安来催交公粮、催交提留。这样，一是矛盾容易激化，二是上面对他的看法不好。 好歹干了两年，玉柱叔辞职了。 这时的玉柱叔，也就是有六十多岁吧。虽然身体不算太好，但并没有什么大病。所以说，如果没有那一次意外的话，活到七十多岁，应该没有问题。可是，事情偏偏来了。 这年春天的一天，玉柱叔帮助他的大儿子盖厨房，搬砖，不小心把手砸破了。他没有当成一回事，用白布一包，又干起来。不想，干着干着，玉柱叔双腿一软，蹲在地上。家人把他送进医院，已是来不及抢救了。破伤风！医生说这是破伤风。 玉柱叔死后半个月，我回到老家。听说他的不幸后，我来到他的坟边。想想吃肉喝酒的玉柱叔，想想给我童年快乐的玉柱叔（在《夜路》一文中，我记述过玉柱叔曾经给过我一把“两响”的事情），想想曾是一村首领的玉柱叔，竟然因为手上破了一点小口子，就死去了。生命，有时候真是太脆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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