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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真相至上》的电影中，女主的选择太难了。是尊崇内心的道德体系，义无反顾地坚持下去？还是作为一个完整的人，维护法律的尊严？处在道德与法律的夹缝之中，女主人公基本上被撕裂了。但我真正被震住的，是电影中的一句台词。 “一个人可以活得很好，受人尊敬，做慈善事业，但是最终能参加他葬礼的人数，是由天气来决定的……” 这句话实在太难听，太残酷了，但这难道不是现实？正是这种现实感让我感到窒息，感到重新认识人的惊惧。人走为何茶凉？人情为何薄如纸？人性为何如此阴冷？ 一个一辈子做慈善的人走了，决定了他葬礼的人居然是老天爷。一辈子的慈善，抵不过撑一把伞的麻烦，这是不是很荒谬？那么做一个好人的价值在哪呢？ 顺着这句话，我想起了美国小说家奥康纳，想起了她的经典短篇小说《好人难寻》。 奥康纳，这个天才的邪恶的女小说家，是金字塔顶端的人物，获得了世界上无数小说家的顶礼膜拜。小说家马原说：“奥康纳要是不做小说家，真是天理都不容。” 奥康纳39岁就去世了，短篇小说家都比较短命。奥康纳的故事往往发生在破落、封闭、充满不祥之兆的地方。故事情节荒诞、离奇，充满暴力。残杀、溺水、大火、猝死、抢劫、车祸，等等，构成了她小说的主要情节。《好人难寻》一书收有十篇小说，全书共有十人死亡，平均每篇小说死掉一个。奥康纳自己死于红斑狼疮，这种死法与其小说一脉相承。 但奥康纳的伟大就在于，她能让你欲罢不能，她能让你在惊悚之后，恍然明白人性的善与恶。你必须清醒地认识到恶，你才能抵制恶战胜恶。我印象最深的是奥康纳《好人难寻》中的一篇《善良的乡下人》。看完这个经典中的经典，我整个人都不好了，但却永远忘记不了这个故事。 不妨让大家见识一下奥康纳的邪恶，我把这篇简述如下。 小说女主人公叫欢姐，是城里的一个老处女，她与老母亲和一个女佣住在一起。欢姐是一个博士，满腹才学，清高自许。遗憾的是她的脚有残疾，装着一副假肢。对于身边的人和事，欢姐“冷眼旁观”，语带嘲讽尖刻。 有一天，突然来了一个四处兜售《圣经》的男人，向她们热情地、喋喋不休地推销《圣经》。这个男人一看就是一个混迹于社会底层的人，欢姐在心里耻笑他，那么无知、浅薄、装腔作势。但那个善良的乡下人一点也不介意她们母女对他的冷漠无礼，总是一副热情的样子。 第二次、第三次他又来了。她有点可怜他，开始觉得他的态度还算是真诚的。后来他把她约去了一个草房，她也不怯，倒要看看那个小男人想玩什么鬼花样。 在那个草房，他对她说了许多温柔的话，这时整个小说的气氛转入了一种爱的温情中。她毕竟是一个女人，任何女人都需要爱，要命的她还是一个老处女，而且从来没有听过什么情话。 软绵绵的情话使得她变了，她变得似是而非，开始不能判断了。但戒心还是有的。 他又让她爬上一个草垛上去，他抚摸她亲吻她。爱怜如同潮水一样涌来，她终究还是被融化了，消除了一切戒备。 在亲热的时候，他让她摘下她的假肢和眼镜，因为那些都是障碍物。她有点不快，但还是照做了。他询问她假肢如何安装，她忍住羞耻和不悦，也示范给他看了。 然后他就按照她所说的，把假肢装上，又一步一步把它拆下来。拆下来后，悲剧发生了。他突然不和她亲热了，而是吹着口哨，带着她的假肢和眼镜，爬下了草垛。 他究竟想要干什么？只见他不慌不忙地打开卖《圣经》的箱子，里面没有《圣经》，装得都是淫秽扑克牌。他把她的假肢妥妥地放在了箱子里，然后不慌不忙地拎起箱子走了。 她没有了假肢，又没有眼镜，眼前一片模糊，在一个远离家园的田野里，在高高的草垛上。这算什么事？这像什么话？哪有这样的人？ 那个所谓善良的乡下人，越走越远，终于不见…… 奥康纳把我吓坏了，她说：“上帝的恩惠出现在魔鬼操纵的领地。”即便魔鬼操纵，但上帝的恩惠最终还是会出现，这是最后的希望。正因为人性中有这些黑暗，所以才更需要我们光明。 短篇集子《好人难寻》的名字真好，正因为好人难寻，所以做一个好人就更加珍贵。我们决不能让一个好人做了一辈子好事，仅仅因为一场大雨就把葬礼给浇散了，生而为人，我们必须深怀感恩之心。 另一个短篇小说大师莫泊桑不朽的经典《羊脂球》，常常让我想起。莫泊桑也短命。妓女羊脂球与人为善。在一个封闭的逃出城的马车上，所有人都与她保持距离，因为她不干净。但却抵挡不了她所带食物的香味，羊脂球友好地分给其他人……吃完之后这些人又与他保持距离了。 逃出城的路被普鲁士军人堵住了，守关卡的军官看中了羊脂球的姿色，要她陪睡才放行。于是这些同伴又谄媚起来，一个个笼络她，劝她顾全大局，救救所有人的命。那潜台词很清楚，你本来就是干这行的，你要有职业精神。与法国男人是做，换成普鲁士男人又有什么区别呢？羊脂球最终流着眼泪，为了这些同胞，屈辱地去陪寝了。马车放行了，这些爱国人士与羊脂球距离变得更远了，因为她更脏了。车上人胡吃胡喝，指桑骂槐。羊脂球食品分完了，又冷又饿地蜷缩在马车角落，她被深深敌视，也被深深遗忘…… 奥奥纳批评得对，好人难寻是因为好人难做。所以那些做慈善的好人，绝不能为了别人的感恩去做，否则就会自寻烦恼。做好人行好事，仅仅因为这件事是正义的是人间大道，我必须去做。当仁不让，或者仅仅是因为我的心…… 与清风舞，共明月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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