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长莺飞,四季更替,欣欣向荣的大自然少不了鲜花点缀其间。鲜花能带给人们愉悦和幸福,也因花期短暂常令人感怀生命之无常。人们无法挽留花之芳华流逝,却能通过插花将花的生命力延续。插花毋宁是表现人之心与花之间的交流感悟的一种艺术形式,凸显花的生命本质。今天我们通过日本花道Misasagi流家元片桐功敦的视角,给大家介绍日本花道的叛逆者——中川幸夫,了解他对于插花的一往深情和追求自由的插花艺术的反叛精神。 正如“插花是我活着的证明”这句话所言,中川幸夫是用澎湃的激情来表现花的生命力的插花巨匠。6年前他去世之后,这个证明仍然鲜明地铭刻在人们的心中。今年正值中川诞辰100周年之际,衷心敬爱中川的花道Misasagi流家元片桐功敦,在京都举办的“KYOTOGRAPHIE 京都国际写真祭 2018”展上,作为对前辈的讴歌特意献上自己的插花,并公开了两人的合作作品。 中川幸夫 中川在花道的世界里是无人不知的存在。他打破插花的既成观念,摆脱流派的束缚追求个性独特的插花,是一位具有强烈穿透力的表现前卫的艺术家。虽然这位花道世界的巨星6年前因衰老于93岁高龄去世,然而到如今他的作品也丝毫不减其崭新的新颖性。他不拘泥于传统和形式、充满革新的插花风格作为前卫的现代艺术的表现,以及作为日本文化的纯粹的表现者,受到人们的极大支持。 然而,他的人生并非一帆风顺,不如说他是带着背上弯曲的脊椎骨和反叛精神逆风前行的人。1918年中川作为农家的次子出生于香川县丸龟市,他的祖父是花道池坊流讃岐支部部长。 中川在幼年时代患上了结核性脊椎炎。14岁时,他曾去大阪的印刷厂当佣工,却因身体垮掉而不得不返乡,从此跟随池坊流师匠的伯母耳濡目染学习插花。 1949年他向专业杂志《插花艺术》投稿插花作品的照片,得到造园师重森三玲的欣赏,从此崭露头角为世人所知。 当时的插花世界是各种流派群雄割据的时代。1951年33岁时“为了决定性的自由”,他退出池坊流,从此脱离了花道流派,开始个人的创作活动。 1956年38岁时他从丸龟前往东京。对于这位灵魂插花家,据说当时草月流的家元敕使河原苍风曾这样评价:“可怕的男人和花殉情来了!” 没有收下任何弟子的孤高的插花家,一边在咖啡馆、酒吧以插花谋生,一边继续与花的生死对峙,井喷似地发表超越世人想象的作品。 1968年他首次在东京开个展。此后,在个展之外他也亲自从事和音乐家、舞蹈家合作的共同演出、制作玻璃作品、创作书法等。 2012年中川去世,享年93岁。他的主要作品现收藏在法国卡地亚现代美术馆、德国银行、丸龟市猪熊弦一郎现代美术馆、金泽21世纪美术馆等。 片桐功敦 1973年 出生于大阪府堺市Misasagi流花道世家。从幼年开始接触花道。中学毕业后留学美国,94年回国之后正式走上插花之道。 1997年 幼年时因日航飞机事故当时身为家元的父亲遇难,因此年仅24岁即继承家元之名。 2001年 于弘川寺首次开个展。 2005年 在堺市开设兼具有教室和合作空间功能的“主水书房”。 著有《SACRIFICE——献给未来、再生的插花》 ,收录了在福岛原子发电站周边的街道到处插花的活动的记录,还有杂志上的连载文章集结成集的《堺·花彷茫~通过花探索堺文艺复兴的日子》等作品集。 与中川幸夫邂逅的冲击、幸与不幸——通过片桐家元的视界走近中村幸夫 和中川幸夫的插花相遇是在20年前,正好是我在插花世界的入口处徘徊踯躅的时候。我从自家的书架上取下一本书翻开一页正好印有他的插花。准确地说,那甚至连花都称不上。变形成鲜红的花泥的康乃馨仿佛正滴滴答答流淌着血液。我的内心刹那间仿佛被晴天霹雳击中。“啊,这人表现的是花的濒死之际啊!” 通过凝缩花凋零的瞬间,反而好像将坚韧而贪欲的生命的存在紧紧黏贴在了这一页纸上,腐臭味直冲鼻腔的深处。从那以后我贪婪地搜寻有关中川幸夫的一切资料。 中川幸夫在插花世界里登场是在昭和时代兴起的新插花潮流的最盛时期。古老的插花流派,在瞬息万变的时代中,固执于坚守传统。新生的流派则摸索从名为传统的枷锁中解放出来的自由插花。这两者都肯定是为了将插花艺术的接力棒交给下一世代而在努力抗争、是一种美好的态度。传统者一边憧憬着新颖一边敬而远之,新生者虽然反抗着陈旧却也无法坦率地低头认输。刺向这令人焦灼的插花世界的动荡不安的正是中川幸夫的插花。 “即使形式可以被教授,激情也无法被教授”。 中川对插花这一行为追根溯源、坚持自己的激情反复进行插花的姿态,正是对此话的证明。 解开插花的史实,据说插花发源于室町时代足利义政的美学结晶——东山文化。在那摒弃虚饰、形成令清净之心沉静的空间的时代,同时也是以血还血的战乱之世。在日常与非日常背对而立的夹缝中产生的最初的插花形式是立花,也称“立华”。 中川说:“所谓立华,就是花儿踮着脚尖的拼死一舞。” 在产生插花的时代如果是自己该如何插花呢?上面的话是中川超越流派教义的藩篱和时空,这样自问自答的结论。中川脱离流派,带着对传统真诚的敬意和让鲜花盛开在无人之地的决心开始了属于自己的插花。中川的《圣书》(聖なる書)是我始终喜爱并敬畏的作品。因为花的肉、花的血都让人能切身感受到中川其人其心。这是立志于花道之人必须要读的血字的圣经。 很巧的是今年正好是中川幸夫诞辰100周年。衷心祝愿在这个节点上在京都举办的中川幸夫展,能让更多的人邂逅至今不曾见过的花的生命的姿态。 中川幸夫的具有强烈冲击性的前卫插花作品 1993年 白菜·铁锔 将叶脉水灵鲜嫩娇艳欲滴的白菜整个插在铁锔座子上的“blues(ブルース)”。 1994年 康乃馨·自制玻璃 康乃馨的花流出犹如血液一般的花汁。即便引起“这是插花吗?!”的批评,中川也不曾停止前进步伐。“潜藏在表面之下深深流淌的底蕴不容易被捕捉住。但是我不会服输。我致力于从不同的角度发现内在的某种'东西’。”——这是中川用战斗的姿态来挑战的插花。 中川幸夫 & 片桐功敦的合作作品 装饰在平时非公开的建仁寺的两足院茶室“水月亭”里。 在这间仿制国宝如庵的小房间内充溢着作品的精气神儿。 挂轴《拈花微笑》中川幸夫书伦敦画廊白金所藏 插花《溢》片桐功敦作御殿场樱 2018年 以中川幸夫所书的挂轴为背景,片桐先生所插的樱花烂漫盛开。拈花微笑——通过花以心传心,妙处难以言说。 挂轴《伸不开的拳头》1969年 中川幸夫作 佛手柑·橡胶 插花《迦具土(カグツチ)》2018年 片桐功敦作 蔷薇·双生椰子 迦具土是《古事记》和《日本书纪》神话中的火神。 两足院茶室“水月亭”,仿国宝如庵的小房间。 片桐功敦致敬中川幸夫的静物插花 片桐家元摆脱既往的插花形式开展创作活动的样子,就像中川幸夫一样不拘一格。 他亲自拍摄下了献给一直仰慕的中川先生的插花。 《睑》 片桐功敦作 2018年 山茶花 石器 《蠢动》 片桐功敦作 2018年 雪饼草、普陀南星、花烛叶、国王花烛叶 花器:石井直人作窑变壶 “花的生命虽然短暂,但是我想插花的生命必须在人的心中永存。”正如中村幸夫在这句话中表达的,比起形式,只有用心感悟的插花才是真正的花道,也只有拥有生命力的艺术才能长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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