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木子君侃史墨家科技思想表现为道技统一的科学技术观，其科技旨趣并不仅仅在发展纯粹的理论，其学说的出发点和落脚点都在“为天下兴利除害”。墨家丰富和发展了中国古代科技思想，并影响了一批著名的古代科学家。墨家科技思想主要体现在《墨经》中，其中涉及力学、光学、几何学等，又涉及到生理学、心理学各个领域，研究范围之广泛，理论之先进当与同时代古希腊科学处于相当水平。 一、墨家的科技文化是人类科技发展的重要源头之一人们大多认为近现代科技发展的源头在于古希腊文化，后复兴于近代欧洲。但如果我们全面审视世界科学技术发展的源头，发现其实人类科技的发展本应有多个源头。墨家学派所开创的认识自然、改造自然的科技文化，就应是其中重要的源头之一。 墨子像 墨家产生于春秋战国百家争鸣的时代，当时其重要性和影响力足以与同时代的儒家相抗衡。韩非子言“世之显学，儒墨也”。 墨家的显学地位不仅显于它的哲学、政治伦理学方面，更重要的是在逻辑学、数学、物理学、力学、光学、军事技术等领域的成就，是其他学派无与伦比的。 墨家学者中有很多工匠理论家，尽管他们不是专业的科学工作者，他们的科技活动是零散和不系统的，但他们开辟了科技活动的工匠传统，并在一定程度上实现了学者与工匠传统的有机结合，这是尤为珍贵的科技传统。 墨家集团的科技活动及其学术研究方式决定其类似于现代的“科学共体”，虽然墨家成员不是今天意义上的科学家，但他们都是当时具有较高科学技术水平和素养的能工巧匠、工匠理论家。墨家团体同样发挥着类似于科学共同体的作用，创造了许多古代科学技术史上的奇迹，《墨经》就是一部百科全书式的经典著作。 中国古代科技史上理性思维和科学实验的源头可从《墨经》中寻找，“知，明也”、“知，知也者，以其知论物而其知之也著”。“知”属理性思维范畴，它通过人的感性认识上升到理性思维，从而加深对于事物的本质认识。  《墨经》 《墨经》中对数学、物理学等方面下的科学定义，就是以理性思维认识事物的成果。虽然《墨经》没有对定义本身提出明确的概念和理论，但它使用定义是非常准确的。其使用定义的形式甚至接近于现代定义方法，其中闪烁着理性思维的火花。 如《墨经》曾试图给一些几何概念下明确的定义。“平，同高也“，这是给“平”下的定义，凡是同样高度的之谓“平”。“中，同长也”，“中，自是往相若也”。这是墨家给“中”下的科学定义，后期墨家在生产实践中经过长期的仔细观察，发现许多对称性的几何图形都有“中”，如球形、圆形、正方形、矩形、平行四边形等都有“中”，从而利用其理性思维能力抽象概括出“中”的科学定义。 又如，“圆，一中同长也”、“圆，规写交也”，这是“圆”的定义，“圆”是穿过中心至周作同长的径线之形，并且“圆”的形成是用规画一周线相交而成的。这一条说明了几何学的圆周和直径之理。规是一种画圆的仪器。 后期墨家在实践中发现圆的共同特征并由感性认识上升到理性认识，抽象概括出圆的科学定义，并已经能运用一定的书画仪器来作出几何图形，这说明后期墨家己不局限于工匠角色，他们也曾作过一些为学术研究而需要做的工作。 孔子、老子、墨子 春秋战国时期物理学最高成就见诸《墨经》中，《墨经》认为物质是与时空不可分割的。“久，弥异时也”，“宇，弥异所也”，这是墨家给空间和时间下的定义。并且解释为，“久，古今旦莫，”“宇，东西家南北”，在这里墨家列举古今旦莫等不同的时刻和东西南北等不同的处所来表明时间的悠久无极和空间的广漠无限。 进一步，《墨经》分析物质与时空的关系。关于“宇”，墨家将其设想成五种不同的物质构成形式，它们分别是“有间”、“盈”、“撄”、“仳”、“次”。关于“久”，墨者将其视为物质运动变化的形式，共有六种，即：“化”、“损”、“益”、“寰”、“库”、“动”。墨家这些论述在不少方面与古代希腊科学家与哲学家的论述是近似的。 后期墨家对于自然现象的认识己不仅仅简单地停留在直观观察与直觉想象相结合的水平上，他们除了运用理性思维能力观察分析外，还能够将他们的认识建立在科学实验的基础上。 《墨经》中有许多实验的记录和分析，这是前所未有的，因此我们可以认为中国古代科技史上最早科学实验的萌芽，产生于《墨经》中。 观察和实验是科学活动的基本方法，墨家主要采用观察方法，同时，也做了一些较低水平的实验，如，光学投影和成像实验，机械力学方面的杠杆原理实验，监听敌人动向的地下测声装置实验等等。其中，小孔成像实验己有近代实验的特征和一定程度的精确性。 《墨经》中的有关科学记载即是先秦时期科学理论的杰出代表 从以上《墨经》中所下的这些定义可看出，在后期墨家的思想发展过程中，理性思维已经并开始运用逻辑方法于自然科学研究中，不然是不可能下如此精确的定义。 因此，后期墨家在《墨经》中的有关科学记载即是先秦时期科学理论的杰出代表。难能可贵的是，墨家能够运用严格的逻辑推理，抽象概括出一些科学定义，其中蕴含着的科学理性是同时代诸子百家所不能相比的。 墨家科技思想是中国古代科技史上以科技实践为基础，以自然为认识的独立对象，进行理性思维活动和科学实验的萌芽，展示了中国古代思想发展的另一个可能的方向。 墨家是一个具有科学精神和逻辑修养的兼工匠与学者与一身的学派。墨家科技思想反映了当时科学发展的具有的特点和所达到的水平。 在中国古代科技史上，墨家科技思想占有特殊地位，在先秦诸子百家思想中，墨家的科学思想是独树一帜的。墨家的科学理论认识所达到的深度及理论形态构成的水平上，都是其他诸子所不及的。 墨家学说是我国古代科学技术的发源地，虽然墨家学派已经绝迹，墨家科学精神却成为我们中华民族的优秀文化传统。  神秘的墨家机关 二、《墨经》中表现出与古希腊自然哲学相似的哲理墨家是工匠与学者相结合而热衷于科学探索的学派，在数学、物理学、光学、逻辑学等方面都有所建树，墨家发挥认知的主观能动性，追求真知，重视理论与实践的结合，还建立了以逻辑学为核心的完整体系的名辩学。 而《墨经》作为中国古代微型的百科全书，其关注自然，重视知识，崇尚理性的科学精神，与古希腊自然哲学哲理相似。墨家的科技传统与中国传统文化重政治伦理实践、轻自然科学技术理论的主流意识倾向大相径庭，而与古希腊哲学家重视探索自然奥秘的科学精神具有一致性。 墨家对于客观世界的认识以事实为基础，分门别类地加以考察分析，“摹略万物之然”的实证原则表明墨家的科学概念和命题，诉诸实际证明，而不诉诸神秘信仰。“以类取，以类予”则把同类事物归在一起进行研究，也即现在所讲的归纳。这说明墨家己善于运用从个别到一般，从一般到个别的推理方法，这在方法论是一个重大突破。  传奇色彩的墨家巨子 墨家还注重因果关系的运用，《经上》首条就是关于因果问题的： “故，所得而后成也。” “故：小故，有之不必然，无之必不然。体也，若有端。大故，有之必无然，若见之成见也。” 墨家是很注重因果关系的，他们将故分为大故小故，故就是原因，缘故，小故是必要条件，有它不必然产生结果，没有它必不产生这种结果。因为这只是产生这种结果所依赖条件的部分，好比点之于线的关系：有点不必成线，无点必不成线。 大故则是全部原因，有它必然产生某种结果，没有它必不产生这种结果。比方说只要看，总能看到东西；若不去看，则肯定看不到东西。重视因果关系的分析研究，是科学发展动力之一。 《墨经》详细记载在各种科学实践中所遇到的现象，并对这些现象进行了客观的分析，作了定性的说明，同时在批判阴阳五行相胜说的过程中，墨家还作出过中国传统科学中少有的定量分析。 墨家认为五行中没有哪一个是必然制胜的，在适宜条件下，都可以制胜于其他。《经说》进一步解释，五行指金、水、土、火、木。燃火可销金，是因为火多；金又能灭掉火炭，是因为金多。金器容水，火附木而旺，一如糜鹿居于山林，鱼儿生于水中，只是条件适宜罢了。  墨家认为五行中没有哪一个是必然制胜的 可见，墨家在批评阴阳五行家学说同时，发现了量的增减对事物性质变化与否所产生的影响。 墨家从对重复出现的自然现象的自发性观察向观察的长期性、系统性方向深入。在《墨经》中墨家详细记载了在各种科学实践中所遇到的现象，并对这些现象进行了定性分析和定量分析，从中概括出一系列的科学概念，并以定义形式将这些概念加以抽象化。 随着科学实践的深入，墨家的科学思想中产生了科学实验的萌芽，如前面本文己提及的光学实验。墨家通过科学定义、科学命题的方式使经验知识上升为科学知识，从而在逻辑思维的基本原则和方法的基础上，构成了初步的科学理论形态。墨家科学理论形态具有一种自觉的内在逻辑一致性，表明墨家对自然规律的认识有一定深度。 墨家以自然作为科学认识的独立对象，并形成自然界存在普遍因果联系的观念，由此主张从经验知识出发，以观察分类为手段，运用逻辑严密的分析方法等思想，和古希腊、近代科学思想在本质上具有一致性。梁启超曾说过：“在吾国古籍中欲求与今世所谓科学精神相悬契者，《墨经》而已，《墨经》而已矣。” 梁启超 在古希腊，逻辑思维的运用是非常普及的，它渗透到力学、天文学等绝大多数学科领域。古希腊人喜爱几何，注重数学推理和证明。许多哲学家同时也是大数学家，他们崇拜数学，尤以柏拉图为最。 他曾在他创办的“柏拉图学院”门口写有“不懂数学者不准入内”的牌子。到了后期，欧几里德将所有几何命题通过一组公设推导出来。他的《几何原本》把古希腊数学推向理论最高峰，开创了公理化方法的先河，使数学理论首先达到体系化。 《墨经》中关于数学特别是几何学（形学）问题的学说，大部分在《经上》和《经说上》，虽然都是很原始的很朴素的关于数学名词的界说或定义之类，但却含有丰富的数学概念、严密的推理和深邃的数理哲学思想。 在《墨经》中墨家对于部分和整体问题，“端”的问题，有穷无穷问题，同异问题，加倍问题，圆与方的问题，间与有间的问题，虚实问题，相交、相比、相次问题，建位问题，极限问题等等，都有细致深入的分析与论证，构成了相当完密的逻辑体系。 梁启超 有许多概念和理论，与西方大约同时期的欧几里德所著《几何原本》极相符合。 如对于点、线、面，《几何原本》的定义是： 点：没有部分。 线：有长度没有宽度。 面：只有长度和宽度。 《墨经》的定义是： 点（端）：部分中没有大小而处于直线段最前面。 线（尺）：指线段，没有定义。 面（域）：指有限平面，没有定义。 从以上定义可看出，欧几里德把点、线、面视作为几何学的基本对象，为了建立一门严谨完美的几何学必须有一个精确的定义，他的定义是描述性的，强调的是定义的完美。 《墨经》的定义，主要和当时名家的辩论有关。所以《墨经》的定义和欧几里德的定义有相同之处，也有相异之处。《墨经》的定义是由于数学发展和逻辑学发展的需要而产生的。所以《墨经》逻辑体系突出的优点是灵活性和实用性；《原本》公理化体系突出的优点是完美性和严谨性。显然，这两者都是数学发展所必需的。  《几何原本》 三、结语在中国古代科学思想史上，将理性思考与对自然的兴趣相结合的惟一学派是墨家，正如李约瑟所言，在中国思想史上墨家学派的文本比任何其他学派的学说都更接近西方科学的精神。 我们将墨家科学与古希腊科学思想相比较可以看出，墨家科学是一个与西方科学发展的“种子”——古希腊科学非常相类似的理论体系。 墨家以自然作为科学独立认识对象，认为自然界存在着普遍因果联系，并在此基础上，主张从经验知识出发，以观察分类为手段，要求逻辑严密的分析方法等等思想，和古希腊科学思想在本质上都是一致的。 可见，《墨经》中所蕴含的哲理，酷似古希腊德谟克利特和亚里士多德的自然哲学，是中国传统思想的宝贵资源，也是世界科技发展的重要源流之一。 参考文献：张知寒 《墨子研究论丛》 梁启超 《墨经校释》 方孝博 《墨经中的数学和物理学》 梅荣照 《墨经数理》  科学技术发展的源头并非仅在古希腊，还有同一时代中国的这一学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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