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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料译丛:安德鲁怀斯论坦培拉绘画

 seejoh 2019-08-23

安德鲁怀斯论坦培拉绘画 

摘自安德鲁怀斯谈话录 

《Two Worlds of Andrew Wyeth:Kuerners and Olsons》 

安德鲁.怀斯 著     任念辰   译

。。。 

现在我们来谈一谈坦培拉绘画。我对坦培拉技法的认识源于彼得.赫德(Peter Hurd)。他曾对该技法做过大量的研究,且某种意义上说这也是他将此种技法带回这个国家并加以运用的原因。他曾为我带来了极好的关于这一媒介(怀斯所谓的媒介既是指绘画所用的媒介剂又是指这种绘画媒介,也就是所谓的绘画形式)的相关基础知识。他将这种技法简化为只使用鸡蛋乳液进行作画,而油性乳液则完全不去使用,你明白的,(这一领域中)有许多以蜂蜡或是其他技术上不达标、艺术效果上不令人满意的其他材料制成之媒介剂。 

从专业角度说,坦培拉(最好)仅使用干的色料(pigment)调和蒸馏水和鸡蛋蛋黄。你可以调和一半的色料和一半的蛋黄,但具体的比例则需要依赖自己的判断。你可以将其(调好的颜料)放在调色板上并判断其性质是否妥当:如颜料(干后)可以像一层皮一样揭起,那么你就知道颜料已经成功的乳化了,但如果其只可被断断续续的清除掉,那么你便由此得知调和好的颜色并不合用。我认为坦培拉最令我着迷的便是颜料的性质:土色、土绿、土黄、土红、印度红、还有蓝白色,他们棒极了。我从全国,甚至是世界范围内获取这些颜色,他们并未被染料所填充,亦不含任何人工成分。事实上我只喜欢天然的东西。我爱他们的性质和手感,这实在是好极了。我喜欢拾起他们并捏在手中,对于我而言,他们就像是一年中某一时刻布兰迪山谷中干燥的泥土,亦或是我窗外那一片映入眼帘的黄褐色原野。虽然我曾一次次地抱怨一个事实,那便是我的画面过于苍白寡淡,但是我使用的颜色却是与我居住的国家那般相似,冬季的颜色便如这里一般。如果我看到一只蓝色知更鸟或是某种映射着鲜艳色彩的东西,那自然是喜欢的,不过对我而言,大自然的色彩才是最好的。我猜当你开始着手去尝试(坦培拉)之时,也是切实的喜欢上它,因为它具有一种如蚕茧一般的枯燥迷惘之感——换言之,就是一种近似孤独的感觉。 

有些东西在材料方面是极其稳定耐久的,比如埃及的木乃伊,奇特的蜂巢或马蜂窝。而媒介本身也应是一种极其耐久的物质,因为纯粹以干燥色料调和蛋黄制成的颜料是具有非常好的粘结性的。试着将鸡蛋从碟子上擦掉,当它干燥之后,它是很牢固的。若使坦培拉干燥近六个月甚至更久,你居然可以用硬质鬃毛刷去刷它,而且这并不会影响其最终的硬度。 

最初我尝试了许多方法(去涂抹颜料),我甚至试着用调色刀去涂抹他们(颜料)。我尝试了很多,直到我发现了媒介的性质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水彩,正如我所言,给予我某些方面的自由,铅笔则拥有另一种自由,因为你可以快速描绘出你想要的精致细小的事物,干笔画法(Drybrush,怀斯所谓的干笔画法是指水彩和坦培拉结合)则是另一种特性——即介于二者之间。但是坦培拉,我可以用它去塑造任何事物。在最初的阶段,我的坦培拉画的十分概括,之后则会在这个基础上“收紧”(意为将概括的形象逐渐细致化,明确化),如果你获得了你想要描绘对象的草图与形状(在最初阶段),那么你便可以持续不断的描绘下去。这并无任何限制,而唯一的限制便是你自己。坦培拉在某种程度上就像是一座多层建筑,其就如同地球自己所形成的构造一般,而这一切都取决于你所拥有的深度。“如果其已被阴影笼罩,则你相比也不知道如何在阴影中立足”——对于这一适用于所有媒介的真理,我始终持有异议(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媒介自身的局限性是画家所无法克服的)。曾有人对我说:“为什么你要把时间浪费到水彩这种如此肤浅且无价值的媒介之上?”好吧,对此我只能说缺乏深度的并非媒介,而是艺术家本人,无论何时你都决不可抱怨媒介的不足。 

你会注意到在我的坦培拉作品中我不会去尝试依托表现手法的奔放来增加画面的“动感”,这一切都在于如何对画面进行排布——对画面构思的仔细权衡便是所谓“动感”之所在。虽然我处在一个转瞬即逝,而非凝固冻结的时刻,但是坦培拉并不是一个追求“速度”的媒介;它虽然妙不可言,但这一效果也并不会快速显现,正如我之前所说,有另一种媒介更宜于画面效果的快速表现,那便是油画和水彩。话说回来,当你可以使用其他更为合适的媒介之时,又何必去面对如何调和鸡蛋坦培拉、使其乳化,并正确掌握运用所有这些繁杂琐碎呢?在我看来这毫无意义。 

你需要慢慢的去学习它(坦培拉),不断的尝试并积累经验。在坦培拉绘画中使用厚涂法几乎是致命的,除非你能极为缓慢的进行塑造。若是使用一把大的调色刀将鸡蛋坦培拉的颜料一堆堆的抹在画面之上,其将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完全脱落。坦培拉的画面需要你去“编织”,就如同让你去编织小地毯或是挂毯那样,慢慢地去塑造。画面的暗部则是最难应对的部分,因为你只能使用画笔在暗部非常快速的覆盖,而浅色部分的处理则是一个缓慢地过程,故而暗部的过渡是一个技巧与危险并存的过程。当你师法古人之时,比如波提切利的《维纳斯的诞生》,你会发现虽然其绘制于画布之上,但其却与画布完美地“编织”在了一起。我曾尝试在画布上使用坦培拉作画,但是我并不喜欢这种作法。我曾以纯净的石膏去填补画布的孔洞与纹理,但结果去使其不堪绘画之用。我也不喜欢画布的弹性,其令我倍感烦恼。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画布对我而言更适合快速出效果的绘画形式,然而我在使用坦培拉作画之时却并不执着于此。 

在进行坦培拉绘画之时,你自己不得不极为小心谨慎应对。这是一种危险的媒介,因为只有当你切实地谨慎专注之后,方可成为一个足以应对所有题材坦培拉绘画的专业画家。此种媒介还会导致画面在工艺性和技巧上显得过于平淡,因此我认为你不得不就此问题苦思应对之法,而对此我认为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如果我仅仅是待在工作室一张接一张的不停画下去,那么这项工作将会使我极度厌烦。我会努力去不断地完善我的技法,而我也相信我可以做到。偶尔,我也会刻意去粗心地做某件事,我知道我是因为在画面上将一棵小草都可以描绘的清晰可见以及在近乎微观的画面效果而闻名,但是事实上呢,我认为,严格意义上说,我是一个粗心的人。当我完成一幅作品之时,就我个人而言,我认为我已经做到了在坦培拉技法表现上的尽善尽美,然而过了一会儿我便对其不再满意,因为我已从中发现了某些“隐患”。 

一些人说素描或水彩是最为灵敏的绘画媒介,而我认为,如果你知道如何正确地运用,任何媒介都是灵敏的。坦培拉的表现依赖于画面的高度平衡(意即画面各部分都要保证过渡的柔和,且整体上和谐而不突兀),因其是一种在表现上十分强烈的媒介,若是你没有正确的进行涂布,其本身之弱点将比几乎任何媒介显现地都要快,对此你既无法回避,而媒介亦不会为你在技法上的不足做掩饰,坦培拉并非是一种“宽容”的媒介。现在,由于坦培拉绘画在完成之后会使我感到身心俱疲,干笔画法这一绘画媒介开始为我所用。我固然是可以使用坦培拉持续作画四个、五个、甚至六个月,但这也会使我感到极其劳累,不过之后我也可以看到某些使我感兴趣的东西,而这些是水彩无论如何都不具备的。有时,当我以水彩开始一幅画的绘制之时,我意识到我对水彩是越发的厌恶,且这种感受异常强烈,我想要在画面上加入更多的细节,故而我开始使用干笔法进行作画。我开始在水彩的色层上塑造、“编织”,给予其更多的交叉排线,给予其更多的纹理。我会在纸上或是布里斯托尔木板上,也有可能是一块废弃的薄木板上进行绘画(用水彩进行),并突然之间将画法转为“干笔画法”。而我的作品《阁楼》,就是画面中有一个黑人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的那幅画,便是一个极好的例子。我在最初阶段先以水彩随意且概括的快速晕涂,之后对于那个令我着迷的枕头,就是黑人脑袋所枕的,由粗麻布包做成的枕头,我会拿来我的坦培拉颜料盒在水彩色层之上对其进行描绘,就这样作品的绘制也就转入了干笔画法阶段。 

《阁楼》 纸本 干笔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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