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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瓶梅 | 为什么潘金莲活的比吴月娘更好?

 红灯要硬闯 2019-08-23

读《金瓶梅》你会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那就是潘金莲混得比吴月娘更好。

要说潘金莲大家想起的是她是淫妇,实际上她也是毒妇。害死武大郎不论,撺掇西门庆打孙雪娥,每每要争内宅管理权力也不说,她害死西门庆儿子官哥,在西门庆生前和琴童偷情,在西门庆死后和女婿陈敬济偷欢,甚至于她就是西门庆身死的真凶。

但是西门庆护着她,陈敬济护着她,孟玉楼惦记她,庞春梅惦记她,吴月娘的贴身丫鬟玉箫还是帮着她。

吴月娘呢,对西门庆的妾室也好,外面的娼妓也好,都很和气。既没有亏待过谁也没有虐待过谁。奇怪的是谁都不念她的好。陈敬济就罢了,毕竟为着潘金莲。春梅也罢了,毕竟也和吴月娘友好相处过。但是孟玉楼后来出嫁了立马就不搭理吴月娘,玉箫不但帮助潘金莲还帮助庞春梅就是不帮助吴月娘,就连西门庆对她也似乎没什么感情,这是什么画风?

我想来想去想不通。

就算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但是潘金莲自己想要点什么还得问西门庆要呢,也没啥给别人啊!她的事迹在那个小圈子里也算是人人皆知了,怎么就吃得那么开呢?

于是我尝试分析二人的不同之处,看看能不能一解自己的迷惑。

第一,吴月娘和潘金莲们的道德观不同

吴月娘遵从的是当时女子最高的道德水准——三从四德。

虽然她放任西门庆眠花宿柳纳妾偷情,但那是因为她遵守的是三从里的从夫。她自己对西门庆的生活作风问题是不赞成的。

西门庆因为和林太太偷情,又要从林太太之子王三官儿夺回妓女李桂姐。设下圈套吓唬王三官儿,还说王三官儿是不肖子弟,招蜂引蝶。我们看看吴月娘是怎么评价这段公案的:

月娘道:“你乳老鸦笑话猪儿足,原来灯台不照自。你自道成器的?你也吃这井里水,无所不为,清洁了些甚么儿?还要禁人!”

西门庆自己就不说了,有个道德廉耻就没潘金莲们什么事了。

潘金莲是毒杀了亲夫武大郎后一顶小轿抬进花园里的,可以说是最没有道德的了。

春梅是被西门庆收用过的,后来嫁给守备还是要和陈敬济偷情,后来H死在床上,可见也没有什么道德。

玉箫同样被西门庆收用过,又和书童偷情。

李瓶儿是还是花子虚老婆的时候就和西门庆偷情。

最正经的是孟玉楼,也在丈夫死了一年后就再嫁西门庆了。

而吴月娘虽然嫁的是西门庆,对自己要求却很严格,尽管西门庆在世的时候和吴月娘并不恩爱,她还是为西门庆守节到老。

可以说,吴月娘和潘金莲们的道德感天差地别。所谓非我族类,吴月娘自然进不了潘金莲们的关系网。

第二,吴月娘道德感强,对自己要求高。在平时生活中,难免就有流露出,我比你们高尚的态度。

第七十五回里,她和潘金莲拌嘴,不经意流露出一句。孟玉楼立刻就多心了,虽然吴月娘晚上就叫西门庆留在孟玉楼房里,还是没有暖住孟玉楼的心。

吴月娘吃他这两句,触在心上,便紫漒了双腮,说道:“这个是我浪了,随你怎的说。我当初是女儿填房嫁他,不是趁来的老婆。那没廉耻趁汉精便浪,俺每真材实料,不浪。”

孟玉楼道:“耶嚛嚛,大娘,你今日怎的这等恼的大发了,连累俺每,一俸打着好几个。也没见这六姐,你让大娘一句儿也罢了,只顾拌起嘴来了。”

毕竟谁也不喜欢天天看别人高高在上的态度不是。

第三,吴月娘通人情而不知人心,而潘金莲很懂得人心,又懂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情商高。

论起亲戚间以及人情来往,吴月娘是一把好手。但是没有识人的本领也没有笼络人心的套路。

同样是被西门庆收用过的玉箫和春梅。春梅在吴月娘身边做丫鬟的时候,就只是丫鬟。到了潘金莲身边,潘金莲就抬举春梅。后来春梅不但屡屡相帮潘金莲,对潘金莲更有一分知遇之情。

而玉箫在吴月娘身边就依旧是普普通通的丫鬟,虽然是贴身丫鬟,因为被潘金莲抓到和书童的奸情,屡屡相帮的却是潘金莲。

妙得是吴月娘对玉箫一切事情都不知情,对她一无所知而又信任有加。

再比如潘金莲私通琴童,西门庆知道了,要打她,她就很会说话。

▲ 潘金莲私仆受辱

说着纷纷的恼了,向他白馥馥香肌上,飕的一马鞭子来,打的妇人疼痛难忍,眼噙粉泪,没口子叫道:“好爹爹,你饶了奴罢!你容奴说便说,不容奴说,你就打死了奴,也只臭烂了这块地。这个香囊葫芦儿,你不在家,奴那日同孟三姐在花园里做生活,因从木香棚下过,带儿系不牢,就抓落在地,我那里没寻,谁知这奴才拾了。奴并不曾与他。”

这还是西门庆生气的时候。等到西门庆不生气了,来找她,她这样哄着西门庆:

“我的哥哥,这一家谁是疼你的?都是露水夫妻,再醮货儿。惟有奴知道你的心,你知道奴的意。旁人见你这般疼奴,在奴身边的多,都气不愤,背地里驾舌头,在你跟前唆调。我的傻冤家!你想起甚么来,中人的拖刀之计,把你心爱的人儿这等下无情的折挫!常言道:家鸡打的团团转,野鸡打的贴天飞。你就把奴打死了,也只在这屋里。就是前日你在院里踢骂了小厮来,早是有大姐姐、孟三姐在跟前,我自不是说了一声,恐怕他家粉头掏渌坏了你身子,院中唱的一味爱钱,有甚情节?谁人疼你?谁知被有心的人听见,两个背地做成一帮儿算计我。自古人害人不死,天害人才害死了。往后久而自明,只要你与奴做个主儿便了。”

但是她和孟玉楼是怎么说的呢?

那金莲满眼流泪哭道:“三姐,你看小淫妇,今日在背地里白唆调汉子,打了我恁一顿。我到明日,和这两个淫妇冤仇结得有海深。”

只字不提自己做得事,而是楚楚可怜诉说自己的委屈。引得孟玉楼很同情她,还要替她说情。

第四,吴月娘对自己的立身之本很清楚:儿子和银子。

当然儿子是西门庆死时候才生下来的。于是我们可以看到吴月娘对于钱财是比较看重的。除了西门庆给大家使用的公中银子,她自己的银子是不拿出来用的。西门庆死后,李瓶儿带来的银钱物件固然是她收着。孟玉楼出嫁,她多一分陪嫁也没有。

十五日,县中拨了许多快手闲汉来,搬抬孟玉楼床帐嫁妆箱笼。月娘看着,但是他房中之物,尽数都交他带去。原旧西门庆在日,把他一张八步彩漆床陪了大姐,月娘就把潘金莲房中那张螺钿床陪了他。

西门庆在的时候,大家不在她手上吃饭,自然还能和气相处。西门庆死去后,大家要什么都要经过她的手,讨饭吃。当家三年狗也嫌,自然大家对她也不会有好印象。

而潘金莲虽然管过钱,但是管的是下人,于她自己生活交往的人无关。既然与自己无关,再吝啬也是无关痛痒。潘金莲自己是没钱的,对于玉箫、春梅来说,就有一种大家都没钱的同理心,对于孟玉楼、陈敬济来说,身边有这样伸手要钱的,无疑给自己心理增加一重优越感。

因此情商不高、不懂人心的道德标杆(封建时代的哈)吴月娘遇到没有廉耻,没有道德又情商高的潘金莲,怎么能不节节败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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