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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凤纶:古香楼诗余[清 浙江杭州]

 江山携手 2019-08-24

風山堂輯錄歷代婦人文集

錢鳳綸:古香樓詩餘[清 浙江杭州]

此一卷凡詞七十首。徐乃昌刻入小檀欒室閨秀詞第九集者,裁二十四首,與衆香詞全同,當從此出。復見一小冊,亦二十四首,又本之徐書,皆非全帙。

古香樓詩餘
    西泠黃錢鳯綸雲儀氏著     
    同里錢馮 嫺又令氏
      沈柴静儀季嫺氏評     
  滿江紅(觀潮)
日暮孤村,衰草外,亂鴉荒堞。極目處,秋風忽捲,怒潮層疉。幾點銀鵝衝素練,千堆玉浪翻寒雪。看滔滔,萬古此長江,孤臣血。 興亡事,隨波没。英雄志,憑誰說。聽濤聲奔湃,忠魂不滅。脂粉塘邊秋月冷,館娃宮裏春雲歇。笑夫差,沉醉殢西施,眞痴絶。
  前調(憶遠曲)
一望烽烟,邊城外,露濃霜白。最苦是,孤飛塞雁,音塵難覓。夜永香消鴛被裏,愁深淚灑羅幃側。更堪憐,花月正春風,空相憶。 燈欲燼,牕兒黑。夢初醒,人兒隔。聽三更戍鼓,數聲羗笛。塞馬驕嘶原上草,邊風吹落關頭月。便深閨,終日悔封侯,誰傳說。
 二首筆力矯矯,沉壯之音,出自閨襜,尤爲難得。
  淸平樂(與柔嘉娣宿河渚看梅二首)
一春將半,梅蕋都開遍。烟歛日高邀女伴,鸚鵡畫簾低喚。 繡鞋點破蒼苔,風吹曲徑香來。笑折瑶枝瓊蕋,歸時花滿粧臺。
  其二
乳鶯初囀,曉夢梨雲斷。朝日篷牕穿一線,個裏春光偷換。 惜春莫爲春愁,羅浮更約重游。記取聯牀絮語,梅花深處山樓。
 安章頓句,雅自停勻。
  江神子(靜婉娣以風剪梧桐句命予續咏,時三叔遠游,援筆戲贈)
風剪梧桐更漏長,滅銀釭,解明璫。孤月牕西,添箇影兒雙。您若喚儂儂應你,誰個道,不如郞。
 可謂善戲謔兮。
  醉春風(寄外)
鵲噪無憑凖,鴻飛難借問。燈花也學騙愁人,悶悶悶。冷雨酸風,殘鐘哀雁,玉消香褪。 深夜爐烟燼,夢裏人兒近。今宵偏又不成眠,恨恨恨。空記那時,蟾光流照,一天風韻。
 較草堂本調,更自哀麗。
  昭君怨(中秋與柔嘉步月有懷二首)
曾記去年花下,白玉枰開芳榭。紅子落遲遲,月來時。 小婢隔簾低喚,淸夜迢迢將半。猶自賭新茶,却嗔他。
  其二
曾記去年花下,一曲鸞笙初罷。翠袖欲生寒,倚闌干。 擣素聲殘風急,歸雁影横霜白。細語小庭中,暗香融。
  孤鸞(爲林寅三表兄咏孤燕,時表嫂顧重楣新没)
韶華易促,早簾幕封塵,珮環零玉。燕子多情,也伴主人幽獨。不向烏衣覓偶,度春秋,依然孤宿。一任文禽比翼,趁晴波雙浴。 憶當年,舊巢相對築。更衝雨銜泥,同棲華屋。新雛初學語,喜呢喃聲熟。忽被曉風吹散,泣離鸞,斷弦難續。隻影悲鳴花下,總愁紅怨綠。
 寅三情深奉倩,此詞代冩繁哀,可補悼亡之什。
  睂峰碧(春日與亞淸對奕)
深院閒春晝,小篆噴金獸。一杯淸茗一枰棋,正杏雨香飛候。 鸚鵡新聲溜,驀地驚囘首。無端輸却玉搔頭,倚屏笑撚花枝嗅。
  鳯棲梧(春游)
聞道海棠開欲謝,日上瓊樓,雲髻新梳罷。翠黛輕輕纎手畫,春衫薄薄熏蘭麝。 燕子鶯兒飛綠野,遊女翩躚,闘草貪歡耍。奪得柔枝盈一把,碎揉花片將人打。
  海棠春(春曉)
枝上流鶯驚夢破,臉潮紅,芳情無那。兩點遠山橫,一抹烟鬟嚲。 宿酲未醒慵梳裹,步蒼苔,且尋花朶。驀地有人窺,悄向屏山躱。
  江城子(春日病中)
獸爐香和藥爐烟,夢初殘,小牕閒。錦帳重重,猶是怯春寒。聞道海棠開遍也,眞負却,不曾看。 鏡臺塵積淡春山,嚲雲鬟,擁衾眠。生怕花枝,笑我病時顔。他日玉壺新釀熟,須記取,醉花前。
 惜花心苦。
  法駕導引(本意)
風蕭瑟,風蕭瑟,吹淡一天秋。閒筞靑虬朝玉闕,雙成歌罷捧金甌。身在彩雲頭。
  山花子(送别)
寂寞孤篷紅藕秋,陽關三唱翠蛾愁。湖水滔滔都不管,只東流。 薄醉醒時依野岸,離魂驚起宿空樓。剩有柝聲敲月落,送行舟。
 詞家恒語耳,出口便佳,不知何故。
  傳言玉女(寄林亞淸)
簾捲西風,卻又早秋時節。藥爐聲沸,和凉蟬凄切。羅帷向晚,伴我半規新月。噓噓愁歎,岑岑病怯。 尺素難憑,乍臨牋,倦又歇。故人何處,似楚天寥濶。相逢甚日,試剔銀燈重說。前期難料,怎教輕别。
  前調(春日簡又令馮夫人)
裊裊遊絲,慣引春光易去。楊花撲地,鎖一村烟雨。離魂黯黯,又隔數重雲樹。不如雙燕,偷窺朱戸。 燈夜相逢,没多時,又春暮。試憑魚雁,向芝蘭芳圃。新河甚時,桂楫雙雙飛渡。玉簫吹徹,廣寒蟾兎。
 筆情駘宕,眞如姑射仙人,不食人間烟火。
  雨中花(秋暮卽景)
斜日朦朧烟欲暝,依淥水,倒揺雲影。幾陣丹楓,數聲玉笛,一帶秋山冷。 小橋疎柳人踪静,泊漁舟,晚風猶勁。霜落前邨,月明官渡,濁酒眠初醒。
 一幅秋山夕照圖。
  秦樓月(有感)
秋蛩咽,寒砧風送聲凄切。聲凄切,殷勤伴我,寸腸千結。 世情易逐江濤滅,何由問取天邊月。天邊月,無端卻也,暫圓常缺。
  前調(中秋臥病懷静婉娣苕西二首)
離歌促,一天紅雨梅初熟。梅初熟,秋風忽捲,香飄金粟。 簾前露滴湘紋綠,何時共剪西牕燭。西牕燭,爐烟拖篆,棋聲敲玉。
  其二
砧聲切,南樓夢遶南湖月。南湖月,淸光兩地,照人離别。 那堪愁病逢佳節,海棠無力秋風發。秋風發,紅消香瘦,晚粧寒怯。
  踏莎行(秋日雨霽偕柔嘉娣遊河渚)
雲暗山光,風和竹韻,晚來庭院寒成陣。玉纎無力整殘妝,倩人花下扶蟬鬢。 爲愛登臨,頓消愁悶,烟霞似與蓬萊近。昨宵雨過嫩苔生,歸來踏得雙鴛潤。
 從孫夫人詞脫胎,而新頴過之。
  前調(秋日偕馮又令過米山堂,時予新痛亡侄,又令復傷仲子,感賦二首)
羅幕長埀,愁城難破,岑岑病怯慵梳裹。貧居曲徑悄無人,籬門一帶秋烟鎖。 隣女傳來,香車初過,眉峯輕拂雲鬟嚲。相邀花圃共談心,臨流斜倚寒山坐。
  其二
蘭死空山,荷殘曲渚,凄迷淚咽傷心語。凉蟬總不管人愁,聲聲呌得斜陽暮。 幾載離愁,幾春歡聚,細將前會還重數。匆匆絮語没多時,寒星又早催歸去。
 盛宋佳句。
  轉應曲(寄外三首)
秋月,秋月,曾照同心雙結。淸光引起新愁,倦倚熏籠睡休。休睡,休睡,翠冷香銷鴛被。
  其二
相憶,相憶,春樹暮雲遮隔。羅幃向晚重熏,欲倩今宵夢魂。魂夢,魂夢,不怕露寒霜重。
  其三
無寐,無寐,雨打芭蕉門閉。蘭釭結蕋盈盈,數盡銅壺漏更。更漏,更漏,斷送玉柔花瘦。
  水龍吟(懷柴季嫺表嫂兼謝畫梅)
朱欄曲檻閒凭,松篁掩映深深院。丹楓徧染,黃花初放,色深香淺。玉案聨吟,錦牋分韻,珠璣新燦。最無端牧笛,聲聲起處,催日落,橫塘晚。 别後蒹葭水遠,正空閨,梨雲夢斷。丹靑一幅,天風吹墮,羅浮春滿。疎影橫斜,暗香浮動,毫端如見。怕朝來,翠羽雙雙,飛去畫簾休捲。
 靈心慧舌。
  虞美人(本意)
楚歌畫角聲聲發,吹落邊城月。八千子弟久從龍,一夜雕鞍金甲散晴空。 寧教玉碎君王側,血染征袍赤。貞魂不肯入關中,歲歲烏江波漲泣春紅。
 悲壯。
  滿江紅(戊[衆香詞作庚]午五日哭母)
猶記春時,新夢破,乳鶯初囀。曾幾日,韶光都盡,驟驚心眼。蒲葉欹風寒翠色,榴花著雨埀紅瓣。最傷情,時物總如前,親難見。 懸艾虎,飄金線。敲畫鼓,轟雷電。看兒童遶膝,更教膓斷。楚些空傳騷客恨,江濤似訴曹娥怨。願相隨,角黍入重淵,逢親面。
 蓼莪遺音,凄然欲咽。
  漁家傲(春日幽居卽事)
一枕東風花萼綻,依依弱柳啼鶯亂。睡起乍寒還乍暖,詩思嬾,筆牀硯匣塵封滿。 雲護湘簾簾半捲,微茫浦溆當牕見。風咽泉聲流不斷,銀塘晚,寒山日落漁歌遠。
  憶王孫(與顧重楣對弈)
靑梅如豆又春殘,燕啄飛花到畫闌。午夢初囘淸晝閒,爇沈檀,紅子輕敲賭鳳團。
  江南春(村居)
烟裊裊,雨霏霏。黃鸝翻柳浪,紅杏點柴扉。晚來一帶雲山合,小艇漁蓑沽酒歸。
  眼兒媚(與雙成弟婦雨牕話别)
一望迷離雨聲凄,雲壓暮山低。蕭蕭落葉,嗸嗸哀雁,話别樓西。 料得今宵人静後,惆悵掩羅幃。秋蛩吟罷,殘燈滅後,有夢初歸。
  海棠春(立春日作)
佳人占得春光早,濃艶處,新粧偏好。紅穗綠雲斜,玉燕金釵裊。 輕籠翠袖低聲道,願歲歲,春人[衆香詞作光]不老。看徧上林花,著意憐芳草。
 醞藉乃爾。
  鵲橋仙(寄外)
鴻雁初來,梧桐乍落,正是早秋時節。夜深無計遣愁懷,那更又,燈兒將滅。 羅襦慵解,篆烟微燼,無限幽情難說。低囘脈脈少人知,還幸有,今宵明月。
  桃源憶故人(送春)
紅稀綠暗誰爲主,那更凄凄風雨。做就送春心緖,不斷絲千縷。 新茶自汲淸泉煮,細數更籌無語。待向朝來蝶舞,試問春歸處。
  前調(春暮簡柔嘉)
春來病損雙螺翠,画閣深深常閉。爲問愁春醒未,此後春無幾。 櫻桃薄點紅脂膩,杏子單衫輕繋。同看曉山新霽,莫擁羅衾睡。
 意似從初唐佳人眠洞房一首脫來,而婉約多風致。
  綺羅香(初夏雨中,偕同人爲季嫺壽,新齋[二字衆香詞作凝香室]讌集,别後賦

     謝)
宿雨飛來,輕雲不散,掩映遥山黛色。鶴馭凌風,霧髻雲鬟微濕。傾玉液,翠羽流觴,燦晴霞,珠光盈壁。最堪誇,靑鳥翩翩,銜將丹詔降層碧。 避塵小築書齋,看栽梅放竹,携琴枕石。何處吹來,天上玉簫鐵笛。聲緩緩,響遏行雲,影遲遲,花翻瑶席。更相期,月逗前溪,踏歌還綺陌。
  攤破浣溪紗(懷亞淸二首)
二月春風動柳絲,海棠庭院透胭脂。絮語小牕人静後,落花知。 紅子敲殘烹玉乳,金猊香細賭新詞。不道而今眞羡殺,那些時。
 雲儀出筆腴秀,措語輕圓,此天然詞手也,當是李淸照後一人。
  其二
月落空庭花影遲,繡屏欹枕夢囘時。咫尺城闉鴻雁斷,卽天涯。 半壁靑燈臨衛帖,一牕寒雨讀陶詩。别後深閨無限事,總堪思。
 半壁一聯,竟冩出亞淸小像。
  南歌子(初夏重遊河渚懷柔嘉二首)
徑礙靑山窄,門遮綠柳斜。邨姑相約採新茶,日落溪頭同上小漁槎。 翠竹籠纎月,孤松噪晚鵶。石橋曾共醉流霞,嬌倚春風笑倩折梅花。
  其二
雲斷孤村樹,風吹一葉帆。篷牕依舊透新蟾,石上尋芳蓮印尚纎纎。 杜宇啼深谷,櫻桃壓小簷。粧成獨自捲湘簾,惟見斜峰淡抹似眉尖。
  菩薩蠻(閨晚)
碧梧風起深深院,倚闌看宿雙雙燕。花影拂疎櫺,玉階淸露凝。 晚妝螺子綠,暗向燈花卜。月白小庭虛,今宵入夢無。
 婉摯而深刻。
  前調(贈榻前芳蘭)
儂自凄淸花自馥,花枝莫笑儂孤宿。儂夢入花叢,花魂卻伴儂。 儂憐花萼痩,花亦憐儂否。儂只爲花吟,花知儂意深。
 一意紆折,筆有餘妍。
  柳枝(雨後海棠)
空階冷雨濕燕支,减芳姿。終宵不斷淚千絲,爲誰癡。 却似繡幃新睡足,欹紅玉。一腔幽恨没人知,可憐時。
 前後疉兩結句,本常語耳,却自耐人百思。
  滿庭芳(湖莊觀游女)
綠染芭蕉,紅催芍藥,紛紛盡闘鮮妍。小樓粧罷,獨坐悄無言。自汲流泉煮茗,香細細,淸興泠然。捲簾看,日高烟歛,一抹淡春山。 隄邊遊女伴,娟娟楚楚,弱柳風前。更澄波弄影,恍若飛仙。怪殺斜陽西墮,空目斷,遠水長天。願化作,萋萋芳草,輕襯一雙鴛。
 捲簾二句,雖賦春山,已隱隱逗起游女意,過接無痕。
  前調(漫興)
梅子枝頭,杜鵑聲裡,生生斷送芳年。風風雨雨,吹過養蠶天。莫道春來惹恨,春歸去,依舊愁牽。且相對,鷫鸘沽酒,沉醉落花前。 舉杯邀皓月,閒教小婢,試撥鵾絃。勝天風環珮,淸響泠然。何必桃花駐歲,任塵世,瞬息雙丸。且收拾,綠蓑靑笠,共釣一江烟。
 一起酸傷百倍,結語宕逸多姿。
  浣溪紗(艇軒卽景)
綠漲横塘映遠空,山頭新浴翠芙蓉,埀楊深處一漁翁。 破笠慣衝梅子雨,短蓑輕漾藕絲風,數聲欵乃入雲中。
 後半竟承漁翁,章法最穩。
  摘得新(咏白蓮瓣)
摘得新,淸芬玉一痕。不向凌波步,儘銷魂。携入今宵幽夢裏,伴行雲。
 工而渾。
  小令八首(哭柔嘉娣)
   如夢令
人返蓬壺仙洞,零落鏡鸞釵鳯。深夜最關情,魂斷北邙新塚。誰共,誰共,月落烏啼霜重。
   長相思
病伶仃,也娉婷,薄薄衫兒瘦不勝,于今更怎生。 夢難成,恨難平,渺渺泉臺獨自行,霜天孤月明。
   前調
生别離,死别離,死别寧如生别時,憶君知不知。 風凄其,雨凄其,更又將殘燈又微,香魂歸不歸。
   愁倚闌令
凭闌久,覔芳踪,思無窮。記得玉鉤微步處,印殘紅。 小園花醉春濃,香馥馥,帶惹春風。悔殺從前歡宴處,總囱囱。
   前調
深閨静,繡屏空,晚燈紅。那更離人愁不寐,聽哀鴻。 無聊倦倚樓東,閒思遍,淚洒西風。剩有梅花牕外月,那時同。
   惜分釵
桃符換,人難見,椒花柏葉空相薦。最銷魂,是黃昏,雨打紗牕,淚滴羅巾。紛紛。 鶯聲囀,梅英綻,春來依舊鶯花遍。歲時新,恨離羣,不道人間,聚散如雲。眞眞。
   一剪梅
細撿遺編墨未乾,銀燭重彈,紅淚重彈。昨宵閒步綺牕前,琴也依然,書也依然。 神女何時離洛川,若記前緣,再續前緣。年來心事幾曾歡,花也慵看,蝶也慵看。
   柳枝
粧成臨鏡比容姿,影參差。互簪紅杏點胭脂,儘憨癡。 杜宇一聲驚夢破,愁無那。生前韻事總堪思,幾何時。
 存没之感,最難爲情,昔賢所以有山陽之慟也。八首情事娓娓,悱惻纒綿,能使石人

 隕涕。
  浣溪紗(偶題)
淥水縈囘石徑斜,繞溪一帶種梅花,萬花深處是儂家。 自冩閒情依翠竹,愛看淸影浣春紗,小庭風静穩栖鵶。
 天肰秀質。
  前調(春閨)
悄向花叢度曲闌,紅香淺襯玉雙彎,暗抛梅子小鶯喧。 半臂鮫綃輕惹霧,一痕螺子淡拖烟,浣紗溪上舊曾看。
  燭影揺紅(早春過西湖有感)
雲薄風柔,兩湖春水凝寒碧。梅花依舊發高枝,認得林逋宅。細草茸生紫陌,天淡淡,長空一色。柳絲拖綠,杏蕋含芳,鶯聲猶澀。 逝水韶光,人非物是傷心臆。年時嬌小侍春游,笑倚雙親側。憨問湖山舊蹟,怕歸舟,頻看落日。黃粱夢覺,茅屋鷄鳴,臨風長泣。
  鵲踏枝(寄長嫂查媚思)
乍煖餘寒春日永,未許鶯啼,淸晝深閨静。嫩綠柔黃堆小徑,曉風催放枝頭杏。 悵望瑶姬仙闕迥,數闋新詞,鎭日和愁咏。幾曲闌干還獨凭,夜深月過蒼苔冷。
  其二
日暮空庭烟欲暝,握手依依,後會還重訂。負却梅花閒却杏,囱囱又是淸明近。 蝶夢方酣鶯喚醒,怕說春歸,添得愁春病。何日西牕同煮茗,廣寒應妬雙雙影。
  換巢鸞鳯(送顧啓姬之燕京)
日暖春穠,羡雙飛彩鳯,上國遨遊。金樽斟别酒,玉版冩新愁。驪歌未唱淚先流,忍輕說,乘扁舟去休。也曾念,共繡閣,論文人否。 携手。何日又,剪燭牕前,絮語黃昏候。吳岫雲停,薊門月落,兩地應知眉皺。韻事千秋遍傳聞,題橋添箇文君友。鈿車寳馬,上林看遍花柳。
  梅花引(河渚觀梅寄懷亞淸)
花霏霏,雲依依,小艇輕風泛曲溪。竹簾低,月痕移,彩筆重題,相思天一涯。 梅粧傅粉全欺雪,疎枝淺笑舒香頰。曉光微,鳥頻啼,夢破樓西,一邨烟樹迷。
  菩薩蠻(早春湖頭掃墓)
六橋積雪晴光射,蕭疎疑是雲林畫。幾點遠山横,一湖春水平。 墓門斜日静,翠竹迎人冷。極目總銷魂,羅巾搵淚痕。
 句中有畫。
  浣溪紗(早春湖上)
殘雪初消玉一痕,西湖湖水碧波新,春山千疉鎖晴雲。 梅蕋才教紅染就,柳條未許綠鋪勻,夷光嬌小住西邨。
  前調(咏海棠)
繡帳珠簾雲錦稠,半酣卯酒嬾擡頭,承恩催促上粧樓。 著雨啼紅偏嬝娜,倚風無力更輕柔,一窩輭玉泥人羞。
  燭影揺紅(送幼鯤弟北上)
潦倒明湖,頻年事事傷心臆。無端忽又唱驪歌,雁陣分南北。歲暮長途作客,整行裝,半肩書笈。千山雪擁,萬壑雲連,大江孤楫。 勝景標題,一枝錦繡江淹筆。遥空時有雁南來,憑寄雙飛翼。何日倦遊燕國,賦歸來,陶輿謝屐。黃鶯聲裏,綠柳隂中,雨蓑烟笠。
  菩薩蠻(看梅)
山隈屈曲行踪少,數椽書屋梅花繞。嬌鳥語斜陽,花飛流水香。 美人頻入夢,露染衣香重。何處最相思,對籠雙袖時。
 殊有遠神。

風山堂輯錄歷代婦人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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