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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老红军村'的前世今生……

 孟玥 2019-08-24

温馨提示

1949年,广州解放;

大批北方干部南下来到广州,

他们中的绝大部分成为新广州人。

这些为革命流血牺牲的老红军们,

他们住在广州的哪里?

他们在广州生活的还好吗?

有幸的是,有一位老革命的后代,

详的记录下了这群老红军点点滴滴。

今天的《广州旧闻》就把目光对焦在他们的身上,

对焦在广州城东北的一个地方——永红新村。


2018年8月的永红新村正门。进入新世纪前后,这里对外叫“永红新村”,对内叫省委老干所。上世纪八十年代起,大门口挂有一个白漆黑字的牌子:“中共广东省委老干部休养所”,后来换成“广东省老干部休养所”。本世纪零零年代后期,大门口挂的牌子摘掉了。(摄影:钮海津)


永红新村在哪里?

在广州,说先烈路上的黄花岗和沙河顶,全广州的人都知道,但是没有几个人知道永红新村。永红新村就在黄花岗和沙河顶中间位置、先烈中路和永福路的路口西北侧。

当然历史上,这里是一片郊田。194910月,追击国民党军队的解放军首先由先烈路最东头的沙河墟入穗,地下党及市民纷纷前来告诉解放军城内敌情,大军立即分两路跑步进城,一支往沿江路的海珠大桥去,一支往黄沙的汉粤铁路车站去。

为这两支前行部队做殿后,也为掩护后续部队从沙河墟沿先烈路增援,大军就在先烈路沙河顶的一座山坡上留下了一个重机枪班。 

久而久之,这个重机枪班的驻地就是雄踞永福路先烈路口至今70年的警司地盘了吧,也即现在的先烈中路97号(猜测的)。

往后十多年,中南局撤,永红新村立。

村院与广州警备司令部隔路相望。

永红新村的平面图(局部)。(摄影:钮海津)


永红新村与永福村

永红新村原来叫做永福新村,是因为有条路,叫做永福路

永福路的路名来自一位叫刘永福的人。刘永福,钦州人,年少时为雇工,后在太平天国当义军。太平军失败,刘军使用七星皂旗,称为“黑旗军”。

1862同治元年,法国侵越南,从红河进犯滇境,清廷利用刘军,封刘永福为提督。

刘永福于光绪廿年调驻台湾,在台又力抗日军,因得不到政府援助,至弹尽援绝。刘永福回到广州后寓于白云山下沙河镇。由于刘永福长期坚持反帝斗争,在广州住的时间较长,做了许多有利于广州人民的事。为纪念这位民族英雄,起了“永福村”、“永福路”的名字。

1964年,市里划出了先烈路与永福路交叉口的一块乱葬岗,省里平整了岗顶一块平地盖了四栋两房小楼,另一栋做车库兼工作人员宿舍。因永福路上有一个小村庄叫永福村,于是这里就被称作“永福新村”。

永红新村现在这些年不挂牌子了,只是在电子栏杆的右侧内墙上嵌有一个不引人注意的告示牌,且以小小的一行字作落款单位:省属离休干部服务管理中心。(摄影:钮海津)


永红新村前身:望岗四兄弟

说这里的前身是块乱葬岗,一点也不为过。

1935年,广州市的人口数量已增长到100多万,当时人口死亡率大约为2%,算下来,人们对墓地的需求不小。此外,那几年,广州开发了很多新住宅区,征用了不少原本是坟地的土地,这些迁出的坟穴也需要地方来安葬。

广州市当年也在推行移风易俗,试图改变贫富人家丧葬花费天悬地隔的情况。1935年5月30日,当时的市工务局提议,设立一个公共坟场,这个提议迅速获得通过。

随后,时任市长刘纪文和工务局局长文树声亲自到东北郊一带勘查,经过几次比对选择,最后将二望岗定为了公墓地址。二望岗还有三个“兄弟”,分别叫一望岗、三望岗和四望岗。之所以有这个称呼,有一种说法是,当时人们从城里到沙河,一般是靠走路,人们走一程,看抬头一望,就是“一望岗”,接连望四次,就到沙河了。

80多年前,广州在一个火药库上规划了第一座公墓,而且在当时,人们花20银元就可以在这里得到一块墓穴的永久产权。这座公墓建在二望岗,具体位置就是现在的黄花岗东北的恒福路和永福路交会处南边。其实这里周边几乎都是各种势力单位的坟地。


入住“老红军大院”的三个条件

具体情况还是要从60年代讲起。1964年,上级决定将分散四处的省属单位中退休的老红军集中居住便于管理,是中南局安排老干部离职休养的地方。后改由组织继续负责安排中南局老干部离职休养的诸事。入住这里的必须符合以下三个条件:

1

厅以上!

2

老红军!

3

十三级以上的干部!

我家邻居梁陆英说,我记得1965年入住永红新村的,必须同时符合三个条件:红军、厅级、行政13级以上(含13级)才可以,后来随着老同志的增多稍放宽,不一定达到行政13级的,但工作职务或享受厅级待遇的离休老同志就可以陆续入住了。

另外,异地安置的老干部则条件要高一些才能入住:省级以上(含省级)、老红军(1937年“七七事变”前参加革命)、有原省发来的已离休文件。这三个条件要同时具备。

所以不夸张地说,这条路红星闪耀、战绩彪炳——卧(老)虎藏(老)龙。

而且不仅仅如此,在永红新村的北邻,接踵着有四五家老干所,多以老红军入住。于是这里就形成了广州老红军聚集居住区。

永红新村的南院。(摄影:钮海津)


永福新村、永红新村、永福路1号大院

永红新村最早的住户陆华前辈的儿子陆军说,1965年,这个大院已经竣工,开始入住最早的七户人家,当时这个大院正式名称叫“永福新村”,估计是“以地起名”。他说,他们家的户口从新堤路192号迁户口来时,黄花岗派出所负责我们这个大院,当时户口簿上登记的就是“永福新村二号二楼”。

由于当时住户都是老红军或相当于老红军待遇的老干部,所以,这个大院在外人嘴里叫“老红军大院”。那时,经常有学校学生来访,做大院里的义务劳动,或邀请老同志到学校作革命传统教育报告。

永红新村的邻居之一——广州动物园。


1966年开始,有人说,这个大院里住的是老红军老革命,他们不是来享福的,他们要永远保持红色革命传统!“永福”这个名称是“四旧”!于是,“永福新村”就改称“永红新村”了

到七十年代,退下来的老红军多了,就开始新建了几栋二层和三层的联体楼房。大概是1976年到1977年,不少离休的老红军陆陆续续住进来了,最多的时候约有五十户左右。

“永红新村”后来也不怎么提了,后来它的官名“老干所”,再后来永红新村有了正式的行政地名即邮政地址:广州市永福路1号大院。

与广州动物园隔着一条马路的永福路1号大院。


永红新村最早的住户:“老八户”

第一批入住永红新村的共七户人家。而其中头拨先到的有陆华,王谦,邓发夫人陈慧清,朱波,这四户是最早入住的。

陆军-梁陆英夫妇说,还有一位刚调到广州警备区的王副司令员,因为暂时没有房子住,在永红新村借住了一段时间,加上他共五户最早入住的。后来警司有了安排他住的房子,他就搬出去住了。

陆军-梁陆英夫妇说的那位现役军人王副司令员,是王琳瑛。梁陆英介绍,王琳瑛是河北省定州人,夫人是董竞。王琳瑛于1936年参加革命。1967年从桂林步校副校长(正师级)调人广州警备区副司令(当时广州警备区是副军建制)。因警备区没房安排,通过广东省革委会安排暂住,1972年搬回警备区住。

进了大门内,一看这里就是一个简朴的老旧大院。(摄影:钮海津)


永红新村最初建了四幢两层的别墅,一层安置一家,内设四房一厅一厨两厕两阳台。所以第一批“老八户”老干部是:

——陆华,他是入住永红新村的第一家。

——林李明(其实是李黎明,大院里很多人将他误说为林李明)。

——陈忠献(他的女儿陈慧说,她家是1966年从广卫路搬进来的)。

——王谦-薛英夫妇。

——刘达潮。

——朱波。

——借住户王司令,刚调到广州警备区时暂时没有住房,借住一段时期等。

也有另一个最早八户版,据陈忠献的女儿陈慧说,永红新村最早的八户是陈忠献、陈慧清、王谦、陆华、朱波、梁国栋、储长银、林李明(注:应是李黎明)。

如果将六十年代入住的作为第一批住户的话,那么七十年代的是第二批,八十年代的是第三批。七十年代又陆续加建了好几幢同模样的房子后,就搬进第二批老干部了。记得有:崔同喜、符荣鼎、王素娥、符哥洛、丁少成、赖少洪、谭天度等。八十年代又陆续进来第三批。

永红新村南院里的这幢楼,就是先烈中路91号。楼的背后就是先烈中路和永福路的路口。(摄影:钮海津)


房子不够住了,于是——

1985年,整个大院的住房很紧张,不到二十座两层和三层的小楼住满了四十多家人。而上级那里有许多老干部申请入住永红新村的报告,排队下不来,因为这边住满了。

这是永红新村早期的典型联体别墅:三层楼三住户,楼下全层一住户,楼上两层复式分住两户。(摄影:钮海津)


后来组织老干所清点住户的居住情况。情况是,有七八家已故老干部的子女在大院居住较长时间了,经劝说不果,协同已故老干部子女的单位也劝不听,老干所只好起诉到法院,“打了七八个官司”,一审在东山区法院,二审在市法院。这样,终于清出七八套房子来,上级又能够安排了七八位老同志入住到永红新村。

关于永红村的房型格式,我哥钮海林说,我们家入住永红新村之前,这里共有三种房型,一种是两层楼的,已很陈旧,共有四五幢,一家一层。在现组织部老干局的科长楼那里,原来并排着两幢,记得赖坚所长和袁鉴文前辈各住其中的二楼。另两幢在现招待所位置,靠东边位置的那幢作了老干所临时办公室。其他两种格式的房型,就是王作尧前辈那种两层的联体别墅和我们家住的那种三层含复式的联体别墅。超过三层的楼房,都是以后拆旧建新的。

这是一座三层楼三住户的联体别墅。这幢联体别墅后来是广东省老干局永福招待所。(摄影:钮海津)


永红新村大院的首个“现代化”工程

1968年的一天,住宅稀疏、土路作道的大院,突然有工人在院内南门铺设水泥路面及道路通往先烈路的阶梯,后来才知道是李班(抗战期间广东地下党的越南籍中共党员)来广州参加广州商品交易会时,向首长提出想来永红新村探望亲家邓发夫人陈慧清,于是才立即派施工队伍来修建通道。

这一小段水泥路面,成为永红新村大院“现代化”的首个工程。之后,随着广州城市的建设进展,有了高压电组,有了电机高压水管,有了煤气罐,有了电话,有了户号叫上级总机的总机房,有了煤气管道,有了有线电视网,有了水泥地板的篮球场和羽毛球场,有了互联网线,有了健康健身道,有了两个小亭子……,只是这进度,用了近四十年。

永红新村的保安员正在例行巡视大院。


永红新村的生活

永红新村“鼎峰期间”有23辆车、12名司机。另外,张云有云南省配置的专车,谭天度有政协广东上级配置的专车。

25辆车配有牌价油,但指标不够用,就要买市场价油,搞油票。修车原在农林下路的上级汽车修配厂,后来转到梅花园部队去。所里开支大的还有水费、电费。有一年过春节,供电局拉了永红新村的闸,因为我们没有支票给供电局了。还有几台在梅花园部队修的车,也不能开回来过春节,因为没有支票提车回来。

现在先烈路和永福路是市区街道了,而八十年代永红新村的位置那时处于城郊结合处,小偷小摸来大院偷东西成风,几乎每家都被偷过。水荫路分所也是。那时各家各户还是单木门、明锁头。我们花气力申请到三万元,为每户在一二层安装了防盗网。

2号-3号连体楼是老干所职工宿舍。(摄影:钮海津)


那时整个先烈中路和永福路的生活圈“安静得很”,老百姓的生意不做这里。所里就到区庄菜市场联系,逢年过节,定期来售菜售肉,所有的肉菜、海鲜均原价出售。也会供应好米好油。

钮海林回忆说,八十年代初中期,老干所对老干部很关心,那时各种商品供应比较困难,交通也不便利。所里就和黄花岗菜市场联系好,每周一两次到所里来服务,提供较新鲜的蔬菜肉鱼及米面油酱等。为了保障秩序,所里向每家发一个号码牌,按日期轮流排队购物,事实证明这一措施是十分公平公正的。我第一次买菜,就轮到我排第一位。这时排在龙尾的一位大院出名的大妈就大喊大叫起来:“点解徐云屋企啱啱搬来就排第一呀?佢应该排係最尾!”这时立即有人讲话了:“他家号码今天轮到第一,下次轮到赵学,再下次轮到……。”那出名大妈边讲边走:“那我来帮赵学买菜,我排到他后面。”她这句话引起了公愤,人们七嘴八舌地数落她:“赵学还没有搬来,买什么菜啊?”“就算搬来,也要按次序排队!”这样,那位出名大妈才佯佯退回龙尾。

那时,过年过节,上级有些大鱼大肉之类慰问离休老干部,所里会一份份分好,逐家通知去领取。后来随着社会商品市场供应好了,送莱上所服务也就取消了。

4号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和八十年的一幢旧工作楼。一层是车库,二层是会议室和活动室,三层是所长室和有关科室。老所长赖坚叔叔曾对我说,晚上在三楼值班,若老干部有突发情况,他要及时处理。(摄影:钮海津)


永红新村在八十年代持续建设

整个八十年期间,随着越来越多的老干部离休并需求休养地,上级批准在永红新村加盖了几幢低层住宅,同时开辟“第二场所”——建设一公里外的水荫路分所。

1) 永红新村大院

在村西建了三幢离休老干部住宅楼,每幢四层,每层一家。

在村中建了一幢连体的综合楼(16-17号)。其中,西座(17号)是离休老干部住宅楼,共六层,每层一家,唯一不同的是,留有垂直电梯通道,过了若干年,成为大院首个装有电梯的楼房。东座(16号)是本所管理的广东省老干部招待所,意在接待来自全国的老干部旅游团。

那时,离休老干部刚退下来,六七十岁,有气有力,还能到全国走走看看,广东则是所有外省干休所的首选旅游地,所以我们的招待所也一时生意兴隆。招待所“鼎盛时期”有一百多张床位,近十名员工。原本,永红新村老干所的招待所不对外,内部接待都足以忙活儿多年。随着外地老干所的老干部旅游团的“走动能力”衰减,住房不满,就开始对外营业了,还挂了个显眼招牌在外揽客。这样,当然就须进行工商登记了,叫做广东省老干部休养所招待所。

17号楼外景。


在村南建了一幢九层的连体楼(55-56号)。其中,东座(55号)是老干所职工楼,同时也安排了部份离休老干部入住。55号楼设计为每层两家。因为靠近大马路边,在斜坡上,又是大院最高楼,所以这幢楼在结构上是按可防八级地震设计建筑的,而且,在设计建筑的质量上,加了15%的保险系数。西座(56号)是省老干局管理的老干部永福招待所综合楼。

在村东(正门口)建了一幢七层两梯口的本所职工楼(2-3号)。 “鼎盛时期”,所里的车辆达二十多辆,司机近十名,还有各科室职员十多人,他们大都住在这幢楼。

经组织部批准,广东省(从化)干部疗养院在村东建了一幢9层的三梯口综合大楼(91号),这幢大楼的楼下三层是非住宅层,广东省老干部休养所康复门诊部曾设在这里。三楼以上主要是供疗养院离退休干部职工居住的,浩浩荡荡几十户。

2)水荫路分所

由于永红新村已无再建楼房的空间,上级与有关部门合作,在离永红新村约两公里处的水荫路水荫直街建起了“广东省老干部休养所水荫路分所”。

水荫路分所的离休老干部住宅应是广东省老干部休养所的最后一个离休老干部建筑项目,共两幢各8层,电梯楼。每一户都是复式单位,每家的二楼有大平台。每户建筑面积约161平方米。

水荫路分所是与在永红新村南院的那幢九层的厅级离休干部楼(55号)一起动工、一起完工的。但水荫路分所它的套房全部是复式结构。主要是为外地安置原在永红新村的异地安置干部,居住的条件是副省级以上的干部,当时安排了有五个副省级以上的老干部。

虽说住到水荫路分所”的是广东上级与外省上级协商接收的异地安置省级离休老干部,但后来永红新村大院也有近二十名厅级离休干部转到水荫路分所居住去了,这是因为大院的房改房不足,也因为有些离休老干部喜欢复式住宅。

55号住宅楼。(摄影:钮海津)


永红新村里“房改房”问题

1994年,“房改房”进入内陆人民的生活。按照成本价购买的,房屋所有权归职工个人所有,按标准价购买的,职工拥有部分房屋所有权,一般在5年后归职工个人所有。上级按有关规定,以标准价或成本价出售。

当时,上级按照第一次国共合作革命时期、第一次国内战争时期、第二次国内战争时期、第二次国共合作时期、第三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的几个时间划分了购房标准价及优惠减免价。永红新村每家以健在的老人之最早参加革命时间为申报,油管部门审定批核。

但是,很快传达了新指示,永红新村的两层和三层联体别墅不纳入上级的房改房。于是,老人们纷纷选择了“上楼”——永红新村里的几栋“小高层”不够分,很多住户就转选水荫路分所了,那边的几栋复式住宅楼正在抓紧施工。

42号是一栋四层离休老干部住宅楼,由于位于永红新村的中轴线上的主路上,加之空间往来的“搭线”(各种线路从空中挂靠)少,成为本院外貌“最拿得出手的”住宅楼。这里住过几户老革命,其中有广东人很熟悉的谭天度-陈新夫妇。

谭天度,1893年生,广东省高明县人。1920年广州共产主义小组成员之一。1922年入党,广东省最老资格、党龄最长的中共党员。第一次国共合作时曾任广州农工商联合会秘书长,石井兵工厂中共党支部书记。参加省港大罢工。参加南昌起义。解放后,曾任广东省西江地区行署专员,广东省民族事务委员会主任,中共广东省委统战部副部长,广东省华侨投资公司董事长,广东省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主任,广东省政协副主席。


永红新村离休老干部的日常活动

那时期的离休老干部从工作岗位上退下来的年龄都六七十岁了,基本上是院内散步,室内打牌。每周有一次小会,每月有一次大会。还有院外活动,即参观或旅游。永红新村的老干部活动室,往往又是会议室。

八十年代,老干活动室最早设在4号楼的二楼。后来在南院的防空洞(七十年代备战时期挖的)上面盖了一幢平房,专做老干部活动室和会议室,我母亲就是在那儿被学会打麻将的,成为正式的“备战人员”,活动室里只要三缺一,家里电话就铃声大作。

再后来,老干部活动室搬到村口马路边的那幢小楼的楼下(二楼是干休所的几个科室)。最后,在新建的17号楼的底层装修了一个新的老干部活动室,至今已使用了十年以上了。

那个时候基本上每月组织一次老干部到外地活动,有近有远;每年组织一次老干部出省活动,最远的去过五台山(山西省);不远不近的去过两次五指山(海南岛)。

2010年底,永红新村的广东省老干部休养所与原广东省企业离休干部管理中心合并成立“广东省省属离休干部服务管理中心”,老干部活动室归属到永福服务站管理。在中心领导的大力支持下,活动室的各项建设在原有的基础上都有提升。

这幢平房,就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推平后建起来的广东省老干所活动室。后来换到17号去了。现在是省老干局职工住宅(摄影:钮海津)


永红新村周边的地标

根据老干所原司机黄金水说,永红新村周边很多地方都是属于村里的:

——原在村西的一大片山坟地,当初上级组织部在那清理了全部坟墓,60年代广州警备区建了个幼儿园和一个宿舍区。

——紧挨着幼儿园西南的一片地,成了广州空军卫生所,后来广空卖给了浙江大厦。关于广空卫生所,有另外一种说法:广州空军卫生所这块地虽然紧靠永红新村,但不属于上级划给永红新村的地界。这块地原是一个国民党军阀的家宅,有点山西大宅院的样子,进大门是喷水花池,两边是洋楼,正面是大宅,很漂亮。解放前军阀跑了,解放后广州空军用来做卫生所。后来这块地卖给浙江省政府,建了浙江大厦。总之,空军卫生所那块地的确不是永红新村的。

——再往西原来有一个小庙,可能是牛王庙,后来居委会在那办了一个钢丝厂和仓库,后来又在那里建了凯旋华庭商品住宅楼;

——村口(东北面)的大门那片地,后来成了核工业部的广州办事处。

至九十年代,时任副所长的刘荣安带着大院职工元老黄金水等人拿着铁锹,在村口的坡地上阻挡别的部门占用本所门口那片地皮。后来经时任副所长刘荣安奔跑上级、民政厅、设计院、施工队等单位,再去上级求资金得来20万(元),在这小片地上建了一幢两层的简易写字楼,楼下做一个小小礼堂兼老干活动室,楼上曾做过所里的综合办公室。

院内1号的这小片地,是老干所前工作人员几经努力,建起了一幢两层的简易写字楼(第二层)和会议室兼老干部活动室(第一层)。大门外斜坡有一间平房,九十年代请了永福路居委会来这办公多年(摄影:钮海津)


永福路上的邻居们

永红新村的正门与永福路主干道有一个L字形的斜坡路,这斜坡路的出口即是永福路也是先烈中路,非常好的一段隔离,使得永红新村大部份住宅处于“闹中取静”的环境。

永福路是广州市东山区(现越秀区)的一条市政道路,大致呈南北走向。

永福路的主要路口有先烈中路、先烈东横路、恒福路、广园东路。

永福路有四五个老干所,其中可公开名字的是——

广东省老干部休养所(即永红新村);

铁道部老干部休养所(现在改称广铁集团老干所);

广州警备区老干部休养所。

若退回三十年,北院此处,每天或应是人声鼎沸的白头运动会场吧?但是现在……(摄影:钮海津)


从东沙马路到先烈路

先烈路原名东沙马路,寓意由大东门外至沙河。马路起始,可追溯到19063月,当时由商人主持,于广州城东郊开始修筑第一条城郊马路,拓阔原有自广州城大东门到白云山的的山间土路,沿路基两侧掘排水渠,于路基铺上1:1混合的泥同沙,压至4寸厚度。1907年完工,方便了广州人出城上白云山,终点设有息鞭亭,以便游人休息。

因沿路有黄花岗七十二烈士墓,红花岗四烈士墓,兴中会坟场,伍烈士汉持墓,十九路军抗日阵亡将士坟园,朱执信墓,新一军征缅阵亡将士公墓原大门,全路有20多个墓葬。

曾经是广东省城东郊最好的墓葬区:耶教坟场、庚戌坟场、滇军坟场、海军坟场、警察坟场、五十四军公墓(部份)等,均高度集中在这一区域 。为纪念辛亥革命的烈士,广州政府于1921年改今名。民间的大部分无主或有主坟场则在解放后被清理或远迁。

庚戌新军起义烈士墓(广东陆军庚戌首义诸烈士墓)。1910年2月12日)晨,燕塘炮兵、工程兵、辎重营等处发动起义,新军与清军巡防营在沙河牛王庙(现永红新村南侧)至茶亭一带激战约1小时,新军伤亡100余人。次日,新军退守白云山、石牌、东圃一带,清军四出搜剿,新军先后被捕百余人,起义终于失败。


先烈中路概况

先烈中路,长1750米。

西侧有黄花岗七十二烈士墓园,史坚如、杨仙逸、潘达微、邓仲元、冯如等墓及越南范鸿泰烈士墓等在内;

西侧牛王庙山上有庚戌新军起义烈士墓;

东侧靠近广州动物园有张民达墓和华侨五烈士墓,他们是谢八尧、邓伯曜、郑行果、谭振雄、范运焜。 

五十四军赴印缅作战阵亡将士纪念亭

五十四军赴印、缅作战阵亡将士纪念亭的亭址在永福路35号干休所内(永福中心中间大门入)。19445月,中国远征军七支部队在卫立煌将军的指挥下,渡过怒江天险,参加滇西反攻战役。

作为远征军的先头部队的第五十四军,在阙汉骞指挥下,参加了中缅边境的腾冲、龙陵、畹町等战役,率先强渡怒江,随后配合友军收复腾冲、进军缅甸,打通了滇缅公路,为远征的胜利作出了重要的贡献。抗日战争胜利后,阵亡将士遗骸安葬于此,修建了阵亡将士公墓。墓园建筑规模宏大,现仅存纪念亭。

永红新村于本世纪零零年代和一零年代几有补苴罅漏、小做装饰的修建,还分别建立了两座亭子。这座位于大院中轴线上的小亭子名为永福亭,我戏称为“爱晚亭”,因为到了傍晚下班的时候,常会有青年民工来这里搂搂抱抱、亲密交流。(摄影:钮海津)


广东空军坟场遗址——中国科学院广东分院

广东空军坟场遗址在先烈中路100号。现已完全湮灭,现为中国科学院广州分院。上世纪三十年代,广东空军通过公积金和同仁捐款,集资购有云鹤岭三望岗一丘,修建空军坟场,作为从事航空事业而捐躯的人们的长眠之地。

坟场内安葬的有冯如、杨仙逸等中国航空业先驱,并安葬有55名抗战牺牲的华侨飞行员。坟场于上世纪五十年代兴建中国科学院广东分院。

30年代在黄花岗附近的广州市警察墓地。(本图选自公号南国古韵历史文化研究会)


广东海军坟场遗址——广州警备司令部和中共广州市委党校

广东海军坟场遗址在先烈中路的东边,坟场内原有海军抗战阵亡将士纪念碑,入葬的名人有陈策等。后来遗址完全湮灭,现为广州警备司令部和中共广州市委党校。

30年代的广州地图上,这里几乎全是坟场:陆军坟地、基督教坟地、滇军坟地、华侨义庄等。


永福路汽车用品市场

凡是从业汽车用品行业有点年限的人,对广州永福路那绝对是不陌生。永福路商圈这个中国最大的汽车用品集散地,由永福路-恒福路-广园路三条交通要道组成,汇聚了盛大国际、南方永福国际、广东永福国际、利远、倚云、福怡、新华、金永福、永福中心等十几家汽配城,容纳了数万家商户,养活了无数的从业者,是中国汽车用品行业向国际市场展示实力的最具代表性名片。国家商务部曾批准授牌永福路为“中国汽车用品广州出口基地”,为永福路走向国际市场创造有利条件,极大地提升永福路在行业内的地位,加速永福路的产业升级转型。 

不过,在20162月,中央军委印发的《关于军队和武警部队全面停止有偿服务活动的通知》指出,中央军委计划用3年左右时间,分步骤停止军队和武警部队一切有偿服务活动。而停止相关部队的空余房地产租赁项目首当其冲。2016年上半年,永福路的盛大国际市场对面路段沿街店面关闭,全面搬空;2017年的六七月间,恒福路,永福路振兴大厦、永福汽配城以及这两个汽配城之间路段沿街店面关闭,彻底搬空;接着,永福路永福中心汽车用品广场店面彻底搬空;……

位于先烈中路的黄花岗剧院(广州空军产业,已停止对外营业)。


由于永福路上的南方永福国际、新华以及福怡属非军队地产,所以永福路如今虽然仍然是中国汽车用品行业不可忽视的产业基地,但当年控制着整个中国汽车用品行业发展的那种唯我独尊的霸气地位已不复存在。永福路辉煌不再已然是不争的事实。

国家商务部曾批准授牌永福路为“中国汽车用品广州出口基地”。


广州警备区幼儿园

广州警备区幼儿园的后门开在在永福路1号大院内的54号,也即永红新村的最西侧。但为了家长幼儿接送方便,广州警备区幼儿园在园区的南侧开了一个正门。

正门在永红新村和浙江大厦之间的一条斜坡路上。

幼儿园的正门旁边就是庚戌新军起义烈士墓园。

广州警备区幼儿园属部队办园,优先接收部队子女。它有省一级的头衔,全日制,招收两岁半至六岁的幼儿。

19504月,第四野战军第45军第158师由广西省移防广州,接替第132师执行广州城市警备任务,转隶广东军区。9月,兼广州警备司令部。20185月,这些警司后代在广州市民政局原副局长、广州市双拥办原副主任梁陆英的引领下专程来到警司幼儿园门口合影留念。“我们的父辈是战友”一句话道出了背后无数层故事。(摄影:第158师后代)


广州警备区老干部休养所

广州警备区老干部休养所是永福路上几个部队老干所公开挂牌的老干所。二十年前我常进去和工作上相识的部队子弟来往。现在也多次从它的大门前路过,不过我已经完全不知道这家干休所里面的面目了。

按年龄计算,广州警备区干休所的老干部和遗孀平均年龄应当都在90岁以上的老人了。

有一件事让我印象极深。记得《解放军报》于2014年曾有“广州警备区干休所用导航仪护老干部健康”的报道,说的是针对老人疾病增多、行动不便、子女不在身边等实际,干休所党委在强化工作人员服务意识的同时,不断引入最新科技产品,提升智能化服务水平。他们得知总参某部针对老年人成功研制了佩戴在腰间的E伴健康导航仪,立即与该部联系,并请专业人员进行安装和示范,实现了老同志生活起居和健康状况全天候监控,有效解决了老同志外出活动服务保障难的问题。

54号这个门牌号码,其实就是广州警备区幼儿园的后门(正门开在永红新村与浙江大厦之间的一条斜坡路上),一个可通汽车出入的宽铁门,平时上锁,只有教职员工才有钥匙。(摄影:钮海津)。


导航仪就是采集相关数据连通值班信息系统,记录老同志的作息、运动等生活、行为数据的“健康报告机”。干休所值班信息系统中可看到老同志每天的睡眠时间、运动时长、步数统计、行动轨迹、跳广场舞和热量消耗等数据信息一目了然。工作人员或者老人家属还可以通过手机、网络随时查看具体数据。

这玩意儿好,无论在做家务、外出运动,还是在房间小憩或入睡,都可以方便地佩戴在腰间。若老同志外出期间突然出现的晕倒、摔倒和连续超过10小时不活动等特殊情况,系统就会自动报警。

永红新村一瞥。右图是残旧的院落。(摄影:钮海津)



浙江大厦

门牌为先烈中路85号的广州浙江大厦,它位于永红新村院外的西南侧。陆军还说,西南边那块地的浙江大厦,原是广州空军的门诊部,后来那位浙江籍的广空副政委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出面主导了这块地的交易,划为浙江省人民政府办事处和接待宾馆,名为浙江大厦。

浙江大厦是由浙江省人民政府直接投资创办的一家四星级标准的旅游饭店。1990年建成营业,2009年再由浙江省机关事务管理局接管,并增加投资8000万元,将大厦内外整体精装、全新打造正式营业。吃浙江菜,这里可以说是广州较正宗的。

“打造浙江人和广东人喜爱的精品商务酒店”,“使浙江大厦成为展现浙江精神和浙江文化的重要窗口”,是广州浙江大厦的发展目标。

图:位于永红新村西南侧的浙江大厦(摄影:钮海津)


中核大厦

中核大厦是一座十四层的写字楼,是原中国核工业部广州办事处的物业,以招待所为主业。后来,九十年代起,招待所的一二楼成为各色酒家接踵入驻经营、继而又接踵收摊败退的“典范”。七八年前,一家商旅宾馆和一家口号为“靠诚实的劳动吃饭”的客家餐厅在这稳稳地站住了。

关于中核大厦占用永红新村的地界,我哥钮海林回忆,这个官司据说打到了中央首长那里。说核工业的科技人员长年累月坚守在大漠戈壁,到广州出趟差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后来就无偿让给他们了。

中核大厦位于永福路3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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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幢依旧,父辈逝,冷宅泯声”

前几年,管理中心的胡秀华科长对我说,永红新村健在的第一代户主及归属永红新村管理中心的老人,健在的不多了,其中工资关系及组织关系在本所的离休老干部有11人;工资关系及组织关系不在本所的离休老干部有1人;组织关系在本所的离休老干部有9人;遗属有14人。

那么,这些年过去后,居住在本村院子里的第一代住户还有几人健在?我问。科长说:“真正是第一代住户的离休老干部,只剩一人了”。

我的中共父辈之光荣与理想以及坎坷与重创,深深地系在我的心魄与笔端。

我感叹的是,永红新村的第一代户主——曾经身带枪伤心怀豪情的胜利之臣,曾经生机勃勃意气风发的军政领导,曾经历练十数场狂风暴雨的岁月,曾经满院子溜圈高声问候的离职裸退高官,曾经秋来冬去行不胜衣的渐老龙钟——我的中共父辈,都先后离开这个村落了,留下了他们曾经修生养息的二十四座楼宅。

看着我熟悉的伯伯叔叔阿姨一位接一位与世长辞,这种自然规律我想起来就无限伤感。。

珍惜永红新村,应成为我们的无言共识。

“唉……,真正是第一代住户的离休老干部,只剩一人了”(摄影:钮海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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