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从第一支影片预告到现在，沉默了三年的《保持沉默》终于上映，影片是国内银幕少有的法庭律政题材，再加上周迅、吴镇宇、祖峰这样的搭档，本身吸引了不少期待，可惜的是，影片并没有呈现出最好的效果。 虽然主题是社会关注度极高的「弑母」热点话题，包括当下被广泛讨论的原生家庭，但电影主打的悬疑并不够有力。影片说不上是很差，但最后真相的揭露一泻千里，难免让人有些失望。 电影说的是歌星万文芳（周迅 饰）在演出前的化妆间内遇刺，凶案现场抓到了嫌疑人吉米·托马斯（孙睿 饰），吉米的辩护律师端木兰（周迅 饰）为其做无罪辩护，她与检控官吴正为（吴镇宇 饰）几次庭上交锋，拨开事件的迷雾。 端木兰与吴正为的法庭对垒还算撑住了故事，庭审是法庭律政电影的关键，虽然画面中人物的位置相对固定，只能依靠台词张力表现故事，但是法庭内的对抗自带一种强烈的矛盾冲突。 无论是端木兰与吴正为双方的辩论，还是律师对万文芳的经纪人田景程（祖峰 饰）的询问，都是最重要的对弈，之前庭审外端木兰与吴正为的两条叙事线索在此汇聚。 这一点，和其他律政电影遵循的叙事方式大都一致，在身份上，虽然警察是缺失的，但在追踪真相时，他们往往代替了警察的角色。并且在探寻真相的过程中，会出现被欺骗、被误导、获得突破等等经历。 前期铺垫的律师双方信息的差异，观点的矛盾，都集中在了庭审上。像端木兰与吴正为关于黑色曼陀罗这一证据的不同解读角度，观众除了感受到法庭戏的紧张刺激，还有对案件前后推进的填充完善。 最大的看点就是庭审戏的律师唇枪舌战，势均力敌，但在最后一场庭审戏，将嫌疑目标转移到经纪人田景程时，不仅检控官吴正为败下阵来，影片的庭审戏码也在此草草收场。 《保持沉默》的庭审戏更多只是起到一个推动故事发展的作用。同类型的电影，《十二怒汉》即便全部都是室内戏，在针对弑父少年的犯罪问题上，也探讨了一个以陪审团为基础的，投票制的民主问题。 还有比利·怀尔德的《控方证人》利用眼镜的反光情节，判断对话者是否撒谎，这个细小插曲不仅突出了律师的专业特点，也为塑造嫌疑人的矛盾心理有了铺垫。 《控方证人》 庭审戏依赖角色台词，由于专业性的强调，难免有些程式化或者枯燥，为了增加生动的效果，可以依靠对白张力取胜，或者增加画面调度的新意，种种办法都是为了尽量避免法律专业性的枯燥。 但在《保持沉默里》端木兰与吴正为两位大律师的辩论对垒，既没有把司法问题深度扩展，也没能把嫌疑人勾勒立体，也没有在画面调度上有新意。 后续的故事反而是完全脱离律政故事的感情戏码，与犯罪悬疑的主线没有任何关系，而且两人之间关于前任的情感故事非常老套。 悬疑与爱情，两种类型并存，这样或许能吸引一部分对法律专业不太感兴趣的观众，调剂一下严肃紧张的气氛，但是却给悬疑推理的成分造成了极大的弱化，切分了电影的主题。 以至于因为前期对嫌疑人吉米·托马斯的塑造非常缺失，当后续真相揭晓时，反转突如其来，生硬直接，与前面的推理并没有联系，基本是重新讲了一个新的故事。 如此直给的方式没有给我意外的惊喜，只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从预告片到海报的宣传重点，故事都突出了弑母情节，电影开始没多久，吉米的身份就公布了，他说自己是万文芳的私生子，影片的关键就是吉米的动机。 当真相揭晓时，不是经过双方律师抽丝剥茧分析出来的，而是犯了悬疑片最致命的问题，真相从嫌疑人的口中直接说出来。 反转最重要的是布置悬疑时，为观众提供某种暗示，只有经过精心描述的画面，当观众接受一个突然的意外结果时，才不至于感到莫名其妙，毫无说服力。除了前面提到的《控方证人》，与影片内容更相近的《一级恐惧》都是可以参考的例子。 另外，在角色设置上，周迅一人分饰两角，歌手万文芳和律师端木兰，她们除了在长相上有相似之处，两个人物完全没有任何联系。 如果说主创希望借端木兰的外形，为她与吉米的辩护关系增加一份亲密信任的感情，或者为吉米进行一次母亲式的救赎，其实没有太大必要。 一人分饰两角，对演员的演技、剧本的细节要求都非常高，除了依靠造型、配音这些外在的区分，两个无论是性格、还是身份都既无冲突又无联系的人，对于悬疑推理有什么本质帮助吗？ 歌手万文芳的关键在于弃子之后，自己飞黄腾达的内心纠葛，但在电影中她除了引出事件外，少见丰富的心理变化，更多只是一个工具性的人物。 如果说万文芳的挖掘还不够，那嫌疑人吉米的塑造更是有欠缺，无论是电影海报，还是故事线索突出的人物都是周迅、吴镇宇、祖峰，但真正应该丰满的人物就是吉米。 有不少影迷把吉米对标《一级恐惧》中的诺顿，具有一种恐怖、分裂的人格，而在现实中，离我们更接近的就是北大学生吴谢宇的弑母案。就本片来说，大家最关心的就是吉米为何产生这种弑母情节。
吉米有诸多可以展开的点，童年时期父亲的缺失，后来又被母亲抛弃，他极度渴求的爱，寄希望于实现在万文芳身上，吉米身上既有对母爱的表达，也有因为缺乏认同，被嘲笑「野孩子」产生的对自己的憎恶。
他既是一个主动的害人者，又是一个被动的受害者，深陷在自己回忆中的童年经历产生幻觉，他将自己过往的悲惨遭遇都归咎于母亲，伤害母亲既是报复曾经的背叛，也是一种终极的占有爱的方式。 律政题材的电影不一定要改编耸人听闻的真实案例，或者一定要进行科普式的心理分析，如果能把悬念设置合理，相信观众也欣然接受。 《保持沉默》是借着犯罪悬疑，讨论家庭伦理的社会议题，虽然犯罪悬疑只是一个壳子，内里的问题才是影片真正要讨论的重点，但无奈这个壳子一戳即破。 |
|
|
《一级恐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