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诗词】木兰花慢·江行晚过北固山-蒋春霖（清）

木兰花慢·江行晚过北固山

蒋春霖（清）

泊秦淮雨霁，又灯火、送归船。

正树拥云昏，星垂野阔，暝色浮天。

芦边夜潮骤起，晕波心、月影荡江圆。

梦醒谁歌楚些，冷冷霜激哀弦。

婵娟，不语对愁眠，往事恨难捐。

看莽莽南徐，苍苍北固，如此山川！

钩连更无铁锁，任排空、樯橹自回旋。

寂寞鱼龙睡稳，伤心付与秋烟。

蒋春霖（1818-1868）晚清词人。字鹿潭，江苏江阴人，寄籍大兴。咸丰中曾官至两淮盐大使，遭罢官。一生潦倒，后因情事投水自杀（一说仰药死）。早年工诗，中年毁诗而一意于词，与纳兰性德、项鸿祚有清代三大词人之称，所作《水云楼词》以身遭咸丰年间兵事（太平天国运动及第二次鸦片战争），特多感伤之音，有”词史“之称。诗作传世仅数十首，称《水云楼烬余稿》。

——摘自百度百科

此词据考应作于鸦片战争爆发之后，太平军入南京之前。北固山在今江苏省镇江市东北江滨。镇江，古称京口，东晋南渡，曾为侨徐州、侨东海等郡治所，宋时为南徐州治所。北固山临江踞险，向为兵家所重，据传南朝萧衍曾题“天下第一江山'称其形胜。辛稼轩有《南乡子·登京口北固亭有怀》、《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二阕。

秦淮河在南京，而京口在南京下游，词人当是顺流而下，经北固返乡。起句道雨霁，故尔趁夜行船。由秦淮入长江，眼界为之一宽，第二句遂极写阔大景象。夜潮骤起也是实景，长江下游有潮水变化，又当月圆之夜，故潮来甚急，”骤“字很切。此一段用了两句古人语典，尤其后一句化用”波心荡、冷月无声“非常贴合，潮起则水流不靖，“月影荡江圆”动态更足。

以上皆为铺叙。李清照论词，说晏几道苦无铺叙，所谓铺叙者，大抵就是用赋笔勾勒，营造一个有声有色的情境，引人精神入于文字之中。予读鹿潭《凄凉犯夜泊万福桥》一阕，至“醉倚貂裘，问知否霜袍逼裂”处，竟不能终章。盖予素畏寒，读词至'逼裂”二字，其惨苦似感同身受也。

铺叙不仅止于描写景物环境，更须有言外深意蕴藉其中。如此首，用老杜句，则有无限忧生忧时之感，用姜夔句，则有不胜黍离麦秀之思，不言自明也，较之自家剖白、呶呶不休者，沉郁多矣。

上片似以写境作结，其实已转入议论，只不肯明说耳。“楚些”乃招魂之曲，感时忧愤之意至此已点破，读“梦醒”、“霜激”岂不联想屈子独醒、履霜知冰乎，此三千年积累传承所致的读诗之趣也。“激”字极佳。

过片承接”梦醒“而来，暗夜行舟，唯与婵娟相对，思及往事，中心难平。”往事恨难捐“逗起下文也，如弓弦引满，已不得不发。以下两句皆补足这一”恨“字。

“看莽莽南徐，苍苍北固，如此山川。钩连。更无铁锁，任排空、樯舻自回旋”，一篇中最精警。“如此山川”句，如闻“斯人而有斯疾”，其痛心疾首之感一也。

“钩连、更无铁锁”用东吴故事，写战争失利、国势日蹙的现实，短小劲健，言外无穷。至“樯舻”句，安得不思“樯舻灰飞烟灭“？在彼则雄姿英发、谈笑却敌，于今却是敌船自在回旋，如入无人之境，”自“字沉痛。

北固山为稼轩公怀古处，由此再生联想，英雄无觅、孙仲谋处！大厦将倾，而鱼龙睡稳，救国无人也，辱国求和，丧权苟安，一片伤心，只合寄与秋烟。”寂寞“、”付与秋烟“两处，又蕴含对当道的愤懑不平。此一结何其水到渠成。

若不用典，试改之为：时艰、民贫国弱，任列强、军舰恣回旋。纯然老干体也，较之本阕，不啻泥之望云。欲作慢词，先精读深思此等文字，方知铺叙勾勒、用事沉郁之妙也。

——摘自“linsan的博客” http://blog.sina.com.cn/shouguzhe

感谢读者“黎开宇”推荐清代词人蒋春霖的这部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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