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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顾经典 | 古诗词中的生态之美

 图灵狗 2019-08-26

注:本文原为董哲仁先生的《王维诗句中的生态之美》。

董哲仁

教授级高级工程师

结构材料与生态水工学专家

曾任中国水科院结构材料研究所所长,中国水科院副院长,水利部科学技术司司长、国际合作与科技司司长、水利部科学技术委员会副主任兼秘书长。全球水伙伴(GWP)中国委员会主席。

王维一生对山泉溪流瀑布充满深情。他在终南山隐居时,经常徒步沿着溪流溯源而上直到源头。

《终南别业》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王维描写溪流的佳句不胜枚举。诸如:

《清 溪》

声喧乱石中,色静深松里。

漾漾泛菱荇,澄澄映葭苇。

《自大散以往深林密竹蹬道盘曲四五十里至黄牛岭见黄花川》

飒飒松上雨,潺潺石中流

《辋川闲居赠裴秀才迪》

寒山转苍翠,秋水日潺湲。

倚杖柴门外,临风听暮蝉

在《送梓州李使君》中,诗人展现了雨后山泉的风貌。

《送梓州李使君》

万壑树参天,千山响杜鹃。

山中一夜雨,树杪百重泉。

我们看到山中夜雨后,百泉涌流,参天古树焕发青春,千山杜鹃歌唱,一切都充满蓬勃生机。

苏东坡《书摩诘蓝田烟雨图》云:

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

王维在终南山辋川隐居时创作的五绝《栾家瀬》,就是一幅优美的“秋雨溪流白鹭图”。

 《栾 家 瀬》

飒飒秋雨中,浅浅石溜泻。

跳波自相溅,白鹭惊复下。

栾家瀬位于王维辋川别业附近。瀬是指沙石上的湍流。诗的大意是:秋雨绵绵,水流浅浅,溪流湍急,灵动活泼,水石相击,跳波相溅。白鹭被激流惊飞,复又好奇落地涉水游戏。前面三句写出了秋雨中山谷溪流的跃动之势,末句则勾画出白鹭生命的喜悦。王维观鹭如庄子观鱼,神游自然,放飞心灵。以忘我空灵的心境,感受到白鹭戏水的快乐和大自然的特有神韵。

开元二十年王维在入蜀途中创作的《纳 凉》,生动地描写了诗人融入大自然怀抱的惬意。

《纳 凉》

乔木万余株,清流贯其中。前邻大川口,豁达来长风。涟漪涵白沙,素鲔 (wei)如游空。偃卧磐石上,翻涛沃微躬。漱流复濯足,前对钓鱼翁。贪饵凡几许?徒思莲叶东。

这首诗描写溪流穿过茂密的乔木树林,临近汇入大川的河口处,长风吹拂,景色豁然开朗。波涛涟漪挟带着白沙,鲟鱼游弋犹在天空。诗人仰卧在磐石之上,任波涛荡涤自己的身躯。

隐居高士随缘自适,如同屈原《渔 父》所云: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

再看诗人对面那位的钓者,意不在鱼,却陶醉于山水之间,没有几条鱼肯贪恋钓饵,唯独乐意穿梭在莲叶下自由地游向西、游向东。

我们看到诗人放浪形骸于山水之间。他仰卧于磐石之上,任波涛荡涤,清风吹拂,和莲池为邻,与鲟鱼为伍,这不就是庄子所向往的“天地与我为一,万物与我并生”崇高境界吗?

王维极为推崇庄子,在《漆 园》一诗中,王维曾以庄周自喻。一位大诗人,一位大哲学家,他们都是鲲鹏神驰,精神无界,孤傲清高,循道而趋。在《纳 凉》一诗中,我们看到了诗人王维在大自然的怀抱中,天地一体,物我两忘,见素抱朴,回归自然。王维和庄周跨越了历史的时空,堪称心有灵犀一点通。

王维对大自然的热爱,源于对自然之美的感悟和审美愉悦。诗人吟唱自然之美,按照时下的说法就是生态之美,其核心就是生物多样性之美。生态学定义的生物多样性包括遗传多样性、物种多样性、生态系统多样性和景观多样性。

在诗人的笔下,浅水岸边生长着芙蕖、蒹葭和青菰,溪流大卵石上布满了厚厚的青苔,白鹭水禽涉水嬉戏,鼋龟鲟鱼在水中纵横游弋,野兽到溪边饮水休憩,林中的杜鹃黄鹂歌喉婉转,千山万壑古树参天。

我们看到溪流各类生物相生相克,和谐共生,具有十分丰富的生物群落多样性。生物群落多样性来源于栖息地的多样性。在王维的诗中,我们经常看到雨后的溪流,山谷水涨,流量增加,流速增大,山泉涌流的水文过程;看到瀑布引起的湍流、急流和漩涡这些水力学现象;看到跌水-深潭交错序列的地貌形态。正是这些复杂的水流作用和地貌条件,才形成了具有高度异质性的栖息地。

在王维的笔下,生态系统是动态的。正如古希腊哲学家赫拉克利特所说:“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一切皆流,无物常住”。同样,在王维诗中,春夏秋冬景观交替,山雨山风阴晴变幻,溪流水涨水落,飞鸟高翔,走兽奔跑,自然生态系统的一切都在运动和变化中。可以说,王维的诗就是一幅幅时空变化的自然画卷。

一般认为,科学与艺术往往是沿着两条平行的轨道发展。科学是理性的,靠逻辑思维和实证;艺术是感性的,靠灵感和感悟。但是二者也可能发生交集,王维就是一个范例。王维靠心灵的感悟,又用文学的语言表现出淡水生态系统的结构、过程和功能。我们可以认为,王维的山水田园诗是现代生态学的一种美学诠释。

End

文章转载自“生态水利工程学简称生态水工学”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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