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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山苍雪的时候，我正在枯树下仰望千里灰白的苍穹，雪点从极远的地方倏忽而至，这种绝望的空洞和无尽的坠落感似乎能稍稍缓解一些忧思。 一屋内生起火炉，四壁暖和。 先生又幽幽说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风雪极远处破空传来幽缈的歌声。 远处归人的铜铃声，悠悠扬扬。风雪安归的人遇见他热络的问一句:雪满了，归呦？归呦！ 男子黑衣庄重，风霜满面，被这好心的热络一逼，温暖许些哀伤绝望的心。他低头吟唱。 他记忆里的女子眉如远黛，眸若灿月。“弗儿…”他低低喟叹。“子瞻，你醒啦。”面前着烟青软罗衫的女子还未梳上妇人髻，只木簪轻挽。“快起罢，昨日你可说了要替我绾发，莫学那泼皮耍无赖。”王弗娇嗔地瞪了瞪他。男子摸摸鼻梁，有些尴尬，旋即撑身下榻。 拉着王弗到小轩窗坐罢。男子那双写出万千豪气的手再拿起木梳后却略显生涩，左手取下王弗头上的木簪，右手梳上了那头如瀑的黑发。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梳着，王弗的头发很长，长到腰际。 他就一直往下梳，直到发梢。一下，两下…“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王弗对着窗外的青松说。他细细听着，王弗未转头，轻轻地说“夫君，十年前在出嫁时母亲也给我绾发，那时她就这么说的。”他愣住，木梳停在发间，手未再动过。 只听王弗又低低地说：“闰之妹妹很好，夫君可要替我好好待她。”王弗心中却说莫要负她，莫要负她。 这故事说到这里，那说书人看了眼天色便急匆匆收了醒堂木:家有妻，恐风雪惊了她。 家有妻……这风雪恁大，别惊了倚窗而等的人。 别着急，后来的故事我会讲。你往檐下站站，别再让风雪湿了眼睛，这故事不那么欢快。接着又道来。后来，那男子也不再说话。木梳放回桌上，负手看窗外青松。 许久，他回过头，王弗握着张咳了血的白帕子，三千青丝散落，朱唇染血，微眯着眼，像睡着了。 你不必因为这个故事落泪。这风雪湿了眼睛也是常事。 你把心放在别人身上，别让这风雪染了。 你不需问我把心放在谁身上的。 我在等风雪不能归的人听一个故事。 那个风雪里低吟的黑衣男子也有妻。 那里，明月皎洁，松浪涛涛后立着不大的坟。碑上苍劲的字熠熠生辉。 一袭黑袍的男子身形消瘦，喉咙间低低的呜咽似野兽。 风雪急归的人热络的问:归呦？归呦…… 夜来幽梦，风雪惊坐起:家有妻，忽还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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