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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首相向他鞠躬，襄城这位老人被誉“中国民间向日索赔第一人”‖老家许昌时值抗日战争胜利74周年，襄城人民的优秀儿女，被誉为“中国民间向日索赔第一人”的抗日英雄耿谆先生已经离开我们整整七周年了。耿谆的一生都是与中日关系这个宏大命题牵连在一起，他以个人的勇气、自尊和作为，彰显了一个普通中国人所能达到的人性高度。抗日战争的老战士、“花冈暴动”的领导者、“花冈索赔案”的首席原告，耿老的三重身份使人震撼。 
1914年11月，耿谆出生于河南省襄城县北大街的一个书香门第，1932年春，面对日本侵入东北后国土沦丧的民族危机，青年耿谆毅然从军，先后参加了著名的忻口战役、中条山战役和洛阳保卫战。1944年5月，时任上尉连长的耿谆率部参加洛阳保卫战。耿谆在战场上与日寇殊死搏斗，西下池战役中全连70余名官兵战死，耿谆腹部、背部、足部身伤7处，一颗炸弹把他炸晕过去。等他醒来后，已在日军的俘虏营中。1944年7月28日，耿谆一行人被迫登上“信浓丸”号货船，他们是被押往日本的第22批中国劳工，一个星期后到达日本，他们被分配在秋田县花冈中山寮战俘营做苦役。日本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批人中，一个叫耿谆的年轻中国军人会在日本本土发动一场震惊世界的花冈大暴动。
1944年8月初至1945年6月，耿谆同近千名中国战俘和平民成为日军的强掳劳工，为一家名为鹿岛组的日本公司做苦役，长年累月不分寒暑地站在含毒的污水中挖铜矿石、改河道，受尽了折磨和屈辱。因他有文化，还当过连长，29岁的耿谆被日军指定为劳工大队队长。谁知，他接下这个职务，此后一生都难以卸任。劳工被日方残暴剥削，他们每天要干十五六个小时，动辄监工用烧红的烙铁伺候。中毒、饿死人、被折磨而死的事经常发生，死亡威胁着每一个人。看着同乡们的惨状，耿谆心如刀割，作为大队长他多次找日方交涉要求增加粮食和衣物，但难以如愿，每次他们都用棍子将他赶出去。花冈暴动最后爆发的导火索是，一个叫薛道同的劳工因为饿急了到花冈一韩国人家要了一个馒头，日本人把他拉回来的时候，就用公牛的生殖器晒干做成的鞭子把他活活打死了，他们就是这样侮辱我们中国人。面对半年内两百余人死难的惨状，身为劳工大队长的耿谆抱着必死的决心挺身而出。耿谆和中队长们谋划了起义，试图逃出工地，乘船漂回中国。经过周密准备，1945年6月30日深夜，耿谆率领700余名中国劳工发动了震惊世界的“花冈暴动”。本来，耿谆等人计划的是6月27日起义，但当天值班的监工是“老人太君”石川忠助、“小孩太君”越后谷义勇，这二人心地较善良，在看守时对劳工们给予了力所能及的照应。耿谆他们不忍心加害于二人，冒着生命危险将暴动日期推迟了三天。为了避免伤害日本的无辜百姓，耿谆要求“不许进民宅，日本老百姓无罪，不能伤害他们，尤其是不能伤害妇女和儿童，不能让人家说我们劳工是土匪。咱死，也要死个光荣!”耿老生前接受采访时也曾自豪地说，花冈暴动没有枉杀一个日本人。中国劳工的纪律严明和善良，照亮了黑暗年代的人性之光。三天后，他们打死了四名日本监工和一名汉奸，逃出所在的集中营中山寮，因人生地疏，无奈之下，暴动队伍来到狮子森山，日本大批军警很快围山抓人，一星期后又都被他们抓了回去，暴动失败。花冈暴动震惊了东京，震惊了世界。这场被誉为“中国人民在日本本土打响的唯一一次抗日战争”的行动，遭到日本军警的残酷镇压，当场有115名劳工惨遭毒打、凌辱和虐待致死，耿谆等12名暴动主要成员被捕入狱。由于日本政府和奴役劳工的企业鹿岛组的残酷迫害，先后共有418名劳工命丧日本，史称“花冈惨案”。1945年9月11日，耿谆被战后的日本秋田县法院判决死刑。然而情节出现了戏剧性的变化，日本战败投降了，耿谆等13人被盟军从监狱中救出，1945年11月，耿谆幸免于难回国。多难跌宕的过往和多处重伤的身体，让耿老特别向往和平的生活，回国后他携妻儿一直生活在襄城县灵树村，自食其力、默默无闻地过着极为普通的乡村生活。战后40年的隐居，已经让这个世界把他遗忘。1972年9月，中日邦交正常化，历史进入新阶段，耿老的人生也发生了新的转折。1985年，花冈事件40周年，日本人举行了纪念中国遇难劳工仪式。远在河南乡野的七旬老人，在报纸上看到这一消息，激动之余给日方有关团体写信，人们这才知道，花冈暴动大队长耿谆仍健在，这令纪念活动组织者惊喜。
日本也有许多和平人士是“良心派”。耿谆和花冈事件的事迹也深深教育和感染了众多日本民众，几乎家喻户晓。他们自发地为中国劳工立了一座五米高的“中国殉难烈士慰灵之碑”，还把花冈暴动日6月30日定为和平纪念日，每年举行各种纪念活动。当地的日本人将“花冈暴动”视为中国人的“义举”，说明日本人民是分得清是非的。因为“花冈暴动”可以为两名友好的日本人冒险推迟；中国劳工累饿到那样的程度，即便是怀着必死的决心而暴动，对当地的日本居民依然秋毫无犯。中国人是以自己无可争议的品格征服了日本人民，所以他们认为我们杀死几个恶贯满盈的日本人，就是义举！耿谆老人这样回答记者对之一问题的提问。花冈事件真相令战后日本人吃惊，986名中国劳工、418名遇难者成了历史中无人买单的受难者。1987年12月，在日本友人团体的帮助下，耿谆开始就索赔问题，向当年的施工企业鹿岛组、现今的鹿岛建筑株式会社交涉。自上世纪八十年代起，耿谆率领花冈暴动幸存者及遗属，七次远渡重洋到日本提出诉讼，要求鹿岛公司谢罪、赔偿和建立劳工纪念馆。花冈诉讼也是战后中国民间受害者对日诉讼索赔的第一起案例。耿谆在日本的影响越来越大，支持者越来越多。1994年11月10日，耿谆再赴日本，受到日本首相村山富市的接见。当着记者的面，村山首相向耿谆深鞠一躬。在鹿岛建筑株式会社拒不认罪的情况下，1995年6月28日，耿谆作为首席原告和原告律师团，把它告上了日本东京地方法院。1995年12月20日下午，日本东京高级裁判庭首次开庭审理这起50年前的案件。八十岁高龄的中国老兵耿谆，鹤发童颜立于法庭，和四名原告一起控诉当年虐杀他们的日本军国企业，言辞凿凿、铁证如山，旁听席上座无虚席，现场一片掌声。从1998年7月开始，一共开了6次庭，到第7次以日方要求协商和解告一段落。在日本东京高等法院的主持下，律师团与鹿岛企业达成和解：鹿岛企业在不承认法律责任的前提下，向有关红十字会信托5亿日元，作为花冈和平友好基金，并申明捐款不含有补偿、赔偿的性质。得知实情后，耿谆气得昏迷了三天。2003年3月14日，耿谆发表《严正声明》，认为诉讼目的没有实现，“和解条款”不能接受，谴责和抗议鹿岛公司拒不认罪，拒绝领取“捐出金”。在他看来，这不仅是一场索赔，更是一场揭露日本军国主义的斗争，一场对历史是非认识的较量。
晚年的耿谆过着简朴的生活，对故乡始终充满赤子情怀。耿老一生酷爱书法，是远近闻名的书法家，他的作品赠送过许多国际友人。但这并不意味着耿谆只关心自己所生存的这片土地上的人民，他有着宽广的人类胸怀。耿谆多次在赴日活动中表达希望中日友好的发言。2011年3月，日本发生里氏9级特大地震，耿老深感痛心，为表达他对日本灾区人民的关爱和祈福，耿老不顾重病，写下10幅书法作品在北京拍卖，筹集的款项通过中国慈善总会捐赠给日本灾民，向日本民众传递了一位中国老人的拳拳爱心。2012年8月27日，强悍不屈的老兵在襄城家中安详地走完了98岁的一生……耿老“为文，儒雅潇洒，大笔如椽写沧桑；为武，征战沙场，九死一生显英雄；为义，捍卫尊严，暴动花冈铸丰碑；为德，虚怀若谷，浩然正气照千秋；为人，舍生忘死，精忠报国留青史。”耿谆的一生与国家命运、民族尊严牵连在一起，无论是保家卫国的战乱年代，还是安享晚年的和平年代，一身正气、爱憎分明，耿老的斗争精神和博爱精神将永远照耀人心。
【作者简介】王超，河南禹州人，生于1973年。从事民革党史研究、许昌姓氏文化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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