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述：文峰塔下，三毛的前世乡愁

文峰塔下，三毛的前世乡愁

文/素述

浙江杭州有座雷峰塔，重庆南岸有座文峰塔。一字之差，都是塔。

台湾作家三毛，生长在文峰塔下，生长在千年黄葛古道之上，生长在黄桷垭的白墙青瓦房。

小小的三毛抬头一望，墨绿深沉、荫庇，一条石板路弯弯曲曲缠绕山间，好像青山上盘虬卧龙跃跃腾升。每爬一步石梯坎，视野就高一层、远一些。在莽莽山林中，拓开一条土路，再凿开石板铺地，就形成了几千年的驿路。

三毛从这里出发，带着乡土的清新、清香气息，开始了人生的无量驿路。

她去了那海岛，去了西班牙，去了撒哈拉。但是，她的魂魄又归来了，她登上了文峰，终年萦绕在文峰塔之巅。

在月色如水的夏夜，她必定独自拎着走马灯，站在山口，把手中的灯盏不停地乱摇乱晃。她仰望深邃的夜空，星星是天幕上镶嵌的宝石，光芒好似初露的曙光在闪耀。天上的星光、地上的灯光，半空的萤光、眼中的目光，无不变得闪亮又深远，根本分不清楚。

寂寞童年的背景上，影影栋栋的，晃动着几座山头相交的垭口。那里山高风大，峰环路绕。沿街转巷有木板的店堂、药铺、食店。想当年，应该也是五行云集、农商鼎盛。

挑夫力哥来到闲散茶社，累了困了，撂下货担，咂一口苦中涵甜的山茶，喝一土碗醪糟杂酒，听一江清水东流去，看大江雾锁老鹰岩。直到船老大第一声“开渡啦”的吆喝，随着山风飘上来，他们才肯扶着黄葛古树，下行渡江进城。

远近古今、光怪陆离的故事，通过三毛一言不发的巧嘴，飘进了她多情敏感的心坎。也许，三毛还蹲在山口，贪婪地闻着不花钱的桂花香；也曾为天狗咬缺了天上的月饼而大哭一场。

自由散漫的童年，长出自由不羁的灵魂。除了沙漠里的仙人掌，又有哪一种植物能够和三毛匹配？柔情的心和汁液，藏在刺头；豪情万丈，蘸满笔头。

岁月如风飘。一年又一年，长街、短巷，走走、停停，背着行囊，满世界地飘荡。我们为三毛的才学倾倒，也为她浪迹天涯的动人故事迷恋。

时光切换。屋门紧闭，竹椅扣在门上。三毛不肯去挪动，索性脱了鞋，光脚坐在地上，眼睛逃离镜头外。她的心灵故乡，在远方；她的爱情故事，在远方。

三毛以手写心，倾洒红楼梦一般的情结，用诗情诗语诗话，把她和荷西的爱情描摹得淋漓尽致、凄艳绝伦。何等热烈浪漫的情怀！

因为恒久不变的大爱，三毛就能学着去爱着世上的一草一木一沙。每想他一次，天上飘落一粒沙，从此形成了撒哈拉。一亘无垠的大沙漠，正是为他俩天造地设。

可是，荡尽天涯路，还在天涯边。路，是由足和各组成的。路是用脚走出来的，各人有各人不同的路。许多年过去了，三毛回望来时的道路。那棵树，并非仙人掌，依然是古老斑驳的黄葛树。苦苦寻觅的前世乡愁，铺展在迎着山风的黄桷树冠上。一双水的眼睛，抚过疲惫的黄沙，荡出了一抹微笑。

流去的岁月、流去的真情，化为树脚下的一群流萤。漂流的心，慢慢落尘。

梦里花飞、草落、沙漏。荷西走了，他带去的那颗心是她的；她身上的，是他的；埋下去的，是他，也是她；走了的，是他俩。

三毛一生追求的幸福用语言是无法形容的，她的这种幸福来自灵魂和身体的自由。所以她几乎遍布了世界的各个角落，留下了脍炙人口的作品。三毛永远活在我们心中，大家永远记住了她。追求真爱，化茧为蝶的蜕变，或许更恰切地彰显了生命的神秘和极致的美感！

黄葛古道，是山城知名度最高的一条古道，曾是历代川黔商贾的必经地，被称为重庆的“丝绸之道”。始于唐朝，历经宋、元、明、清数个朝代，都处于鼎盛时期，属巴渝十二景之一。

直到上个世纪的70年代，这里依然是一条交通要道。在上个世纪80年代后期，随着交通事业发生日新月异的巨大变化，它已不再成为人们为生计忙碌的要塞。经过几年的短暂沉寂之后，这条古道再度迎来了兴旺的人气。树木参天的古道，吸引了不少人前来踏青锻炼，找新鲜感、寻故园情。

南山人享了南山福，此话不假。卖腊梅、卖盆景起家的也好，办农家乐、卖泉水鸡起家的也好，无不依山而居、借山而兴，归根结底，全靠着黄葛古道的恩赐与养护。瞧，那家一不酸、二不苦、三带回甜的“甘婆婆醪糟”，甜而不腻，也曾勾起多少匆匆过客的绵绵乡思与乡恋啊！

焕然一新的“三毛故居”，也重放异彩！青石台阶拾级而上，青砖碧瓦翘角飞悬，屋边蓊郁的黄桷树枝，披着一层薄薄的雾霭，淡黄、乳白，显得古风十足，神秘莫测。眼前的朦胧之景，三毛作品中娓娓道来的故事，犹如一帧一帧古老发黄的黑白胶片在放映，让人仿佛望见“归家”二字在时光中的影子，飘飘洒洒地荡漾在大陆和台海的上空……

悠悠黄葛古道啊，你见证过昔日的繁华，也承担起今日的美好，更寄托着明日的辉煌！

 作者简介：素述，本名周永素。重庆市作协会员，南岸区作协秘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