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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纪二十一(一)--抨击酷吏  

 zqbxi 2019-09-01

   武则天到了晚年,皇位也稳定了,自己年纪也大了,多疑好杀的性格也有了很大的改观,这也就给狄仁杰他们搞“阳谋”争取李唐复国创造了条件。但那是后话,此时的武则天还是处于第一阶段那种性格状态中,她基本上还是相信确实有很多暗藏的谋反者。再加上狄仁杰不是认罪了吗,没谋反的话干吗认罪?所以她刚开始并不打算释放狄仁杰他们。

然而朝中舆论一浪高过一浪,许多人冒着生命危险仗义执言,奏折像雪片一样飞向武则天。他们猛烈抨击酷吏政治,意见综合起来有如下几点:

第一,明君不为。酷吏政治不是明君应该搞的,历史上的明君无不以刑法宽松而著称。先皇太宗时期每年全国死刑不过寥寥数十例而已,现在这么多案件纯粹是鼓励告密政策的结果。

第二,上下离心。这么多谋反案基本上都是查无实据,所谓的反叛者都是冤枉的。这些无辜的人遭到残杀,亲者痛,仇者快,最终损害的是您的声誉。现在人人自危,上下离心,可用人才越来越少,不排除这是野心家行反间计,意欲铲除您的羽翼,进而谋求国家社稷。

第三,威权下移。酷吏政治破坏国家法制,法律条文和司法程序形同虚设。他们滥杀无辜,原本生杀予夺的大权应该由您亲自掌握,现在威权下移,这帮子残忍无道的家伙正在侵夺您的权力。这是对皇权的冒犯。

一开始武则天对这些谏言表现得无动于衷,狄仁杰他们还是处于生死边缘。自打狄仁杰下狱,他就失去了与武则天正面接触的机会。武则天看到的是多处多人同时告发他谋反,然后拿到的是狄仁杰认罪的口供。可能在她看来,这算是铁证如山了。就在这个时候,她接到了狄仁杰儿子送上来的字条,有点吃惊:“狄仁杰他们不是承认谋反了吗?怎么突然又喊冤了呢?”来俊臣回答:“他们要不是谋反怎么可能自己认罪?我们对他们挺好的,连他们以前穿戴的衣冠都没有去掉。”言下之意囚犯们没有遭到虐待,供认都是心甘情愿的。

武则天还是有些疑惑,于是命令大臣周去监狱里一探究竟。来俊臣赶紧布置,让狱卒给狄仁杰他们换上干净的好衣服,在牢房西墙根排列成一行。然后才让周进去。这个周是个胆小鬼,他怕为狄仁杰说话会使自己遭殃,所以一进牢房眼睛竟然不敢看西面,始终对着东面的墙,唯唯诺诺。来俊臣一看乐了,这人真包,于是明目张胆让手下伪造了几份谢死表,假冒狄仁杰他们在上面签字,然后让周呈送给女皇。

武则天一看这些谢死表,无非又是些承认谋反的话。得了,视察也视察过了,谢死表也有了,这下子更靠实了。狄仁杰送出去的字条原本带来一线生机,眼看就要被掐灭了。

就在此时,一个关键人物出现了,这个人的出现将直接决定狄仁杰等人的命运。

这是个很特殊的人物,因为他的年龄很小,还不到10岁,史籍中没有记载他的名字,只知道他是前任宰相乐思晦的儿子。乐思晦在天授二年(691)六月被任命为宰相,十二月就被来俊臣陷害,遭到杀害,前后才半年的时间。罪名当然还是所谓“谋反”。他死后就是狄仁杰他们被捕了。

乐思晦全家都遭到了残杀,被满门抄斩,唯独这个小儿子,因为年龄很小,所以幸免于难,被发配到司农寺为奴。唐朝官员犯罪了家属往往连坐,女性被分配到掖庭宫当奴婢,男性往往被发配到司农寺当苦力。这个小孩子就这么保住了一条命。此时他要求觐见武则天。奇怪的是,武则天竟然准许了,一个皇帝正经八百在大殿上接见一个小孩子是超常规的事情。估计是反对酷吏的大臣们操作的结果,想让武则天听听这个酷吏政治受害者的声音。

朝堂大殿上,已故宰相乐思晦的幼子觐见武则天,这个受尽苦难的孩子要为所有酷吏政治受害者说话。

武则天见了这个孩子就问:“你见朕有什么事?”这个勇敢的孩子说起话来不卑不亢,他说:“臣父已死,臣家已破,但惜陛下法为俊臣等所弄。”①意思是我今日面见陛下,不是为了给亡父申冤。我父亲已经死了,我的家族已经完了,再多说也无益。但是我非常惋惜您的律法被来俊臣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个话说得很艺术,一开始就摆明自己不是为了给自家人喊冤,要是你给自己人喊冤,武则天估计都没耐心听。一个小孩子要谈谈政治大问题,武则天就一定要听下去。

武则天问:“此话从何谈起?”

小孩子回答:“陛下不信臣言,乞择朝臣之忠清、陛下素所信任者,为反状以付俊臣,无不承反矣。”②您肯定不相信我的话,但是您可以做个实验。请您在朝臣中挑选一个您最信任的人,然后把他交给来俊臣,我敢向您担保,这个人最终肯定会承认谋反。言下之意那都是刑讯逼供的结果啊。

这番话打动了武则天,前面说了,她相信狄仁杰谋反,除了酷吏们的举报之外就是狄本人的口供,还有就是那几份所谓谢死表,乐思晦儿子的这番话使得她意识到了刑讯逼供的存在。这里问题就出来了,那帮子酷吏这么残酷,闹得沸反盈天的,刑讯逼供这种事以前难道武则天不知道?那些上书劝谏的大臣说过刑讯逼供的事情,但是武则天可能把这些看做是不同政见者的一面之词,不相信,或者说不愿相信。而且酷吏们会封锁相关消息,要给女皇造成一种印象,那就是所有谋反者都是罪行暴露供认不讳,不是刑讯的结果。再加上周那草包回来报告说囚犯们都衣着光鲜,没有受过虐待,眼见为实嘛,所以武则天原先是相信狄仁杰他们口供的真实性的。

听了乐思晦儿子的话,武则天终于决定亲自调查狄仁杰案。

 

唐纪二十一(一)--抨击酷吏 - zqbxi520 - 敞开胸怀  迎接未来

 

        起玄黓执徐(壬辰),尽柔兆涒滩(丙申),凡五年。
   

        则天顺圣皇后长寿元年(壬辰,公元六九二年)
    

       正月,戊辰朔,太后享万象神宫。
   

        腊月,立故于阗王尉迟伏阇dū,shé雄之子瑕为于阗王。
    

        春,一月,丁卯,太后引见存抚使所举人,无问贤愚,悉加擢用,高者试凤阁舍人、给事中,次试员外郎、侍御史、补阙、拾遗、校书郎。试官(未正式任命的官吏。 宋 高承 《事物纪原·官爵封建·试官》:“《职林》曰: 唐 武后 天授 二年,凡举人无贤不肖,咸加擢拜,大置试官,则官之有试,自 唐 始也。谓之试,取尚书明试以功之意。”《新五代史·杂传十六·李琪》:“ 琪 所私吏当得试官, 琪 改试为守。”即试用期。)自此始。时人为之语曰:“补阙连车载,拾遗平斗量;欋qú推侍御史,盌wǎn脱校书郎。”(用耙子才能推拢的侍御史,一个模子脱出的校书郎。)有举人沈全交续之曰:“{麦胡}心存抚使,瞇目圣神皇。”为御史纪先知所擒,劾其诽谤朝政,请杖之朝堂,然后付法,太后笑曰:“但使卿辈不滥,何恤人言!宜释其罪。”先知大惭。太后虽滥以禄位收天下人心,然不称职者,寻亦黜之,或加刑诛。挟刑赏之柄以驾御天下,政由己出,明察善断,故当时英贤亦竞为之用。(武则天用人有高招
   

        宁陵丞庐江郭霸以谄谀干太后,拜监察御史。中丞魏元忠病,霸往问之,因尝其粪,喜曰:“大夫粪甘则可忧;今苦,无伤也。”元忠大恶之,遇人辄告之。(恶心
    

         戊辰,以夏官尚书杨执柔同平章事。执柔,恭仁弟之孙也,太后以外族用之。
    

        初,隋炀帝作东都,无外城,仅有短垣而已,至是,凤阁侍郎李昭德始筑之。
    

        左台中丞来俊臣罗告同平章事任知古、狄仁杰、裴行本、司礼卿裴宣礼、前文昌左丞卢献、御史中丞魏元忠、潞州刺史李嗣真谋反。先是,来俊臣奏请降敕,一问卽承反者得减死。及知古等下狱,俊臣以此诱之,仁杰对曰:“大周革命,万物惟新,唐室旧臣,甘从诛戮。反是实!”俊臣乃少宽之。判官王德寿谓仁杰曰:“尚书定减死矣。德寿业受驱策,欲求少阶级,(想略找一个升迁阶梯)烦尚书引杨执柔,可乎?”仁杰曰:“皇天后土遣狄仁杰为如此事!”以头触柱,血流被面;德寿惧而谢之。
    

       侯思止鞫魏元忠,元忠辞气不屈;思止怒,命倒曳之。元忠曰:“我薄命,譬如坠驴,足絓于镫,为所曳耳。”思止愈怒,更曳之,元忠曰:“侯思止,汝若须魏元忠头则截取,何必使承反也!”
    

        狄仁杰旣承反,有司待报行刑,不复严备。仁杰裂衾帛书冤状,置绵衣中,谓王德寿曰:“天时方热,请授家人去其绵。”德寿许之。仁杰子光远得书,持之告变,得召见。则天览之,以问俊臣,对曰:“仁杰等下狱,臣未尝褫chǐ其巾带,寝处甚安,苟无事实,安肯承反!”太后使通事舍人周綝往视之,俊臣暂假仁杰等巾带,罗立于西,使綝视之;綝不敢视,唯东顾唯诺而已。俊臣又诈为仁杰等谢死表,使綝奏之。
    

        乐思晦男未十岁,没入司农,上变,得召见。太后问状,对曰:“臣父已死,臣家已破,但惜陛下法为俊臣等所弄,陛下不信臣言,乞择朝臣之忠清、陛下素所信任者,为反状以付俊臣,无不承反矣。”太后意稍寤,召见仁杰等,问曰:“卿承反何也?”对曰:“不承,则已死于拷掠矣。”太后曰:“何为作谢死表?”对曰:“无之。”出表示之,乃知其诈,于是出此七族(于是释免这七个家族)。庚午,贬知古江夏令,仁杰彭泽令,宣礼夷陵令,元忠涪陵令,献西乡令;流行本、嗣真于岭南。
    

        俊臣与武承嗣等固请诛之,太后不许。俊臣乃独称行本罪尤重,请诛之;秋官郎中徐有功驳之,以为“明主有更生之恩,俊臣不能将顺,亏损恩信。”
    

         殿中侍御史贵乡霍献可,宣礼之甥也,言于太后曰:“陛下不杀裴宣礼,臣请陨命于前。”以头触殿阶,血流沾地,以示为人臣不私其亲。太后皆不听。献可常以绿帛裹其伤,微露之于幞头下,冀太后见之以为忠。
    

       甲戌,补阙薛谦光上疏,以为:“选举之法,宜得实才,取舍之间,风化所系。今之选人,咸称觅举,奔竞相尚,諠诉无惭。至于才应经邦,惟令试策;武能制敌,止验弯弧。昔汉武帝见司马相如赋,恨不同时,及置之朝廷,终文园令,知其不堪公卿之任故也。吴起将战,左右进剑,起曰:"将者提鼓挥桴,临敌决疑,一剑之任,非将事也。"然则虚文岂足以佐时,善射岂足以克敌!要在文吏察其行能,武吏观其勇略,考居官之臧否,行举者赏罚而已。”
    

        来俊臣求金于左卫大将军泉献诚,不得,诬以谋反,下狱。乙亥,缢杀之。
   

        庚辰,司刑卿、检校陕州刺史李游道为冬官尚书、同平章事。
    

         二月,己亥,吐蕃党项部落万余人内附,分置十州。
   

          戊午,以秋官尚书袁智弘同平章事。
    

        夏,四月,丙申,赦天下,改元如意。
   

        五月,丙寅,禁天下屠杀及捕鱼虾。江淮旱,饥,民不得采鱼虾,饿死者甚众。(为了生态吗?还是佛教?)
    

        右拾遗张德,生男三日,私杀羊会同僚,补阙杜肃怀一餤dàn,上表告之。明日,太后对仗,谓德曰:“闻卿生男,甚喜。”德拜谢。太后曰:“何从得肉?”德叩头服罪。太后曰:“朕禁屠宰,吉凶不预(有吉凶事不干涉)。然卿自今召客,亦须择人。”出肃表示之。肃大惭,举朝欲唾其面。(杜肃打小报告的小人
   

        吐蕃酋长曷苏帅部落请内附,以右玉钤卫将军张玄遇为安抚使,将精卒二万迎之。六月,军至大渡水西,曷苏事泄,为国人所擒。别部酋长昝捶帅羌蛮八千余人内附,玄遇以其部落置莱川州而还。
    

        辛亥,万年主簿徐坚上疏,以为:“书有五听之道,令着三覆之奏。窃见比有敕推按反者,令使者得实,卽行斩决。人命至重,死不再生,万一怀枉,吞声赤族,岂不痛哉!此不足肃奸逆而明典刑,适所以长威福而生疑惧。臣望绝此处分,依法覆奏。又,法官之任,宜加简择,有用法宽平,为百姓所称者,愿亲而任之;有处事深酷,不允人望者,愿疏而退之。”坚,齐耼之子也。(继续有人批判酷吏
    

        夏官侍郎李昭德密言于太后曰:“魏王承嗣权太重。”太后曰:“吾侄也,故委以腹心。”昭德曰:“侄之于姑,其亲何如子之于父?子犹有篡弒其父者,况侄乎!今承嗣旣陛下之侄,为亲王,又为宰相,权侔人主,臣恐陛下不得久安天位也!”太后矍然曰:“朕未之思。”秋,八月,戊寅,以文昌左相、同凤阁鸾台三品武承嗣为特进,纳言武攸宁为冬官尚书,夏官尚书、同平章事杨执柔为地官尚书,并罢政事;以秋官侍郎新郑崔元综为鸾台侍郎,夏官侍郎李昭德为凤阁侍郎,检校天官侍郎姚璹为文昌左丞,检校地官侍郎李元素为文昌右丞,与司宾卿崔神基并同平章事。璹,思廉之孙;元素,敬玄之弟也。辛巳,以营缮大匠王璇为夏官尚书、同平章事。承嗣亦毁昭德于太后,太后曰:“吾任昭德,始得安眠,此代吾劳,汝勿言也。”
    

        是时,酷吏恣横,百官畏之侧足,昭德独廷奏其奸。太后好祥瑞,有献白石赤文者,执政诘其异,对曰:“以其赤心。”昭德怒曰:“此石赤心,他石尽反邪?”左右皆笑。襄州人胡庆以丹漆书龟腹曰:“天子万万年。”谐阙献之。昭德以刀刮尽,奏请付法。太后曰:“此心亦无恶。”命释之。
   

         太后习猫,使与鹦鹉共处,出示百官,传观未遍,猫饥,搏鹦鹉食之,太后甚惭。
    

        太后自垂拱以来,任用酷吏,先诛唐宗室贵戚数百人,次及大臣数百家,其刺史、郎将以下,不可胜数。每除一官,户婢窃相谓曰:“鬼朴又来矣。”不旬月,辄遭掩捕、族诛。监察御史朝邑严善思,公直敢言。时告密者不可胜数,太后亦厌其烦,命善思按问,引虚伏罪者八百五十余人。罗织之党为之不振,乃相与构陷善思,坐流驩州。太后知其枉,寻复召为浑仪监丞。善思名譔,以字行。(终于有严善思出来整治酷吏了。)
    

        右补阙新郑朱敬则以太后本任威刑以禁异议,今旣革命,众心已定,宜省刑尚宽,乃上疏,以为:“李斯相秦,用刻薄变诈以屠诸侯,不知易之以宽和,卒至土崩,此不知变之祸也。汉高祖定天下,陆贾、叔孙通说之以礼义,传世十二,此知变之善也。自文明草昧,天地屯蒙,三叔流言,四凶构难,不设钩距,无以应天顺人,不切刑名,不可摧奸息暴。故置神器,开告端,曲直之影必呈,包藏之心尽露,神道助直,无罪不除,苍生晏然,紫宸易主。然而急趋无善迹,促柱少和声,向时之妙策,乃当今之刍狗也。伏愿览秦、汉之得失,考时事之合宜,审糟粕之可遗,觉蘧庐qú lú(蘧庐,典故名,典出《庄子集释》卷五下〈外篇·天运〉。"仁义,先王之蘧庐也,止可以一宿,而不可久处。" 郭象注:"蘧庐,犹传舍。" 蘧庐指古代驿传中供人休息的房子。犹今言旅馆。)之须毁,去萋菲(萋斐见“ 萋菲 ”。 花纹错杂貌。语本《诗·小雅·巷伯》:“萋兮斐兮,成是贝锦;彼谮人者,亦已大甚!” 孔颖达 疏:“《论语》云:‘斐然成章。’是斐为文章之貌,萋与斐同类而云成锦,故为文章相错也。”后因以“萋斐”比喻谗言。《北齐书·幼主纪》:“忠信不闻,萋斐必入。”《旧唐书·朱敬则传》:“去萋菲之牙角,顿奸险之锋芒。”《封神演义》第九九回:“﹝ 吕岳 ﹞悮听萋菲,动干戈杀戮之惨,自堕恶趣,夫复何戚!” 罗振玉 《刘铁云传》:“予答书曰:‘……万一幸成,而萋斐日集,利在国,害在君也。’”)之牙角,顿奸险之锋芒,窒罗织之源,扫朋党之迹,使天下苍生坦然大悦,岂不乐哉!”太后善之,赐帛三百段。(再次批判酷吏之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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