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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爱他,请为他做顿饭

 走路once 2019-09-01
我不是波林凯尔,我只是一个平庸的家庭妇女,所以在我写的那些根本就算不得评论的文字里,找不到卡布奇诺和书香的混合味道,那种属于所谓真正的知识分子特有的气息,充斥我文字间的,诚如一位豆友一针见血指出的,是油烟气,或者说是大葱和辣椒炝锅的气味,间或还有烧糊米饭的焦味。
所以,我看电影的角度就和一般文艺爱好者有所不同,我就是一个喜欢看电影的保姆。

话归正传。
关于这部半部喜剧半部悲剧的电影的评论已经很多了,我曾经考虑不必在那些漂亮而专业的评论中再加上自己的劣作,不过,有鉴于一位朋友对于影片的女主角柳德米拉古尔琴珂的容貌颇有微词,就想就自己的看法和大家交流一下。
你觉得她不美丽吗?
让我想想。
我曾经有一个厚厚的日记本,那上面全部是我学生时代从杂志和报纸上收集的苏联电影演员的剪报,照片,可是他们连同我的青春和所有过去的美好的东西一样在不经意间弄丢了。所以我只能凭借自己有限的记忆追忆著名的苏联电影研究者戴光晰在《大众电影》上发表的一篇古尔琴珂的文章,我记得那是1986年第10期,封面是张晓敏,封底是当时经常上杂志的一位美国女演员叫菲比凯茨。
柳德米拉古尔琴珂--从姓名上就可以断定她是乌克兰人,所以她有着和俄罗斯人不同的比较精致小巧的面部轮廓,浅色的头发和灰绿色的眼睛,俏皮的鼻子,一张西方女人中少见的小嘴巴。文章中提到有位法国老太太在见到她之后要求摸摸她的腰,因为这位老太太实在不相信俄国女人有这样苗条的身段,纤细的腰枝,在她心目中,俄罗斯女人都是膀大腰圆。古尔亲珂回答说,船大航行的也快。
她是全苏国立电影大学表演系毕业的格拉西莫夫的学生,但是由于她在哈尔科夫当电影院乐队指挥的父亲和在少年宫当合唱老师的母亲,所以她从小就能歌善舞,有一次因为看《翠堤春晓》入了迷,居然在课堂上走神哼出了声,被老师请出教室。她自幼就具备了演员超常的观察力,可以在地下室的玻璃窗,仅凭行人的脚上的鞋子分辨出哪个是邻居。和所有出生于30年代的苏联人一样,她经历了卫国战争的艰难岁月,乌克兰的沦陷,目睹过游击队员被德国人吊死在哈尔科夫的广场。
战后50年代她考入电影学院,一次偶然的机会去视镜,一个年轻的导演要拍摄一部歌舞喜剧片叫《狂欢》,他的名字叫艾利达尔粱赞诺夫。
糟糕的是,摄影师把她拍的很难看,被淘汰了,她就在走廊里溜达。这时候,一个男人叫住了他,因为他发现这个穿着长裙的女孩子走路是跳跃的,很有舞蹈味道。她告诉他的原委,于是他带她重新去试镜,要求摄影师把她的脸拍的漂亮一点,于是她被选重了。那个男人就是电影《白痴》的导演。
结果是古尔琴珂与梁攒诺夫一举成名。
后来,她接演了几部歌舞片都不成功,事业陷入了衰退,直到70年代中晚期,才又一次东山再起。所以在《两个人的车站》里,观众还可以看到她在餐厅端盘子时候舞蹈式的步伐,她哼唱的那首美国电影插曲〈雨点不断落在我的头上〉,这个时候她完全是个卓越的演员了,不再需要用赫本式的美丽来讨好观众了。
在我眼里,她很美。

之所以想到这样一个俗气的题目,是我觉得影片中的男女主角是由吃饭而相识,相知,相爱,最后也是以西伯利亚木屋中一桌丰盛的完餐来表达两个人深厚的爱情,一个吃,一个看他吃,一切尽在吃饭中。
男主角说到自己不幸福的家庭生活时,提到了自己那美丽时髦的电视台主持人妻子不爱下厨房做饭,洗盘子,而他还要为这个不爱做饭的女人去坐牢。
女主角是一个餐馆女招待,做的一手好饭,而他们的每一次感情的深化都是来自吃饭,那个饥饿的首都钢琴师在一个小城市的餐厅女人身上得到了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满足,而他给她的只是一个男人善良,理解和爱。她用平实的言语和一顿顿饭菜来慰籍这个文质彬彬的书生气的男人。两个人都是孤独的,被人抛弃的,彼此是那么需要对方的爱与温暖,正所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维拉,您太不了解自己了,您不知道自己有多么宝贵!我好象觉得我认识您很久了,您是个真正的人,朴素的人,您身上没有我不喜欢的东西,您没有!您容易处的来,我第一次感到自由了。
您善良,您漂亮,您使人迷醉,您出色,您,太好了!”

“知道吗,从没有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没有。”

她要为这个男人的话付出自己的生命,在西伯利亚的漫天大雪中等待他,就象那些十二月党人的妻子,让迷人的幸福星辰升起在苍茫原野的天空中,照耀那些为爱和义受难的人。
这星辰就叫做爱。
这就是俄罗斯的爱情,坚实的,忠诚的,义无返顾的,甚至是在我们这些聪明的中国人看来傻瓜式的疯狂的爱情。
谁愿意用生命换我一夜的爱--普希金笔下的埃及女王问,这就是俄罗斯的风格。

一个不做饭的家庭总缺了点家的味道,一个不会不愿意做饭的女主人,很难说是有母性味道的。
不知道现金的青年人是不是还会做饭了,反正我70年代的人,就我认识的女朋友们,已经是很少会做饭了。
没时间,怕麻烦,讨厌油烟味道,挣钱就够了,去吃馆子或者叫外卖。
其实我觉得世界上最没有人情味的就是美国式的快餐店和美国食物,连同源自美国军队的自助餐形式,这是典型的盎格鲁萨克森的松散的家庭关系和冷漠的基督教新教伦理,以及高度工业化造就的人和人的疏离,过分的自由,所谓高速,快捷,效率,这些流水线造就的摩登时代的机器人式的生活,纯粹的补充养料的养料,象卓别林的吃饭机。
这是很不唯美的,很不田园的,很不家庭的,很没有人情的,很不爱情的,这就是所谓的现代化。

一个不爱给男人做饭的女人,一个不爱给孩子做饭的母亲,我总觉得缺少一点女人的味道。很多女人收服男人凭借的有时候就是一手高明的橱艺,这个在许多老式妇女那里得到了鲜明的体现。不知道你发现没有,一个女人在看着自己的爱人和孩子吃着自己做的饭菜时那种幸福和满足的眼神,一个女人的爱就是在这一汤一菜中。做饭是个需要用心的事,假如你心情不好,就很难做出一顿好饭,甚至一只简单的菜,而一个对于男人丧失了感觉的女人有时候就干脆不再下橱了。假如我是个男人,就会用做一道简单的菜来观察和考验一个女人,她是否做事专注,是否有爱心,是否具备母性的品德,用洗涮餐具和打扫厨房来看她是否真正的整洁和负责。
生活就在这些小事情中。
所以要爱一个人,就给他做顿饭,哪怕只是一碗鸡蛋面,这是心意,是爱的表达。

现在的女人情愿送给爱人一只打火机,一条领带,或者一只皮夹,可是从前,女人们会送她自己绣的一方手帕,自己织的一只手套和毛衣,或者给专门给他做的装在铝制饭盒里的红烧肉,有的女人就是用这种默默的做饭的方式表达自己的爱。食物和爱情的关系,很有意思呢。

当钢琴师吃着那个只和他度过三天的女人为他做的饭菜,她在一旁呆呆的看着,这情景盛过一切言语。
有人说,这种一见钟情的爱情在三天就相爱的事情在现实里是不可能的,可这种不可能就是爱情的本质,俄罗斯文学中对于弱者怜悯产生爱恋的故事屡见不鲜,这种狂热的受难式的爱情就是俄罗斯的爱情。

附带说一下,我钦佩苏联演员,即使他们在扮演不起眼的配角也是光彩照人,尽心尽力,比如影片中的米沙大叔,由苏联著名演员尼娜莫尔久科娃扮演,她只在一短短的一场戏出现,可是就几个不经意的动作,特别是拍打苍蝇那两巴掌,把一个农妇爆发户的喜剧性格演绎的淋漓尽致。米哈尔科夫扮演的列车员,餐厅的老姑娘,甚至那个卖甜瓜的,影片中所有的演员都是一流的,优秀的,杰出的,无可挑剔,我在任何一部电影中都无法找出这么多天才的表演者。

奥列格巴西拉什维利的面部侧影很美。
一个高加索式的的鼻梁,格鲁吉亚人忧郁的眼睛。在影片的车站场景中,导演多次给他侧面的特写,来凸显他首都知识分子的温文优雅。而在流放地,则几乎全部是正面不那么漂亮的特写,那憔悴苍老呆滞的面部,加上几个蹲监狱学来的小动作,让人看了心酸。只有在看到维拉以后,他的眼神才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柔,认出了那个男人。
两个人漫步在郊外的小路和在餐馆进餐的镜头处理得很美,阳光下穿着布拉吉体态婀娜的柳德米拉,微微飘动的奥列格波浪式的头发,深情的弹奏钢琴的他的面部特写,令人难忘。
在梁赞诺夫所有的作品中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一部。古典叙事风格,戏剧性的对话,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完美的结合。
甚是对我这个古典派的胃口。


假如你爱他,就为他做顿饭吧,至少要经常和他一起吃饭,不在多么丰盛,重要的是要把爱的味道品味出来。

一则走题的观后感而已,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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