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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首题画诗。所谓题画诗，就是在中国画的空白处，由画家本人或他人题上一首诗。诗的内容或抒发作者的感情，或谈论艺术的见地，或咏叹画面的意境。正如清代方薰在《山静居画论》所说的：“高情逸思，画之不足，题以发之。”通俗说，题画诗就是题在画上的诗。 这首诗是广德二年（764），杜甫在阆州录事参军韦讽宅观看他收藏的曹霸所画的“九马图”后所作的题画诗。到开元、天宝时代，曹霸画马出神入化，名声更显。“将军”因为曹霸官至左武卫将军，故之，此处代指曹霸。“乘黄”即马名。全诗如下： 国初以来画鞍马，神妙独数江都王。将军得名三十载，人间又见真乘黄。曾貌先帝照夜白，龙池十日飞霹雳。内府殷红玛瑙盘，婕好传诏才人索。盘赐将军拜舞归，轻纨细绮相追飞。贵戚权门得笔迹，始觉屏障生光辉。昔日太宗拳毛騧，近时郭家狮子花。今之新图有二马，复令识者久叹嗟！此皆战骑一敌万，缟素漠漠开风沙。其余七匹亦殊绝，迥若寒空动霞雪。霜蹄蹴踏长楸间，马官厮养森成列。可怜九马争神骏，顾视清高气深稳。借问苦心爱者谁？后有韦讽前支遁。忆昔巡幸新丰宫，翠华拂天来向东。腾骧磊落三万匹，皆与此图筋骨同。自从献宝朝河宗，无复射蛟江水中。君不见金粟堆前松柏里，龙媒去尽鸟呼风。 诗人首先写道：“国初以来画鞍马，神妙独数江都王。将军得名三十载，人间又见真乘黄。曾貌先帝照夜白，龙池十日飞霹雳。内府殷红玛瑙盘，婕好传诏才人索。”这几句的意思是说，开国以来善画鞍马的画家中，画技最精妙传神只数江都王。曹将军画马出名已有三十载，人间又见古代真正神马“乘黄”。他曾描绘玄宗先帝的“照夜白”，画得象池龙腾飞十日声如雷。皇宫内库珍藏的殷红玛瑙盘，婕妤传下御旨才人将它取来。诗人先从曹霸画“照夜白”马说来，详细叙述曹霸受到玄宗恩宠和艺名大振的往事，为描写九马图铺叙，并伏下末段诗意。其中，“曾貌先帝照夜白”中“貌”指，描画。“先帝”指玄宗。“照夜白”就是玄宗坐骑名。曹霸所画照夜白，形象夺真，感动龙池里的龙，连日挟带风雷飞舞，此谓“龙池十日飞霹雳”。“龙池”地在长安兴庆宫，常有云气，有黄龙出没其间，因此得名。后两句就写玄宗喜爱曹霸的马画，命婕妤传达诏书，才人手捧“内府殷红玛瑙盘”，向曹霸索取并盛放照夜白图。“婕妤”正三品（古代官职分为九品，由正一品到从九品，共计十八级）女官。“才人”正四品女官，玛瑙盘极为名贵，可见恩宠之重。接着写道：“盘赐将军拜舞归，轻纨细绮相追飞。贵戚权门得笔迹，始觉屏障生光辉。”这几句的意思是说，将军接受赐盘叩拜皇恩回归，轻纨细绮相继赐来快速如飞。贵戚们谁得到曹将军亲笔迹，谁就觉得府第屏障增加光辉。诗人在此描写曹霸受玄宗赏识、恩赐以后，声名大振，因此，带着“轻纨细绮”上门求画的人，络绎不绝，连达官贵戚也以求得曹霸画作而感到光荣。 诗人先写二马，“今之新图有二马”，一为唐太宗的拳毛騧，是太宗平定刘黑闼时所乘的战骑，一为郭家狮子花，即九花虯，是唐代宗赐给郭子仪的御马。二马都是战骑，一以当万。因此诗人赞道：“此皆战骑一敌万，缟素漠漠开风沙。”“缟素”是画绢。一打开画卷，就见到二马在广邈的战地风沙中飞驰，诗人从逼真的角度，称誉图上二马画艺高超。 接着以下就分别从七马的形貌、奔驰、伏枥三个方面，再现画上七马“殊绝”的神态，都是与众不同的良马。下面我们分别来看，“迥若寒空动霞雪”描摹七马形貌，七马毛色或红、或白、或红白相间，如霞雪飞动。“霜蹄蹴踏（践踏）长楸间”是说有些马奔驰在长楸道上，践踏霜雪。“马官厮养森成列”是说有些马在厩里排列成行，由马官悉心厮养。 诗人先写二马，后写七马，然后又对“九马图”作出总的评价：“可怜九马争神骏，顾视清高气深稳。”，可以说，这九马匹匹神骏，昂首顾视，神采飞扬，气度稳健。 谁是苦心爱马的人呢？诗人写道：“后有韦讽前支遁。”支遁常畜数马，有人以为道人养马，不伦不类，支遁说：“贫道重其神骏耳。”以支遁衬托，是突现收藏九马图的韦讽。这句诗赞誉韦讽风韵不凡的品格和酷爱绘画艺术的高深素养，同时这里也紧扣题意。 前四句写玄宗巡幸骊山的盛况。“新丰宫”即骊山华清宫，唐京兆昭应县，汉代本名新丰，骊山在县境内。玄宗巡幸至骊山，帝辇翠华葳蕤，旌旗拂天，数万匹厩马随从，每种毛色的马列为一队，马队相间，远望如锦绣一般。“皆与此图筋骨同”是指真马与图上之马都是良马。这一句扣全诗咏“九马图”的题旨。 后四句写玄宗入葬泰陵后的萧竦景况，表现其“衰”。“自从献宝朝河宗”借周穆王的升遐比喻唐玄宗崩驾。“河宗”即河伯。周穆王西征，河伯朝见并献上宝物，引导他西行，穆王由此归天， “无复射蛟江水中”玄宗已卒，无人再来江边射蛟。此处用汉武帝的故事，《汉书·武帝纪》：“元封五年，武帝自浔阳浮江，亲射蛟江中，获之。最后两句，描写玄宗陵前的萧条。“金栗堆”即金栗山。在奉先县东北，广德元年三月，玄宗葬于此，即泰陵。“龙媒”骏马。语出《汉书·礼乐志》：“天马来，龙之媒。”玄宗陵前松柏里，骏马都已离去，只剩下鸟儿在松风中鸣叫。唐玄宗喜爱马图，宠幸曹霸，巡幸新丰宫，数万骏马随从，一旦归命，群马尽去，松柏含悲。诗人这样结尾，韵致悠长，含蓄蕴藉，给人以无尽的想象空间 首先，描写细腻，层次分明 凡是艺术，都有其主次重点之分，对于其表现，不可面面俱到。对于画马来说，描写很是细腻，可以达到栩栩如生的美效果，但对于九马图，诗人也是有主次之分的。诗人先写二马，后写七马，最后对“九马图”作出总的评价。也就是说，诗人把重点落在前二马的，后七马及其评价就是为了衬托前二马的。 其次，以画作真，高度赞扬 杜甫这首题画马的诗，遵循了题画诗的特点和手法。诗人写道的“人间又见真乘黄”，“龙池十日飞霹雳”、“缟素漠漠开风沙”等句，不但以画马作真马，而且也夸饰曹霸画艺神妙。可谓虚实结合，意蕴深刻。正如陆时雍所论：“画中见真，真中带画，尤难。” 再次，借助题画，表现情感 我们都知道，题画诗不是仅仅就画而画来说，而是“或抒发作者的感情，或谈论艺术的见地，或咏叹画面的意境”。这首诗歌，诗人从画马说到画家的受宠幸，从画马说到真马，从真马说到时事，从玄宗的巡幸说到升遐，诗思不断拓展，可以说，诗人借此题画诗，深情地寄托了对玄宗的深情眷念。 （本文分析部分参阅了《杜诗欣赏》中相关内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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