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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int Buchholz 上周写了一篇旅行回来家里一地鸡毛的事，（链接: 家里93岁的老爷子教大家做卤鸭（内有视频））我以为阅读的人会很多，然而并不是这样。 但点进去看的读者都很喜欢这篇，甚至有人说，这是我近期最好的一篇。 还有读者说：被治愈了。 我们都很烦生活里的这些麻烦，空调坏热水器坏，水管坏冰箱坏电脑坏wifi坏电视机坏……但看别人写下这些的时候却觉得好温暖啊，好生活啊，好接地气啊！ 所以，看别人遇到麻烦真的很治愈。 我知道我知道，主要是看了93岁老爷子安静知足的笑容被治愈的。 老爷子从来不说热爱生活，但他就是安静地处理着生活里的一切。 热爱生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生活本身没什么意思。 就说老爷子，每天看会儿报纸，但眼睛不太好，也不会看太久。不上网，也不像老太太那样在家庭群里各种对话，有时候看他，就安静地坐在那里，眼睛看着前方。 有的人打坐，安抚内心，老爷子也没有玩这个，他就是没事情做，坐在那里。这对于焦躁的我是不可想象的。我们都是饭吃一半也要拿起手机的人。 他特别规律，早上起来，打一个鸡蛋在泡饭里，几根什锦菜。到了中午11点，又开始做午饭。中午休息一下，两点钟钟点工胡姐来了以后，他就开始指挥并和胡姐一起干活。小青菜洗好一株株地排列在沥水篮里，跟列队的方阵似的。 其实他不一定洗得干净，一是省水，不像我们水哗哗地冲，他是一道一道的洗，二是眼睛不好，细小的脏也看不见。 我们有时候希望他不要做，如果做了，我们要是当他面哗地重洗一遍，好像蛮伤人的，这就是否定了他的工作。 他会把很破的拖把再重新扎过，他常用的晾衣杆绳子断了，也不说，自己修。修得勉强能用，但破坏了它的轨道，摇手也坏了。 我们觉得一开始就找维修更简单，但修修补补的，是他的生活。 米吃完了，他总是抢着拎起米袋往米桶里倒，力气是有的，眼睛不太好，总是把米撒了一地，然后很耐心地捡。我们回家通常还要再捡一遍。 给他买了好几件羽绒衣，不穿，一定要穿自己的丝棉棉袄，每年还自己翻一下。有一次我看他翻出来的丝棉都一条条打结了，就劝他不要翻了，买新的好了。他不肯，我就从网上买了新的丝棉给他，让他自己去翻着玩。 他总是霸占着厨房的话语权，和胡姐相处得挺好。到了周末，他就很失落，因为我也是个厨房动物，希望他不要来指挥我，请他退居二线。 很多小辈会说，让您休息还不好吗？ 我其实理解老人，他们的答案就是不好。 我做点馒头啊甜点啊冰淇淋啊烤鸡啊，是不是会和大家分享，大家一夸，就觉得有成就感。我写文章，大家会留言讨论，是不是成就感？ 老人的快乐并不是什么都不干，他们也需要有成就感。 比如老婆婆不能被剥夺的是她洗衣服的权利，当然，是用洗衣机，还有去小区门口买牛奶的权利，老爷子不能被剥夺的是他安排吃什么的权利。 我妈和我妹在一起，两人也为谁有决定权争个不可开交。平时我妈买菜，我妹想吃什么也会买回来，我妈就说烦死了，家里这么多东西，又吃不完，都要扔掉。 我妈说：以后你要买也行，我说买什么你买什么。 我妹说：凭什么？难道我买什么都没自由了吗？ 我们整个家庭都是烟火气很重的，每天买菜做饭吃饭洗碗。 我们都是父母在，不远游。 走遍万水千山不回头是一种人生，和家人窝在一起直到生命的尽头也是一种人生。 我不觉得生活本身有什么意义，有什么意思，也不觉得这就是热爱生活，我们只是把生活分解成一道道程序，顺着这些程序走，尽量安稳地，不惊险地走。 而所有的勤奋并不是因为生活有意义，而只是为了保证这种安稳。 有很多年轻人，说到要做饭，都会说：我不会做啊！家里都是爸妈做的啊！ 我小时候也都是爸妈做的呢，现在很会做，也没有无奈的感觉。因为我觉得做饭很简单啊，而且是很容易有成就感的，是最能让家人在一起的事情呢。 在一起有意义吗？也说不上，但造物主把我们此生连在一起，让我们彼此有了牵挂，那就互相多担待喽。 用肉麻的童话语言来说，我们心中有一滴泪，亲人的需要我们没有听到，这滴泪会掉下来。 我们只是不想这滴泪掉下来，而已。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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