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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到江南赶上春

 苏迷 2019-09-03
《苏州日报》
2019-08-31 

  顾飞

  我喜欢苏州的春天。高楼栖身,偶尔极目远眺,一幅烟雨蒙蒙的写意水墨画。这就是我记忆中苏州的天色。这样的天色多了很多想象的意趣,小桥流水,亭台楼阁,半阴半晴的天气,真叫人想刻意去走一走清幽的石板路,听一听寂静的长巷中不经意的开门声。外地友人来苏州,我很乐意带他们去细雨中的园林。这时候的园林含蓄内敛,不像晴好天气时游人如织,颇显喧闹。差不多所有园林都有或繁或简的茶室。暖茶一杯在手,二三知己闲谈,窗外就是岁月沉淀后的美景,这是何等好滋味!

  事实上苏州是一个明朗的城市,四季分明,春有百花秋有月。苏州的好,裹在乾泰祥的丝绸中,是一种温柔的体贴;也常浸在同得兴的焖肉面里,是入口即化齿颊留香。不不不,这样说太过浮光掠影,她不仅明朗,而且向来以安逸著称。还能在街头巷尾找得着的小吃,就有上百种,“姑苏小吃名堂多,味道香甜软酥糯。生煎馒头蟹壳黄,老虎脚爪绞链棒……”这首专说苏州小吃的儿歌很长,稍微上点年纪的苏州人还会唱。北方人初来乍到,常常能被吓一跳,若将这些花色品种一一摆出来,上海城隍庙也自叹弗如。而这还是苏帮菜里的小角色,上不了台面的小吃而已。

  现在人们的生活条件好了,各地菜系纷纷走出故乡,去更大的城市攻城略地,但在偌大的苏州,苏帮菜依然一枝独秀。得月楼、松鹤楼这样的传统菜馆,从来都是食客盈门,哪怕旁边就是鳞次栉比的川鲁粤湘各色饭店虎视眈眈。来一趟苏州,不尝尝碧螺虾仁、蟹黄豆腐、松鼠鳜鱼,就跟没去虎丘一样,真乃憾事也。这样的好滋味,其实是给外地人留一个美好的念想。

  苏州骨子里的安逸体现在下午三四点,太阳略显西斜时,喧闹的大街上,常能看见穿着讲究又客气的白发老者携手黄发垂髫,上茶馆去馄饨店,闲闲落座,要一碗鸡汤馄饨,点半客生煎馒头。老年人食量不大,他们借此去会会老街坊老邻居,倒是孩子吃得欢喜。传统苏州人讲话,慢声细语,家长里短间彼此会心一笑。“宁听苏州人吵架,不听宁波人讲话。”说的不是宁波话难听,而是吴侬软语的糯香气息醉人。

  苏州又是一个精致的城市。园林里的钩心斗角雕梁画栋,早已不用赘言。有历史的园林,都曾是大户人家的宅第。从它们建筑的精巧与创意里,你大概也能想到,曾经在这里生活的人有着怎样的文化品位。诸多园林有个共通之处——哪怕地方再小,都有一个专门用来唱戏的所在。遥想灯火璀璨的仲夏夜,张家戏台上衣香鬓影,李家戏台上出将入相,咿咿呀呀之间消磨了一代又一代的时光。

  苏州更多的是曲径幽巷枕河人家。苏州桥多水多,现在成了文化遗迹的几条著名的古街道,平江路、十全街、山塘街……无一例外地依河而存,白墙黛瓦。无论阴晴,在石板路上走走,都能感觉到江南袅袅娜娜的风情。从古到今没有变化的是每有小舟摇过,时时溅起喧哗,从那临河的窗户里吊出一个精巧的篮子,将柴米油盐、点心小吃从河上吊进窗内,而沿街叫卖茉莉花、白兰花的阿婆,哪怕早已青春不再,声音却一直绵软香糯。

  这样的季节,苏州人会买鲜嫩的马兰头、香椿头、冬笋,称上半斤咸肉和鲜肉。香椿头炒蛋,马兰头凉拌,至于冬笋和咸肉鲜肉,一个砂锅烩了,他们叫“腌笃鲜”。这道菜配料家常做法简单,味道却不输任何一道苏帮大菜。苏州人会说“香是香得来”。这也许就是苏州的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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