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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一天(十五)

 人也昔兮 2019-09-04

我的活动第一段和第二段之间有个过渡,过渡时,我依然闭着眼睛,但有时候,不知为什么会眼睛睁开。我想这一定有原因,但不管什么原因,都应该是一些不值得说的瞬间存在,我很难记得住这些瞬间存在,但有一点,我很敏感,或者说给我的感觉和印象特别不好。因为我的眼睛是闭着的,睁开后,很快就看到了什么,我也很快知道到眼睛睁开了,这时候,就会有一种特别不好的感觉:怎么连自己也控制不住?为什么要睁开?如果我知道为什么睁开,比如说一种声音,或者感觉到有人走近,当然,那声音不过是一种声音,或者很远,或者不太远,除了我听到了它们就再没有别的关系,至于有人走近的感觉,其实多数时候,根本就没有什么人。这就是说,我为自己睁开眼睛编织了一个似是而非的谎言。由此我知道,一个人的改变或对自己的掌控多么地难以做到。同时又让我知道,当我们成为一个人时,基本上就不再改变自己,并且,作为一个人,也从来不想控制自己。我的眼睛从每天早晨睡醒后睁开一直到晚上再睡觉,除了身体感到困乏得睁不开自然闭上,我从来没有控制它:睁开,闭上,再睁开,再闭上。这就是说,人有自我控制能力,但我们不习惯发挥这种能力,因为这种能力的使用,基本上是要对自己有所约束。

如今,我可以从一开始直到做完第二段活动,在这其间从不睁眼。我想过原因。我想到的原因如下:1、习惯了,就是说,如此时间长了,眼睛习惯了在活动时关闭,这是说眼睛自己形成了一种习惯;2、自我控制的好,这是说,在闭眼睛这件事上,我以前控制得不好,或者说从来不控制,如今,不仅控制,并且还控制得好,如此想,是指我有了一定的控制能力;3、心无杂念,这是说,闭上眼睛之后,我就听不到什么声音,感觉不到自己以外的存在,或者说我不再为自己以外的存在分心分神,我比较偏向后一种所想,因为在我闭着眼睛时,还能听到声音的存在,还有很多存在的感觉。

对这三种原因,我自有评价。我不太喜欢第一种,因为靠习惯而不睁眼,说明我对自己不怎么关心,眼睛睁与不睁,完全听凭眼睛,我自己有些不负责任;第二种我也不十分赞成,时时处处都要听使我的自我控制,表明我是一个毫无记性的人,自我控制是需要的,但控制过两次,三次或者五次之后,就应该具有控制后的惯性记忆,再遇到类似机会时,不用再控制,我,应该能够凭着控制过的记忆或控制自觉性行事;相比之下,我觉得第三种最为理想,心无杂念,这是我一直特别向往的,我一直认为,杂念是人的在世之俗,而不是生命的所属,人能心无杂念,是对生命的回归。这是我想的,我这样想了,就想着能回归,即使不能事事都回归,至少可以在一些事情上,一些方面回归。我试过,一有回归,甚至说一有回归感,我就感觉自在。闭眼睛可说是一个证明。

我在自我评价时,还有所明白。我感觉最理想的心无杂念,必须先要通过慢慢形成习惯,再经过反复控制自己,最后才能真正实现心无杂念的生命回归。因为,在我如今之前,我已经做了几十年的平凡人,所谓平凡人,其实就是俗人。俗了几十年,如今,可以只看自己,也没有谁来管我俗还是不俗,就是说,我可以不那么俗地活着,还可以俗俗地活着。但如果我可以不俗却还俗,就会不自在,不自在地活着自然不如自在地活着,就是说,我现在正处在俗与不俗之间活着。为此,我还不可能完全做到心无杂念。

现在,我依然闭着眼睛,第二段活动开始了。这一段活动的叙述,我想改换一下方式。这就是说,我的一天,在叙述方式上,可以有多种。因为我对这多种叙述方式有所知道,才会有这样的想法,至于能否做到用不同的方式叙述,就是说,我对第二段活动的叙述,写出来之后,是否和我想叙述方式接近或者就是,我还不能肯定。但我已经这样想了,就按我想的叙述。

我双脚并立,身体自然立正,两臂下垂,在身体前后,我感觉到有两条相距大约三十公分的平行线,从我的头顶上方垂直延伸到地面,我的身体被夹在这两条平行线中间,紧贴着两条平行线,一样的垂直于地面。

当我感觉到我在这两条平行线中间垂直于脚下的地面时,我的身体重力从我的脚底开始慢慢上升,呼吸越来越平静,频率也慢慢变得长起来。这时候,先跨右脚半步,而后,慢慢微屈双膝,成马步,两手从腿部两侧渐渐离开身体,慢慢移至小腹前,两手十指相扣,大约数三个数时,两手十指依然相扣翻转带动双臂自胸前缓缓上移。身体转换为站立姿势,呼吸依然平静,只有我的双手和两臂在缓慢爬高,它们凭借的是自身的升空能力,并且,在这样的凭空爬高过程里,肌肉崩紧了自己的神经,发出微微酸痛的呻吟,那呻吟来自于两臂内部,下臂与上臂连接处,有一种沉重的感觉,两臂内部的骨头跟着爬高自我伸展,这种感觉,很是舒服。在我的双手两臂上移至与我的身体成直线时,头颈向后微仰,后背一片肌肉往一块紧缩,而前胸的肌肉和肋骨在扩张。我开始数数,数到七,双手和两臂向前移伸再慢慢下行,头颈跟着两臂的向下移动,也缓慢向前做弯屈运行。后背开始慢慢弓起,肌肉有拉伸感。双手两臂继续伸展下行,双腿保持与地面垂直状态,渐渐有被伸拉的酸痛和欲断欲裂的感觉生发于两腿的每一块肌肉和骨胳,这种感觉一直延伸到脚腕。等到两手小拇指触地(我先是不能触,接着可以中指触,再接着拇指触,再用小指触,还可以用手掌心触)后,再数数到七。

我默默数到七,上身带动两臂缓缓上起,至两手到小腹前位置,身体再转换为马步姿势,两手手心向上,指尖相对,两臂微屈,上身自然垂直于地面,保持数三个数的时间为宜。然后收回马步,两手放回双腿两侧,身体自然立正。

如此反复七个回合,做完第二段活动,我依然闭着眼睛。

这一活动最初不叫骨肉拉伸,动作也不是这样,比较简单,是为我的颈椎不好设计的一套简易操,我叫它颈椎操。如今我所做的,动作幅度涉及到全身。我发现颈椎不好时,在医院里让大夫做过拉伸治疗。我躺在一张理疗床上,那张床有自动设置,确切地说,我是被绑缚在床上的,开始治疗时,床开始慢慢地向两端分开,我被床的分开一点一点拉伸。有一个大夫坐在旁边,拉伸到一定时间后,一遍一遍地问我感觉怎么样,一旦我说不行了,他就会立即关掉开关,后来,我知道,那是一种很危险的治疗,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拉断,至于什么被拉断,这样的危险只能是因人而异。我没有喊不行,但也没有发生危险,说明我的身体还有弹性,拉多一点拉少一点都没有问题。拉过一次后,我不再去拉,不去拉,是不去医院拉,我的颈椎不好,医学上的术语是,第四到第六块颈椎间隙狭窄,曲度不够。用我的话说,就是变形,可以用拉伸的方法让它回复原形。不去医院拉,我自己拉,于是,我自己设计了一套拉颈椎回形的简易操。就是说,我这一骨肉拉伸活动,是我为自己的身体不好设计的,我不是大夫,但我想可以做自己的大夫,于是,我就做了。

我颈椎不好,第一个不好,是起不了床,只能躺着,不能动,一动就感觉天旋地转;第二个不好,是恶心,头晕,大肆呕吐;第三个不好,身体哪儿都受困,都不受支配,开始的时候,我还想着去支配自己,然后知道根本支配不了,于是就连想也不想,于是,只能告假不能上班,于是把大夫请到家里来,坐在床边输液。

这样的不好,应该是在二十多年前,确切地说,应该是二十五年前,那一年是一九九四年,那一年,我还不到四十岁。想想当时的颈椎不好,躺在床上天旋地转,二十多年过去了,这就叫人生不容易。但我每天做颈椎操,在我能做的时候,似乎也没有这种不容易的感觉。但也没有听说谁因为颈椎不好,三十多岁就去了,至于颈椎不好没有去的人,如何不容易地活着并且活到七十岁八十岁,我也无从知道。所以,谁的人生不容易,只有谁自己知道。但总起来看,人生应该是不容易的。

第二段活动的叙述是不是不一样,我说不清,或者是没有什么不一样,或者是不一样的地方不明显,这不太重要。事实是我在八月十五日那天早晨闭着眼睛做了一个活动,不管怎样叙述,我用身体和用心做的那个活动就是那样。我这样说的意思是,我不想把我的活动叙述走了样,我试着用不同的方法叙述,目的只有一个,力争这个活动是什么样,我叙述它什么样。这与叙述的多样性没有任何关系,如今,我只求本身是什么样就什么样,再不想什么可以多样不多样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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