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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之尤三姐:揉碎桃花,倾倒玉山

 老鄧子 2019-09-04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作者借黛玉之口写出了书中各女子的悲情际遇,忧愁的、多病的、温柔的、尖刻的、苦情的……不同性格和不同的人生,最后还是'一抔净土,掩了风流'。

风华绝代的黛玉,端庄温婉的宝钗,聪慧敏锐的探春,憨厚傻气的湘云……不同的女子,怀着不同的心思,生活在金陵城中最繁华的一隅。繁华本就是场梦,笑容和眼泪轮番上场,等到筵席散了,结局就只剩下'万艳同悲'。而尤三姐,是那清冷幽梦中绚丽壮烈的一笔,像那春日里散尽的绯红桃花,一朝开尽,一朝飘零。

一、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痴'

《红楼梦》中'痴'的人很多,黛玉与宝玉为情是痴,袭人相守是痴,就连香菱也为吟诗而痴。而三姐的'痴',则别有一番味道。

初遇柳湘莲,是因为'老娘家做生日',在众人欢闹的氛围中,她只记住了'里有个装小生的,叫做柳湘莲',一眼就认定了终身。一见钟情的爱情并不少,可是大多数人未必能因为那匆匆一眼的相遇就暗暗苦等一生,三姐不同,若不能与柳湘莲厮守,她宁可孤独一生,也因此断绝了周围的一切纷纷扰扰,一心服侍母亲和姐姐。认定了一个人,就再也不朝更暮改了。

柳湘莲报复了薛蟠后逃离出城,三姐的等待变得遥远起来。我想起了《边城》中的翠翠,她在小说最后说道:'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在前路未卜的境遇下,仍能够遵循自己的内心,做自已认为值得的事,无论结果如何。这是感情使然,亦是性格使然,三姐不像黛玉在对待感情时常感悲戚,不像袭人可以为了相守而多有隐忍,也不像宝钗对于婚姻可以接受安排。三姐是极具个性的,她在《红楼梦》里是一位追求婚烟自由的女子,这在当时的社会语境下是极为难得的。她的性格,就注定了她在对待感情时不会逆来顺受,她以'情'字作为婚姻的唯一标准,所以她在等待的时候也是充满希望的,哪怕这种希望是微薄的,也足以支撑她维系孤独。

这种情感,不仅令姐姐为之震动,就连一向周旋于温柔乡的贾琏,也都对她敬重起来,想方设法帮她撮合。

二、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怨'

很多人一想到三姐,就想起她自刎的情节,想起她那刚强的性子,却很少有人想起,她也是一个小女子,且是一个等待爱情、渴望幸福的女子。

《红楼梦》中,有情有性的女子太多了,几乎随便挑出来一个,那种灵性都足以让人揣摩半天。尤三如姐追求自由与爱情,同时也具有闺阁女子的柔情。贾琏帮她同柳湘莲搭了线,并且带回了定情信物'鸳鸯剑',那剑'冷飕随,明亮亮,如两痕秋水一样' ,这里的剑透露着光彩,是一件宝物,但同时又泛着冷光,暗示了命运的无常与变迁,'两痕秋水' ,亦是两痕泪光,最后都逝于鲜红的血滴中。

可是她刚拿到'鸳鸯剑'的时候并没有想过柳湘莲会介意她的身份,她第一次看时,'喜出望外,连忙收了,挂在自己绣房床上,每日望着,自喜终身有靠。'从这里可以看出三姐当时的心情,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欣喜和对那把剑的珍重。她数着日子,等着柳湘莲回来,与她成婚,等待爱情终成正果。

可叹的是柳湘莲偏偏无意听到了三姐的身份,想要悔婚,他与贾琏商议着要回自己的祖传的鸳鸯剑,而这些对话,恰恰被三姐听个清清楚楚。三姐不是闹小性子的人,也不是忍气吞声的人,她活得自由,爱得自由,听见这些话,倍感屈辱,鸳鸯剑还挂在床头,见证了自己纯粹美好愿望的破碎,誓言像薄冰一样碎裂,她再也无法等待,无法希冀爱情。

三、鸳鸯剑断了相思情——'烈'

柳湘莲向贾琏索回鸳鸯剑,剑还未索回,却索了尤三姐的命。她听见那些话,没有争辩,没有因委屈而抽抽噎噎,反而是用一种最壮烈同时也是最无奈的方式面对柳湘莲。 她是有尊严的女子,也是有气节的人,在自己等待了五年的心上人面前,横剑自刎,霎时鲜血就染红了冰冷的剑,也斩断了这段情。名为'鸳鸯'的剑,却拆散了一对真鸳鴦。众人惊痛,扑救不迭,而柳湘莲也是悔痛不已,'没想到是这等刚烈贤妻!'

有些人认为三姐死得不值,没有必要为了一段破碎的姻缘而丧命, 或者应该同柳湘莲解释清楚,或许他会回头。可是,尤三姐就是尤三姐,她身上所体现的刚性和执着并不是一般人所具有的,尤其是处在那样的社会环境下,在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封建背景下,女子的命运无法自我掌握。要违抗这种命运,追求爱情的自由本就不易,宝黛未能如愿,三姐也无法获得成全。三姐的死,有一种壮烈的意味,有和命运的抗争的勇气,正是这种强烈的叛逆性,让在《红楼梦》中出场不多的尤三姐能够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林黛玉是桃花,尤三姐也是桃花,三姐的死让人看到壮烈,其实黛玉的死何尝又不是带着一种对抗性? 在悲叹之余,内心也深受震动

《红楼梦》用略带清冷的笔触细细描绘了一场繁华散尽的梦,尤三姐只是其中的一位,美丽的生命绚若桃花,比梨花热烈,比杏花艳丽,比樱花质朴,在春天开尽,一夕凋零。桃花落尽,绚烂终结,桃花下的那个人也走了,他遁入了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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