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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篇2008年的旧文

 王志安的原创馆 2022-02-17

      很多年前我也是写了一点小文章的,原来都放在新浪博客里,现在慢慢把它拉回到我的公众号里留存,以此为纪念。这一篇旧文写于2008年9月,曾经发表在《南安文学》里。   

                 生又何欢,死又何惧

      今年碰到了很多让人哀痛的事情,是关于逝者的。

      最先是大姨夫去了。癌症拖了好多年,大家都对他保密着,直到他走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真正的病因。我因为跟随着父亲去西北随军,在兰州住了十年,所以中间的一些东西甚至更早先的事情都已经淡忘了,印象最深的大概是他的那顶帽子,不论春夏秋冬都戴着,听妈妈说是得了斑秃之类的病,那时小孩子对什么都好奇,很想去掀起来看看,但终于没敢这么做。大姨夫喜欢喝点小酒,只是苦于缺少酒伴,所以每次在外婆家碰到我,他总是格外的高兴,打着委婉的石狮腔说:“安啊,今天我陪你喝几杯!”我知道,其实是他想喝酒,又怕大姨会阻止,故意这样说的。我也乐得作陪,于是也说:“好啊,我也好久没喝了,不过你要喝慢些,我怕赶不上你。”有时候大姨夫兴致高了,会又一次说起在我父亲结婚那天他们两个拼酒大醉的事情。上了年纪的人好像都很喜欢怀念过去,回忆就像是一碗喝了会上头的酒,醉酒之后是麻木地呼呼大睡,睡如一段波澜不惊的人生,醒来时头在似痛非痛、似沉非沉中寻找着昨夜的故事。

      舅妈出殡的那天,下着暴雨,心情一路的泥泞,雨迅疾地打在脸上,麻木却没有泪水。我转过身找弟弟拿了支烟,才发现弟弟的眼眶早已泛红。记忆中的舅妈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每次我们去,她总是远远地站着,冲着我们微微一笑,轻轻地说声:“你们来了”,然后就又低头忙着自己的活了。当我们要离开的时候,她还是站得远远地,微笑着挥挥手。小时候是这样,我们长大了还是这样,舅舅和舅妈种植的青菜也换了一茬又一茬,只有这个画面永远地定格着。舅妈病重的那段日子,我去看过几次,原本结实的她瘦的几近皮包骨头,看见我们,居然硬是用她那铮铮的骨撑着坐了起来,还是淡淡地一笑,轻轻地说:“你们来了”。我不敢走过去,怕我会忍不住放声地哭。

   “你如果戒酒,我请你吃一顿好的”,这句话一直在我心里挥之不去,阿公是妻的爷爷,他边切着丝瓜边对我说。我傻傻地笑着挠挠头,都忘了醉过多少次了。其实我并不嗜酒,独自一个人时从来也不喝酒。但是我喜欢朋友,最好是一大堆人,大碗喝酒大块吃肉,“酒里江湖近,肉中岁月长”,也许我骨子里一直有着一种江湖的情结。妻说在以前她们家里是从来也没有酒的,招待客人也从来不上酒的,直到我才打破了这持续了多年的境况。阿公大概是村里辈分最高的,和蔼平易,一派仙风道骨的风范。每每热闹的时候,阿公也会陪我喝上一小杯,因为他知道喝酒是不能没有伴的。“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 能饮一杯无?”良夜有酒而无伴是多么寂寞的事,寂寞如刀。所以我一次又一次地醉了的时候,阿公也没有过多的怪罪。在一个早晨,他竟毫无预兆地悄悄地走了,谁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卧床不起多年的阿嬷暗暗地擦着眼泪。

      死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谁也说不清楚,面对死亡,人是如此地渺小和脆弱,弱小到无法做任何事,无法做任何努力。两年前的冬至,父亲脑溢血虽然经过抢救活了过来,但大部分的意识都没有了,成了半植物人。我的脑海里总不时地闪过这句话,“生又何欢,死又何惧”。然而每当看见依然坚持不辍帮他活动手脚的奢求一丝恢复希望的母亲,我才真正地体会到,脆弱的生命随时可以消失,一切都可能转瞬即空,归于破灭,可是死者的灵魂与生者的感情,却是永远的存在。也许我们该说“生有其欢,死无所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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