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清明上河图》在午门展出,出现排队六七个小时才能一睹古画真容之后,《千里江山图》又掀起一波烈日下观众热情排队数小时只为五分钟近距离观赏的盛况。 午门前是观众们看画的第一战场,他们早上六点就排队领号,就等宫门一开,发起百米冲刺助跑进宫。 毕竟跑步时每超过一个人就可以少排队5分钟见到这宋朝传下的珍宝。 然而它真的是宋朝的宝贝吗? 在宫外,另一个战场上,学者们也唇枪舌战,不放过蛛丝马迹,为它的真实身份操碎了心。 “宣和供奉王希孟,天下亲传笔法精。进得一图身便死,空教断肠太师京。” 清初宋荦(luò)的这首论画诗,已经简明扼要地概括王希孟这位具有传奇色彩的天才画家了,诗里给出的所有信息正是现今广大群众印象里的希孟:十几岁时就进入宋徽宗的画学为生徒,皇帝亲自指导他的画艺。 教学成果就是大名鼎鼎、举世无双的《千里江山图》。 千里江山图局部 然而,画完不久,年轻的天才就一命呜呼,空留这张画的主人蔡京大人悲伤断肠! 从近乎吝啬的记录此画及作者的史料中,这幅画的粉丝们敏锐地闻到了它独一无二的气息: 画家王希孟只有《千里江山图》这一幅作品传世。 这是宋代流传下来最金碧辉煌的大青绿作品。 希孟作此画时年仅18岁,11米煌煌巨制可谓天才。 千里江山图局部 此画连接了宋徽宗、蔡京、王希孟三个历史人物令人猜测的关系。 最早的关于此画的文献记载也在绘制作品几百年后的清代,那空档期时它去哪了? 画上题跋、收藏印并不多,咋回事? 宋代推崇的山水画景色,要求可行、可望、可游、可居,即给观者提供“卧游”、“畅神”的功能。 通俗点说,就是现今我们使用的VR眼镜。 王希孟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由徽宗指导着画出了金碧古雅又可游可居的《千里江山图》。 这个长度超过11米,高半米的手卷体量可观,就算拿着毛笔涂色,想把六平方米的画面涂满也不是容易的事。 画面徐徐展开,放眼望去横构图上是一望无际的锦绣江山,七组山群绵延律动,与湖泊江流交相辉映,像是壮丽的乐章。 细看技法,先用淡墨勾勒出大体轮廓、披麻皴(cūn)点染皴擦,再用淡墨加赭(zhě)石、花青对山的层次进行渲染以显出前后关系。 千里江山图局部 山头用浓重的石绿、石青厚染覆盖,越到山顶颜色越浓,石绿、石青在挨着的两座山峰相间分布,显出空间分明的画境。 画中景色丰富,在辽阔的江山之间,行人如蝼蚁不可胜数。 有扛着工具遛驴过桥的; 有坐在窗外思考人生的; 有停船靠岸,修整准备再出发的; 有在长桥的亭榭之上聊天观水的。 说到这幅画,不可回避就会提到与画相关的三位主角:作者王希孟,指导王希孟画画的宋徽宗,和得到徽宗赏赐这幅画的蔡京。 蔡京题跋 在蔡京的跋文中可以知道,希孟在徽宗建立的“画学”里学画画,后来又进入禁中文书库工作,把画进献给皇帝好几次了,都画得不太理想。 但是徽宗知道“孺子可教”,秉着不抛弃、不放弃的原则亲自给他开小灶一对一教学。 不过半年时间,希孟就画了《千里江山图》进献给教学能手宋徽宗。 宋徽宗 皇帝看了很欣慰,嘉奖了这个18岁的小少年,并把画赏赐给自己喜欢的大臣蔡京。蔡京也很会捧皇帝臭脚的在画上感慨了一句励志小总结:“天下之士在作之而已”! 这么令人骄傲的教学成果,徽宗怎么就随手送给蔡京了呢?众所周知,徽宗确实不是什么好皇帝,他奋力演绎了什么叫“不想当画家的皇帝不是好书法家”,那是真有艺术天分。 而蔡京呢,也是大臣中善于曲意逢迎、揣度上意的佼佼者,经常陪着皇帝一起流连书画,甚至还和徽宗一起入镜了《听琴图》。 传宋徽宗作《听琴图》 君臣二人真是欢天喜地、一拍即合的好基友呢! 可惜的是,我们在清代人的记载中得知天才少年王希孟在画完这张画之后就一命呜呼了,天妒英才! 元代到清初,这段时间画的去向不清不楚、令人生疑。 蔡京(1047-1126年)题跋之后,这幅画卷尾出现了一长方朱文印“寿国公图书印”,是金代尚书右丞相高汝砺(1154-1224年)的收藏印。 再后,卷首出现了南宋理宗(1205-1264年)盖的“缉熙殿宝”朱文印。 再后,是元代僧人溥光在蔡京之后的题跋(1303年)。 溥光之后300年都没有这幅画的收藏信息了,直到清初进入藏家梁清标家中。 梁清标死后许多藏品流入清内府,《千里江山图》也是其一,果然不能幸免,它也被乾隆皇帝当了信纸。 乾隆题诗 1923年,溥仪将此画盗出,20世纪50年代在琉璃厂被文物商购买后移交给文化部文物事业管理局,1953年交到故宫博物院。 至此,《千里江山图》结束了颠沛流离的日子。 另外,关于王希孟的可靠文献目前只有清代,以本文开头那首宋荦的诗为最早。 安歧《墨缘汇观录》和顾复《平生壮观》里也提到了王希孟,可是现存《千里江山图》后的第一条,即来自蔡京的跋文中只提了“希孟”,没说他姓什么。 千里江山图局部 仿佛到了清代“王”姓才出现在“希孟”头上,有人说蔡京的题跋是假的,是清代收藏家梁清标作伪;也有人说蔡京这个题跋被裁了,裁掉的部分肯定说了希孟姓王,并被清代人看到。 没想到,希孟到底姓不姓“王”成了揭示此画真伪的关键点。 还有,卷尾元代僧人溥光题跋里管这么大的画叫“丹青小景”,有学者因此怀疑这段题跋是从别的画上裁下来拼上去做的假。 其实,“小景”是宋人对江南图景的称法,宋人说的“小景”是题材、意趣、格法有别于“大”,和画面大小没关系。 千里江山图局部 然而,学者们还没吵出个高下,唇枪舌战的热闹丝毫不减。 但不急,大浪淘沙,历史会给我们答案,或者让我们忘了这茬,把答案埋得结结实实! 要不,你也来参与一下历史,说说看《千里江山图》到底是真是假呢? 参考资料: 朱铸禹(编):《中国历代画家人名辞典》,人民美术出版社,2003年 余辉:《<千里江山图>:十八岁少年的千年绝唱》,《光明日报》,2017-11-03 张渝:《曹之希孟,我的江山》,中国美术报网,2017-11-12 曹星原:《<千里江山图>是梁清标欺君罪证》,中国美术报网,2017-11-13 韦宾:《<千里江山图>研究中的文献问题》,中国美术报网,2017-11-14 余辉:《三次装裱五次进宫的<千里江山图>卷》,中国美术报网,2017-11-15 冯海涛:《臣子怎敢接受帝王的“千里江山”?——希孟<千里江山图>卷中的“隐义”》,中国美术报网,2017-11-16 曹星原:《你的王希孟难道是女身?十问某文物鉴定委员会委员》,中国美术报网,2018-1-3 余辉:《王希孟<千里江山图>卷又有新证——尝试开辟新的证据源》,中国美术报网,2019-5-22 孙嘉:《“千里江山”掀风波》,《美术观察》,2018年5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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