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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I.P Peter Lindbergh
9月3日，时尚界著名的摄影大师、74岁的彼得·林德伯格（Peter Lindbergh）在巴黎的家中安静地走了。 时尚圈来来往往的摄影师络绎不绝，但能够真正被记住名字的，没有几个。 但若在一堆时尚大片里，发现了几张素颜出镜、脱去华丽外衣的超级明星们最自然真实的照片，我们便知道，那是彼得的作品。 1944年，彼得出生于东德，在西德鲁尔山谷的农场长大。从小被荒凉的草原和大型重工业工厂包围，彼得也将这份飘着烟雾、荒凉的童年记忆带进了他后来的摄影作品中。中学毕业后，彼得当过百货商店的橱窗设计师，服过兵役，也上过艺术班，曾经想成为一名艺术家的他还在25岁时办过第一个个展。但直至27岁，他才第一次拿起相机。当时，在艺术道路上走不下去的他为了另谋生路，跑去了当摄影师助理。跟着自己的好友兼摄影入门师父汉斯，他学会了怎么用相机的同时，也被闪光灯的酷炫给迷住了。一年半后，他决定自己单飞，在一个小阁楼里开了一间工作室，开始接拍广告。仅仅三年时间，他就在圈子里混开了，不仅接单接到手软，还一举成为德国最贵的广告摄影师。攒了点名气和自信后，彼得开始进军巴黎时尚界。1988年，美版《Vogue》邀请彼得给他们拍摄一组时尚大片。彼得带着这群女孩跑到了洛杉矶的海滩上，让她们穿上最普通的白衬衫嬉戏打闹，拍完之后便带着这些照片回去见艺术总监亚历山大·李伯曼，却没想到他转身就把这些照片扔到了一边，彼得被炒鱿鱼了。而让他没想到的是，没多久Anna Wintour 开始接手《Vogue》，无意间看到了他之前留下的作品，迅速聘请他回来给杂志拍摄封面，并且把杂志20页内页交给他随意发挥。1990年，英国版《Vogue》上出现了5个超模女孩的面孔，那一刻被称为超模时代的诞生。彼得用这张照片开启了一个超模时代，而他本人却表示：“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会成为历史，一秒钟也没有，我什么也没做。这一切来得非常自然，毫不费力，你从未觉得自己在改变世界，这完全只是直觉。”在这之后，他拍了无数的超模和传奇明星，他甚至被称为“超模的父亲”。在她的镜头下，这些红极一时的超模们褪去了耀眼的光芒，脆弱的、倔强的、迷茫的、悲伤的、不羁的......她们自然展示出从未被人看到过的一面。而他之所以能够和这些素未谋面的顶级超模迅速建立亲密的关系，让这些超模敞开最真实自然不做作的一面，都归功于他的致命杀手锏——亲和力。超模娜嘉·奥尔曼曾说：“他没有时尚人士的那些臭毛病，他非常平和，从不生气，从不紧张，哪怕是在情况确实很糟糕的时候，他也不会对人粗声大气。”像烟花一般璀璨的超模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很多人现在还在缅怀当年的那些惊艳整个时代的面孔。然而，彼得目睹过这些女性二十多岁的样子，也看着她们慢慢变成现在四五十岁的样子，对他来说“她们每一个人都比二十多年前更加美丽，更加有趣。”在彼得之前，或在彼得之后，拍摄超模和时尚传奇人物的摄影师多不胜数，作品也各有千秋。但没有一个时尚摄影师能够像他这样，关注镜头下的这些女性漂亮的外表和性感的肉体背后的个性和灵魂。从彼得拍摄了第一张《Vogue》封面开始，时尚杂志的风向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原来，模特们都穿着耀眼的服装，带着精致浮夸的妆容，坐在富丽堂皇的度假酒店里拍摄。而现在，彼得不要她们化妆，也拒绝她们的造型师搬来一堆华丽的衣服，还带着她们去一些从未踏足、能把她们吓哭的地方。埃万·杰利斯塔万万没想到，她坐着头等舱飞往美国，下飞机后坐着加长轿车开往费城，打开车门却发现自己在一个荒凉、肮脏的废弃工厂。凯特·莫斯也不会相信自己当年穿着最高的高跟鞋，在彼得的“命令”下在罗马街头走了整整三天。在他明暗对比强烈的黑白照片里，背景总是荒废的工厂或是无人的街头，还有那标志性的从工厂烟囱里飘出来的灰色烟雾，颇有乌托邦般的戏剧色彩。而在这样的大场景下，独自一人的模特没有渺小无助的脆弱感，反而像个横空出世的惊世尤物，让人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看她的一举一动，她在风中的发丝，还有她凌冽的棱角和坚决的眼神。他曾在《Shadows on the Wall》一书中写道：“对今天的每一位摄影师来说，利用自己的创造力和影响力，把女性和所有人从对青春和完美的恐惧中解放出来，应该是一种责任。”每次拍摄时，总会有一些明星的公关人员要求彼得给图片精修润色，也拖着一堆华装丽服哀求彼得用上这些道具，而他每次都笑着回应：“Why don’t you fuck yourself and get out of here？”在彼得看来，这个世界都被化妆品公司洗脑了，他坚决不修饰任何面孔。在接受英国《Vogue》杂志采访时，他曾说：“有那么多女人要求我把她们的腿拉长，或者把她们的眼距拉宽，这是一种多疯狂的文化。”当满世界的时尚摄影师用尽所有力气展示最亮眼的色彩、最大面积的色块碰撞时，彼得却嗤之以鼻，“我试着给他们拍彩色照片，因为他们的美丽近乎完美，但每次结果看起来就像一个糟糕的化妆品广告。有了黑色和白色，你可以真正看到他们是谁。它淡化了色彩所带来的商业诠释。黑白的惊人之处在于，他们帮助实现了一种现实感。”超级名模克里斯蒂·杜灵顿曾说：“在他的镜头前，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不是真实的自己，这在90年代很少见，就像一个朋友在给你拍照，一个久违的朋友。”敢在时尚圈内自称是时尚摄影师的时尚摄影师没几个，彼得是其中之一。但怎么看，这个男人除了和时尚人士打交道，身上没有任何可以和时尚挂钩的地方。光是看他本人，就已经是个时尚绝缘体。一脸大胡茬、身材魁梧、相貌平平，还经常穿着那件“从没换过”的蓝色棉布衬衫，走在路上，要是没有他手上一直拿着的相机，都会以为他只是哪个工厂的搬运工。埃万·杰利斯塔曾打趣说：“他好像只有那一件衣服，我想他应该每天都洗，洗干净了第二天接着穿。”彼得本人也坦诚对潮流一点也不感兴趣，巴黎时装周近在咫尺，他却从不光顾，时尚杂志满大街都是，随手就能拿一本一边吃早餐一边翻看，但他从来不花这个钱。除了工作需要出门，其他时间他都宅在家里，和外面喧嚣的时尚和潮流保持距离。对他而言，“你必须找到自己的视角，而不是在杂志和秀场上找灵感，那是很无聊的。只有当你把自己和现实世界联系起来，你才能真正创造一些东西。”拍了四十多年，前前后后彼得合作过的时装品牌就有20多家，风格迥异。但不管是什么风格的品牌，什么风格的模特，彼得总是能往深刻的层面去抓住她们的共同点。他不相信任何一种美的标准，在他的镜头下，美是多元的，不管是白种人、黄种人还是黑种人，也无论是二十多岁的青春洋溢，还是五十多岁的垂暮，这些人总是带着能够溢出画面的力量。就算是裸体的主题，也看不到任何关于商业和色情的影子。当看着彼得拍摄的裸体主题作品时，就像看到卸下所有外衣的人类在最原始自然的状态下，不完美，却真实，有力量。彼得对摄影的思考，早已远远超出时尚，触及到了人类脱下外衣后最真实的面貌，触及到了女性角色的突破。在这个意义上，此刻我们追怀的，也早已不仅仅是一位时尚摄影师。微博|cicadahood蝉市 Instagram|cicadahoo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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