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沅水号子,喊不尽的长河故事

 文山书院 2019-09-08
2019年9月8日


8月22日,酉水上的船工表演沅水号子。一人领唱众人和,随着水流的急缓而调整节奏。组图/卢七星


酉水,白河谷度假区。


麻阳吕家坪长河摇橹号子。


酉水河上的船工演示拉纤。


沅陵号子非遗传承人向上,与人对起山歌。


木排行江途中,鄢祥飞(右)与一个排工正在搬柖(与船的摇橹一样)。


排工收缆。组图由鄢祥飞提供


洪江萝卜湾的排工,在排上喝酒划拳。图片拍摄于2016年。

    1934年,阔别家乡18年的沈从文,从常德乘坐“桃源筏子”,溯沅水而上,一路艰辛、颠簸,半个月才到达凤凰。沈从文笔下的湘西,之所以诗意,是靠漫长而艰辛的路程来烘托的。艰辛而漫长的旅程,总会酝酿出诗和歌来。文人用诗抒怀,不识字的船工、农人,则用歌声甚至呐喊来打发冗长的时光,消解劳动的辛劳。千百年里,在沅水之上讨生活的船工们,将简单的“嘿嚯、哈嚯”呐喊得热血沸腾、血脉贲张,也将九死一生的水手生活渲染得令人神往。

    曾经通江达海的黄金水道,吊脚楼不再,号子声也随着水运的式微逐渐消失。庆幸的是,有一些人,在沅水号子被完全遗忘之前,把号子挖掘整理,搬上舞台。

    “呦嗬嗬,——排古佬过滩咯——嘿呦”,号子声重新响起,在冗长的呐喊声中,诉说着久远又厚重的沅水故事。        撰文/本报记者唐兵兵

    [沅陵船工号子]

    “山歌是唱的,号子是喊的”

    位于沅江中游的沅陵,是湖南面积最大的县,曾经的“湘西门户”。人数不多,却有25个民族。沅江以东是汉族人的地盘,酉水旁则是土家族的聚居地,酉水再往上就是苗族人的领地了。他们曾经彼此对抗,却因为相连的水道而热络起来。

    沈从文曾经说过:“沅陵算是湘西受外来影响较久较大的地方”。在战时是兵家必争之地,在水运时代,又是几个支流的货物转运口,商业气息浓烈,也就有了接纳外来人的胸襟。麻阳的水手、凤凰县的兵……都容易在此定居下来。号子、山歌、小调也因此变得丰富。上河腔、下河腔、北河腔、落阳腔、顿顿腔,其中的差别与不同韵味只有当地人才能听出来。

    “山歌是唱的,号子是喊的。”今年63岁的向上是沅陵山歌、船工号子的非遗传承人,沅陵县文化局原党委书记,如今定居长沙。因为沅陵县正在为山歌、号子申报国家非遗,作为传承人,向上回到沅陵录制音像资料。他预计了一个星期的行程,回到家乡就被乡人的热情拉长。某个单位的演讲比赛让他做评委,某个单位的文艺节目要他作指导,接受采访……“至少得半个月才能回长沙了。”在宾馆接受采访时,他爽朗地笑着说,字正腔圆,中气十足,总让人想起样板戏中的正面人物来。

    “沅陵有船工号子、盘木号子,驾船盘木都是男人的活,一个人干不来的,众人一起干的时候就必须齐心协力,于是有了号子,一人领唱,众人和。”号子并不复杂,却讲究节奏感,众人必须同时发力,才能发挥号子的效力来。

    “吔——咯,哎——吔嗨——吔咯……”向上深吸一口气,一声船工号子脱口而出,高亢、悠远、绵长,似乎他面对着一江春水。冗长而悠远的是平滩摇橹号子,“飚滩咯……”急滩号子就变得短促起来,拉纤号子就只剩下“哎、嘿、哎、嘿”短促的呐喊了。

    “号子是口传的东西,每个领唱人都有区别。嗓子好的,会加些花,转个音,高个八度。”向上天生一副好嗓子,生在酉水边,听着号子声长大,祖辈都是酉水河上的船工。他记事时,生产队有一条大船,村里的船拖着本地的特产桐油、花生等当地特产下常德,从常德运回的是盐和各种生活用品。“小时候,听到号子声,就知道船回来了,村里的妇人就背着背篓去运东西,像过节一样。”

    13岁时,向上曾经跟着村里的年轻人跑过船、拉过纤。“撑篙好比猴上树,拉纤如同虾弓腰。”他演示着撑篙拉纤的动作,50多年前的艰辛,成了有点骄傲的回忆。向上最终没有成为船工,1971年,县里成立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挑选演员,15岁的向上被选中。后来向上进入县文工团,再到县剧团,成了剧团的当家小生。“下乡背着行李,要走上好几个小时。那时候当然不唱号子,都是样板戏。”在表演结束后,与村民们端起酒杯,老船工们在酒酣之际,总会唱起远去的沅水号子。

    1989年,向上将沅水号子搬上沅陵舞台,十几个老船工在离开河流之后,在舞台上再次唱起号子,引起强烈反响。获奖时,老船工们泪流满面。沅水号子也从此走出沅陵,参加过湖南卫视快乐大本营节目。2008年,为出征奥运会的湖南运动员演唱助威……在水运式微之后,号子以另外一种形式得到重生。

    [沅陵车水号子]

    缠绵的男女对唱

    号子终究是个集体的艺术,需要有人和的。向上邀我们去酉水之上的明溪口,那里有一艘老木船,也有一群喊号子的人,他索性把在文化馆参加山歌培训的一群妇女也带上了。她们多是沅陵乡下在县城陪读的妈妈们,自发组织了一个山歌协会。

    去往明溪口镇的公路一路沿着酉水延伸。“以前公路在下面,后来修了凤滩电站,下面的公路被淹了,才修上来。”向上介绍。凤滩电站在1970年修建,建坝之后,酉水上的险滩就被淹没了。向上凭着自己的记忆在酉水河里搜寻着曾经的险滩,如今已经是一汪碧水,却无行驶船只,也再难见飙滩的湘西水手了。

    那艘老木船停泊在五强溪国家湿地公园明溪口保护管理站的白河上,长20多米,能够载20吨的货物。桅杆光秃秃高耸着,桅杆上的精致鸟开了裂。船工们说,精致鸟是船的吉祥物,能够保佑平安。斑驳的老木船经历了沅水辉煌的航运时代,如今成了游船,安装了动力。只有在表演的时候,才能聚集起船工,“吱呀吱呀”的摇橹声和号子声才会响起。

    “摇起橹来!”向上扯开嗓子,船工们也摆开了架势。“吔哩嚯”——“嗨”;“吔哩嚯”——“哈”;“太阳的出来嘛,哎呀”——“嘿”;“莫偷懒罗哎”——“嘿”……橹的“吱呀”声和橹划水的声音成了最契合的伴奏。节奏快起来,船工们集体跺着脚,呼吸也变得急促,这是抢滩的号子响起了。在号子声中,船很快就划到了对岸。

    上了岸的女子似乎迫不及待想要一展歌喉,迫不及待唱起了山歌。山歌跟船工号子一样,即兴发挥,看到什么唱什么。所以向上说学号子、山歌除了一副好嗓子,还需要悟性。李冬英显然是向上所说的有悟性的歌手,“我看太阳没好长,采根思茅(音)捆太阳,一捆捆在花树上,一天或有两天长。”日落黄昏里,舍不得太阳落下,舍不得时光流逝。歌词像诗一般。李冬英和其他唱山歌的女子在老人的山歌声中长大,少年时对山歌不屑一顾,“以前从来没有开口唱过”。两年前,李冬英建了一个山歌群,似乎并不用太多的练习,山歌流淌而出,就像埋藏在土家、苗家姑娘内心深处的种子,随时可以发芽的,这是沅水女子的天赋。

    号子也并不总是粗犷而高亢,有女性加入的劳动,号子也变得婉转起来。车水并不算繁重的劳动,男女都会参加。于是,号子也就变成了双方缠绵的对唱,女方先开了腔:“车水唱起呦车水歌呦,旁人笑我好快活;久旱无雨心里急呦,苗儿咯盼水妹盼哥呦。”男方回:“车起水来唱呦起呦歌呦,哥妹踩水脚跟脚;车的哥哥心痒痒呦,车的咯妹妹送秋波呦。”对唱便暧昧开场了,唱开来,便彼此拷问、相互戏谑,后来竟至于颇有些火药味了。当然,最后总归是一场大笑收场。意犹未尽者,捉对“厮杀”,直到上了船,高亢的号子声再次响起。

    “摇橹号子、拉纤号子、编排号子、打夯号子、挖地号子、车水号子、盘木号子、搬运号子……甚至一个人背背篓也有号子的。”向上追忆那个属于歌的年代。

    [麻阳“长河摇橹号子”]

    名字来源于沈从文小说《长河》

    从沅陵溯水而上,过泸溪、辰溪,沿着辰水西去可以到达麻阳。辰水在当地叫作锦江河,发源于贵州梵净山。锦江河是湘黔水路的交通要道,船载桐油、木材、白蜡、朱砂、土布、药材等下洪江、常德;返程则是花纱布匹、煤油、海味、白糖、食盐、火柴等山外货。船逆流而上,可以到达贵州铜仁、江口,舟楫往来、络绎不绝。这个不大的小县城,在水运时代里,在沅水流域风光无限,在商品集散地的常德,就有条麻阳街。

    麻阳的老船工坚信,麻阳船帮在沅水流域的荣光,是一个叫滕黑子的人靠武艺闯出来的。滕黑子是麻阳县马南人,幼年便跟伯父行船。清嘉庆年间得到高人传授武艺,三年艺成,上船掌篙,渡江湖风浪,在沅水洞庭行船,结交侠友。常德帮在滕黑子船的铁锚上压了个“千斤闸”,为难他,不让他开走。得一武艺高强的朋友化解,从此常德上南门码头归麻阳船停靠,并在此形成了麻阳街。传说未必可信,但是,在船帮林立的江湖里,这种争斗必然不少。据说,麻阳船高挂蜈蚣旗,其他船只自行避让。

    “船中最美的恐怕应得数麻阳船。大麻阳船有‘鳅鱼头’同‘五舱子’,装油两千篓,摇橹三十人,掌舵的高据后楼,下滩时真可谓堂皇之至!我就坐过这样大船一次,有床有玻璃窗,各处皆是光溜溜的。14年后,这船还令我神往。”沈从文在文章中,对于曾经坐过的麻阳船念念不忘。不过,沈从文并不十分信服滕黑子的传说。他认为,麻阳船之所以在沅水占据重要位置,是因为麻阳出橘子、糯米、甜酒,人口多,船只也就越来越多,而且麻阳人“能吃、能做、能打架”,所以,“沅水的水上世界,一大半被麻阳人占有”。外地人到沅水流域,与麻阳人称作“乡亲”,就能获得诸多便利。同样对麻阳船念念不忘的,还有麻阳苗族自治县吕家坪社区书记胡绵水。

    作为麻阳长河摇橹号子的传承人之一,胡绵水是个念旧的人。办公楼旁特意保留了一栋吊脚楼,作为自己的办公室。蓑衣、纺布机、石磨、鱼篓……搜集了一整个屋子,作为展览。“我们现在准备做两艘麻阳船,长24.8米,宽4米,上面的设施都凭借老船工的记忆来还原。”他甚至感到了某种紧迫感,“再不去挖掘,以后就没有依据了”。

    胡绵水是传承者,也是创新者。当地摇橹号子之所以叫作“长河摇橹号子”就来源于沈从文的小说《长河》。《长河》就是以吕家坪为背景创作的小说,“而且沈从文还在吕家坪住过一段时间”。推上舞台的号子也有了某些艺术加工,店小二的叫喊,河边妇人与船员的对答,都被胡绵水纳入到了号子中去。

    [麻阳号子]

    “我们喊号子,长沙都知道了?”

    麻阳县东40公里的吕家坪曾是辰水上一个重要的集镇,按照老人的话说,“河里停不下来船”。吕家坪位于辰溪、麻阳、泸溪三县五乡(镇)交界,即使在水运式微的今天,在赶集日,依旧热闹非凡。在吕家坪人的记忆里,老街曾是两排吊脚楼,毁于1995年的大洪水。

    “水都涨到二楼了。”在老街,长河摇橹号子非遗传承人张龙桓用手比划着那场洪水的高度。镇上的吊脚楼在那场大洪水中大部分被冲垮,村民在原地上建起了水泥房屋,保持着原先的格局。在夏日黄昏里,江风穿过房子间的间隙,格外凉爽。

    63岁的张龙桓就生长在辰水边,祖辈都是船工。到了祖父这一辈,家里开着一家染坊,有两艘大船。“一艘130吨,一艘110吨。跑洞庭,跑长江。新中国成立以后,叔叔在航运公司掌舵,二伯是大副,我的父亲管伙食,就只到常德了。”祖辈们在水上挣下一份不小的家业,“老屋,进去都有点吓人,太大了”。他也在上个世纪60年代跑过船,作为新手,只能拉纤。船上的拦头工在前面看水,依据水浪花的形状分辨是否有暗礁,有暗礁和石头就要提醒掌舵者转变方向,或者用篙顶住,让船改变方向。沅水河边石头上蜂窝煤一样的孔,就是船工们日积月累的撑篙造成的。

    “像条狗一样趴在地上,纤绳勒紧肉里,还一点都不能放松。拦头工一声喊,拉纤的就使劲往前蹬。”对于第一次拉纤,他依旧记忆深刻。不过,艰辛成为过往,在他记忆中,都是关于吕家坪、船工号子美好的回忆。

    “每天早上天麻麻亮,河边的店小二就开始喊‘东方发了白,楼上楼下的客,各拿各的东西,各穿各的草鞋’。”前一天与船老板约定好下船的船工或者进城找工的农民,听到店小二的呼喊,起了床,一段艰险未知的旅程就随着船主一声“开船咯”开始了。

    顺水过辰溪、泸溪、沅陵,桃源,再到常德,下水摇橹;返回上水时靠风帆和拉纤撑篙。“沅陵往桃源这一段险滩最多,叫作‘三垴九洞十八滩,滩滩都是鬼门关’。最危险的是青浪滩,长40里,暗礁怪石多,船的一头‘咻’的一下掉下去,起来的浪有一丈高。外地的船只,常常需要雇请当地的飙公。”刘本勤是如今队伍里的领号者,声音高亢,动作表情丰富,似乎天生适合舞台。他虽然跑过船,却并没有经历过最为艰险的青浪滩,“新中国成立后,青浪滩修整过,用炸药把有的石头炸了”。上个世纪80年代,五强溪发电站开始施工。大坝建成之后,青浪滩成了库区,礁石随同无数勇敢的船工的故事沉入水底。

    相比于惊险刺激的飙滩,更让船工无法忍受的是寂寞,“飘在河上几个月,几十个大男人,无聊得很”。遇到风平浪静,船工们便开始“调戏”河边洗衣服的女子,“叫声姑娘、嘿”“问你今年,嘿”“有多大(那)涵”“问你定亲,嘿,不定亲(那)涵”。沅水边的姑娘见惯了往来的船工,或者对歌回应,或者干脆骂一句,“砍脑壳的”“背时鬼”。1978年,县里有了动力船,木船渐渐不再远行。千里沅水上,也就不再响起麻阳的摇橹号子了。

    黄昏,参与表演的船工们开始在河边聚集,船工们很兴奋,“我们喊号子,长沙都知道了?”

    刘本勤还带着一个长长烟斗,烟斗只是当作道具,这是旧时船工必不可少的东西。离开水之后,戒烟变得简单得多。“伙计们哪,嘿;加油摇啊,涵;……前面有个,嘿,大码头(那)涵……”刘本勤扶着烟斗,仰天喊起来,声音高亢得有些尖锐。船随着号子的快慢前行,一阵号子喊下来,船工们满脸的汗。

    “我们的号子比沅陵、洪江的高亢、有激情,这大概是我们苗族人的粗犷吧。”刘本勤擦一把汗,表情骄傲,像当年悬挂着蜈蚣旗穿行在沅水流域的麻阳水手。

    [洪江号子]

    “排古佬”比船工生活更为艰辛

    春天涨水的季节,是沅水放排的时节。

    沅水上游的清水江的苗木,据说“干千年、湿千年,半干半湿几十年”,明朝时便有木商进入清水江地区采购木材。木材顺流而下,沅江洪江段水势平缓,排工编排技术好。洪江在清代成为了木材重要集散地,洪江回龙寺、萝卜湾、青山脚是扎排的主要场所。民国中期,洪江聚集了十几个排帮,各地商帮在河中划定自己的范围,立碑为界。鼎盛时期的洪江,有“斧记”201把,也就意味着有201家从事木材生意的商号。

    来自上游的小木排在洪江编成更为牢固的大木排,才继续往下游放。“洪江所扎的木排,一般为300立方米,三层,超过三层的,排上五个人,100~200立方米的排则由三个人放,木排以杉木条子为底,一般选择头部微微向上翘起的条木,有利于浮在水面上。”洪江沅水编排号子传承人之一鄢祥飞介绍,他是沅陵人,祖父和父亲都是“排古佬”。1974年他进入洪江贮木场,没有直接从事放排,从事管理工作。他退休之后,还时常需要参加洪江古城的重要演出。他是和唱,领唱的是他贮木场的同事米爱国,后者因为出差,与我们擦肩而过。

    “早上出工的排工们,划着小船去扎排,号子比较轻松欢快,起木头、拉木头、拉横槽、收缆绳都有号子。”编排号子词少,同样一人领唱众人和,“走呃,走呃,哎——外——嗨”是拉木号子,几个排工同时用大钩钉在河上的散木上,一起拉回来。鄢祥飞将收藏的大钩做一个甩出的动作,他称之为“杀”,树木也是有生命的。

    沅水上放排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经历险滩,木排容易被打散。

    “木排被打散了怎么办?”我问。

    河道自有河道的规矩。“每一根木头都有斧记,印着主人的名字。”鄢祥飞在古城里收藏了一个民国时期的斧记,外形像把斧头,其实是个铁质印章,沾上印泥,使劲在木头上敲打,就留下清晰的印记“万福生”。洪江古城内建筑的木头不少就盖有斧记,只是主人的故事已经无处找寻了。“打散的木头,别人拾了,当主人去索要时,必须归还,但是,主人会给拾取者一定的报酬。”

    排古佬住在排上临时搭建的棚子里,相对于船,似乎生活更为艰辛一些。而且,闯过险滩时的危险性更大,“过险滩的时候,往往会请当地人当飙公”。

    “哎呀哎嗨哟!蓬门口啊!嘿咗!嘿咗!到常德啊!”木排安全到达常德,进了洞庭,木材用更大的船拖运,运往武汉、南京,甚至更远的地方。排古佬的返程是轻松的,没有了木排的羁绊,他们或者搭乘桃源筏子,悠悠回到洪江。

    沅水的排工比船工更为持久,洪江贮木场于2006年停产。沅水之上持续千年的古老营生才在此画上句号,响彻长河的号子在此再也听不到了。

    撰文/本报记者唐兵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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