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个人不喜欢旅游。出发到外地,一般是完成任务便走。即使是不得不停留一段时间,我也宁愿呆在宾馆里宅。但也有例外。 十几年前,我第一次出发到苏州。虽然行程安排的很紧迫,我还是在匆忙之中赶到了距离宾馆二十几里地的寒山寺。虽然因为时间的问题,我未能进到寺里面一饱眼福,只在寺庙门口看了一眼寺名,但那种满足感至今记忆犹新。在赶回市里的路上,司机问我跑这么远就是为了看一眼值得吗?我笑笑,没有回答。后来,我又多次到过寒山寺,并得以轻松自由地细细游览。说句实话,这所寺庙与其他各地的寺庙并无什么大的差异,规模面积也算不上最大。那么,他之所以让我神往的原因,大概就只有一个解释:是张继的那首《枫桥夜泊》给了我太多美好的向往,促使无论如何我都要亲眼看一看姑苏城外的那座寒山寺,那个“夜半”让钟声飘到客船的地方。 这份例外一直在持续。因为范仲淹的一篇《岳阳楼记》,我出发到长沙却绕路一百多公里赶到岳阳,为的只是看一眼岳阳楼;因为王勃的一篇《滕王阁序》,为了登上滕王阁,在行程计划外硬是滞留南昌一天。现在细想,凡是让我在行程中破例而游地方,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我曾经在书里读到过它。是的,是阅读让我遇到了它们,并让我在内心里埋下了一粒向往的种子。也许这粒种子,在很长的时间里,只是静静地蛰伏于灵魂的最深处。但终有一天,如果有了生长的可能,那么它就会努力长成自己希望的样子。 这种“景因文传”的生活现象,肯定不是阅读的真正理由,却是阅读的一种贴切比喻。阅读,就是这样一种过程:在文字的世界里,你看似无心地走过,遇到了一个景、一座城、一句话、一份善良、一种思想……彼时,你未必可以抵达或获得,记忆也未必清晰而深刻,存下来的或许只是一种模糊的感受,亦或是一星一点的认可。此时,也许是在很多年后,也许只是转个身的当儿,在某个适宜的环境里,这些记忆会诱发你生命的一次邂逅,美好的邂逅,思想的邂逅,成长的邂逅,并成为生命里的一部分。 也许,我们阅读过的很多文字,在当下的生活里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波澜,甚至似乎都没有在头脑里做过长久的停留。但在某一时刻,当生活的际遇与文字有了某种契合的时候,我们会有恍然大悟般的开朗——原来如此;当命运的不堪与许久前读过的一本书暗合的时候,我们可以从中获得激情和力量——像他(她)那样;当巨大的成功与荣耀如约而至的时候,我们懂得用书中的情节告诫自己——别像他(她)那般。 如此,阅读便是一份种植,一种收获在未来的劳作。它会在心灵的原野里埋下一粒粒种子,这些种子在涟漪荡尽之后,会选择以沉睡的方式久远地存在,并在某个恰当的时候,点亮或被点亮——点亮你的生命,或被你的生命点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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